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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深皱眉,又缓缓直起身子来,目光幽幽转向谢旭华兄妹,目光在谢繁华那张明净的小脸上微微停留片刻,又转头对着身边的捕快说:“把他们带去衙门。再去叫几个人来,将尸体抬回衙门去,另外,本官要夜审此案。”
见周庭深仿若不认识自己似的,谢繁华本能是有些伤心的,但是此时她的心还完全在母亲那里,因此伤心也只是片刻,待得想明白时,便急切地道:“大人明察,是有人陷害我们的,我们刚来这里,这些人就已经死了。”
周庭深面无表情,只冷冷开口问:“深更半夜,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见谢繁华语塞,他话锋一转,又道,“此时已经过了宵禁时间,你们却出现在别人家里,这已经是不合常理。此番张家十数口人命案子,只你一句冤枉,本官便就能袖手旁观?”
谢繁华似乎此时才想得起来,周庭深为人就是这样的,从来心里只有公正二字,跟他别谈什么旧交情。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周大人尽快审案结案,千万要还张家十数条人命一个公道。”谢繁华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想着贺氏竟然敢这样害自己在乎的人,便就气得不行。
到底还是她大意了,她以为,这一世只要父亲母亲和睦相处,自己跟母亲便就能好好过日子呢,原来不是。她素来知道那贺氏为人阴狠,但是却没想到,她为达目的,竟然能够如此草芥人命!
见这周庭深想要夜审此案,谢旭华对他倒是挺佩服的,若是庸官昏官的话,怕是案件能推则推,才不会耽误休息时间审理案件。
谢旭华身正不怕影子斜,跟着去衙门便就去衙门,只不过,他担心妹妹受不了,因此便道:“周大人,来此处是我的意思,与旁人无关。大人要夜审此案,带着我一人去衙门便行,我妹妹是无辜受累的。”
“二哥!”谢繁华听二哥黑白颠倒,气得跳脚,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咬牙道,“明明是枣儿连累的二哥,二哥不必替枣儿担心。”又说,“总之人不是我们杀的,你一个人去衙门跟我们两个人一起去衙门又有何区别?周大人明察秋毫,定当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周庭深却不容他们多说,只冷冰冰地道:“都带走。”
谢繁华紧紧攥住哥哥的手,谢旭华却“嘶”了一声,谢繁华这才发现,二哥哥的右手虎口处有好大一块伤口。
“怎么弄的?”举着哥哥的手,就近火光看,虽然上了药粉,可还是能瞧得出血迹。骑过马的人一看,便就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周庭深微微瞥了眼谢旭华右手上的伤口,唇角划过一丝笑意,到底没说话,只大步往院子外面走去。
而此时,小巷子里站了不少人,都是这个青树胡同的百姓。
见衙门里的捕快从张家院子里抬出不少尸体,个个交头接耳道:“这到底是谁干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真是作孽啊!张家十多条人命,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没了,这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家?”
“谁说不是呢,要说我刚刚怎么听到张家院子那里有人惊叫呢,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啧啧叹,“定要将凶手抓出来,否则张家人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百姓们得知府尹周大人要夜审此案,都奔向告知,一时间,闹得满城百姓皆知,甚至消息都走到了皇宫里。
所以,谢家人此刻不可能不知道。
谢家二爷跟三姑娘被新上任的府尹周大人抓到衙门里去了,当谢家小厮得到这个破天荒的消息时,撒开蹄子就往院内跑去。
谢老太太刚处理完三房的事情,才准备歇下,便听贴身侍候的丫鬟铃铛说,二爷跟三姑娘被抓去了衙门。那谢家二爷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打小就惯着宠着,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此番怎么就摊上官司了?
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只觉得心闷气短,好在铃铛跟铜锣将老太太给扶住了。
帮老太太顺匀了气,铃铛才又说:“老太太您先别着急,待奴着人去衙门里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家二爷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最是正义的,怎么会闹到衙门去呢,想来必是那小厮得错了信儿。”
铜锣也使劲点头附和道:“铃铛说得对,咱差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一有信儿准即刻回来汇报给老太太您。”
谢老太太叹息一声道:“咱们谢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都是造了什么孽!大郎二郎早早便没了,只留一个三郎给我,可三房那些个事情却不是省心的。我这可怜的孙儿打小就没了母亲,打小就没个爹疼娘爱的,好不易他爹回来了,父子两人关系还没缓和得好呢,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谢老太太知道此时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只埋怨了几句,便对铜锣道:“你去将大爷叫来,叫他亲自去打听消息去,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命人回来报我,快去。”
且说衙门那边,京兆府尹周大人夜审命案,衙门外边围了不少人。
公堂上放着张家的十数具尸体,谢旭华兄妹站在公堂上,四饼跟另外一个小厮则跪着。
周庭深问清楚了谢旭华兄妹夜探张家的情况,谢繁华一一如实说了,周庭深见牵扯到内宅,便也没多问,只命仵作去检查尸体。
仵作得出的结论跟周庭深想的一样,剑伤所致,并且是一剑致命,由此可以看得出,行凶之人是个高手。
这谢旭华乃将门之后,而且他在南山书院就是以武突出,所以如果他执剑连杀十数条人命,不是问题。只是……
见外面百姓吵闹声越来越大,争议声也越来越多,周庭深拍了下惊堂木,问道:“谢二爷,你可是左撇子?”
谢旭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
周庭深又问仵作:“张家十数条人命,伤口都在哪里?有多深。”
那仵作擦了擦手,回身道:“基本都在胸口处,为一剑穿膛,都是一剑毙命。”
周庭深点了点头,又问一边的捕头道:“若是一个惯以右手执剑的人,可能以左手执剑杀人,并且能做到如此快、准、狠?”
捕头回道:“若是惯以右手执剑,那么左手伤人的力度必然会小得很多,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将剑穿过人的胸膛,而且还是剑剑如此。就算是此人力气极大,那么因为习惯问题,也总会有失手的时候,只要有失手,那么死者身体上便就不可能只有一处伤口。”
“好。”周庭深点了点头,看向谢旭华道,“你的右手受了伤,本官现在命你用右手执剑跟张捕头比试。”
第二十三章 转变()
谢旭华兄妹都是明白人,周庭深只这么一说,他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亏得谢繁华刚刚还在腹诽编排这周庭深呢,现在想想,不由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此,她朝周庭深望去,有些抱歉、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谢繁华是喜欢周庭深的,关于这一点,已经历经两世的她心里清楚明白。可她也知道,想来这公正廉明的周大人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意思,否则他不会对自己这般冷淡。
想到这里,她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嘴边的笑容也僵硬了,最后有些泄气地望了周庭深一眼,默默垂下脑袋。
周庭深坐在高处,所以底下谢繁华的表情,他一览无余。
见她先是喜悦开心,忽又忧愁地耷拉下脑袋,他握住惊堂木的手稍稍紧了些,但他眼中的异样也只是转瞬即逝,只片刻,目光便又落到了别处去。
那边谢旭华已经是接过了衙门里捕头递来的剑,他以右手握剑,虽然觉得有些疼,但好歹是握得住的。只是,在跟衙门里捕头交手数招之后,手渐渐有些抖了起来,最后被对方寻了机会,一刀将他剑打落在地上。
周庭深摇了摇头,又说:“谢二爷,劳烦你以左手握剑,再与张捕头比试。”
谢旭华得知自己今日肯定不会有事,心情也好了很多,便又以左手握剑,与那衙门里的张捕头比试起来。
不过数招,谢旭华的剑又被打落在地上。
经此一番,外面围观的百姓又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来,有人说:“我有一个表亲是在谢家做事的,曾经听他说过,谢家家规甚是严格,想来这谢二爷也不会去做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再说了,谢家是何门第,那张家又是什么门第?就算谢二爷跟张家有私人恩怨,断也不会亲自动手啊。”
一时之间议论开了,站在人群中默默观看的谢大爷谢容华听得百姓们这般说,一颗心彻底滚回了肚子里面去。
那边周庭深已经从明镜高悬的牌匾下走了下来,他缓步走到谢繁华跟前,默默垂眸看了一会儿,淡然道:“谢姑娘,请伸出你的手来。”
声音很轻,落在谢繁华耳朵里,谢繁华只觉得像是一阵风飘过一般。
她不知道周庭深想要做什么,有些讶然地望着他,水汪汪的黑眸一眨不眨的,周庭深近距离看着她水润润的眸子,再一次平静开口说:“让我看看你的掌心,如此才能证明你并非经常握剑之人。”
谢繁华脸刷一下就红了个透,她低着头不敢看周庭深,直接将手掌向上,抬得高高的,送到周庭深跟前。
周庭深自然知道她几斤几两,不过,他要的是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信服。因此,便顺手轻轻握住谢繁华手腕,稍稍用力带着她在公堂上走了一圈,边走边说:“经常握剑的剑客掌心必然生茧,谢姑娘掌心柔嫩细腻,必然不是会执剑之人。”说完放开谢繁华的手,又看向跪在一边的四饼跟另外一个小厮道,“想证明自己清白,自己将掌心露出来,给百姓们亲眼看看。”
四饼麻溜就站了起来,亲自走到外面围观的百姓跟前,把自己的手给他们看。
如此一来,谢家主仆四人自然就排除了嫌疑,下面,就轮到周庭深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