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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打开了第二卷,也是一幅画,城门口,一个信使模样的人骑在马上,蓄势出发,却不得不弯腰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一个蓝衣人。蓝衣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是那温润的大理寺卿。
画的右面和第一幅一样,依然写着一首小诗:华都城中见春风,忽闻君讯意万重。
万语千言说不尽,
行人临发又开封。
画中信使的神情传神,眼角瞥着天边,想必在担忧时辰,看起来无奈又焦急,而那蓝衣人的双手隐隐可见骨节和青筋,紧紧地抓着那封信,把蓝衣人在诗中所想表达的那种犹疑和迫切展露无遗。
钱程顿时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酸又涩又喜,心也好像插上了翅膀,恨不得立刻飞回到京城,就连以前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别扭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啧啧啧,搞这么多花样,真不愧是当初压我一头的文状元。”钱程喜滋滋地自言自语道,拿起了第三个小卷,一打开,她整个人都傻了,只见白色的宣纸上只有一行黑色的草书,笔走龙蛇,神形具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诗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首表白的情诗,钱程从小到大都很有男人缘,经常和男人们称兄道弟;读书的时候也收到过很多情书,只是很多当初爱她的男人不知怎的,就成了她两肋插刀的好友,就连她的曾经的老板也感慨说:“阿程,你这个性子,真是让人爱不得,恨不得啊,情商太低。”
钱程觉得这样挺好,一个人的小爱情太累,大家在一起的友情才能天长地久。只是偶尔一个人孤单寂寞的时候,也难免会郁卒:怎么就没一个男人轰轰烈烈、不计生死地来爱她一场呢?
现在,拿着这封她穿越后收到的第一封情书,看着这第一份明明白白的表白,钱程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窃喜?感动?还是惶惑?
荆田玉和煦如阳光的笑容在她眼前浮现,她的心颤了颤,烦恼地挠了挠头:自己很喜欢荆田玉,也喜欢看他的笑容,更喜欢他温柔的性子,可是,却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这算是爱情吗?而且,在荆田玉的眼里,她还是个男的,荆田玉真的断袖了?他喜欢的是真正的自己吗?要是有一天,忽然鸭子变成老母鸡,这份喜欢还会在吗?
她想得脑袋发疼,只好把被子蒙在头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许是这两天太累了,这一觉钱程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忽然怔了一下,原来散落在床上的三张画纸已经被人收了起来,好好地躺在了信封中。
她起了床,四下瞧了瞧,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隐隐飘动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胸口那气血翻滚的感觉已经消失,整个人舒服了一些,脚上被那支箭射伤的脚趾还有些疼痛,钱程在屋里拐着腿踱了两步,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只听到一个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大人,大人,乌桑来了!”
钱程定睛一瞧,顿时欣喜若狂,一把把眼前这个女孩抱住了:“乌桑!乌桑!你总算没事了!”
乌桑咯咯地笑着说:“乌桑知道,大人就是圣山上的神灵,一定会保佑乌桑的。”
“那当然。”钱程大言不惭地说,“象乌桑这样水灵的姑娘,大人我当然不舍得让你出事。”
“我怎么听说大人你都哭了?让乌桑瞧瞧你的眼睛。”乌桑认真地掰住了她的头,长长的眼睫毛忽闪着,忽然从眼里滚落下了晶莹的泪珠。
钱程眼睛一阵发潮,举起袖子帮她擦去了泪水,嘲笑说:“傻姑娘,你该高兴才是。”
乌桑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大人你太狠心了,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们都很想你,博洽大叔、昆莫都很想你,昆莫都好几个晚上没睡着,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对不起乌桑,”钱程也忍不住心里发酸,喃喃地说,“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家了,想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我想回家。”
乌桑哭了一会儿,终于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大人,其实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的,怎么就哭起来了,昆莫说了,等以后有机会了,会让我去大乾看你,你也可以到我们乌孙来做客,现在我们不打仗了!”
“真的?”钱程又惊又喜,“议和停战了?”
“真的,昆莫说了,圣山的神灵把乌孙的内贼除掉了,又赐给了我们坎儿井,我们可以不用嫉妒大乾的土地了,博洽大叔也来了,他在前厅等你呢。”乌桑快活地说,“我哥哥也可以回乌孙去了。”
“要杀昆莫的内贼找到了?”钱程高兴地问道。
“对,就是那左大将翁归逖!”乌桑恨恨地说,“他自己想要杀你,以为你假扮商人要逃回大乾,偷偷摸摸地带人去拦截,结果中了你们皇帝陛下的计,打了败仗还不思悔改,还要诬陷是昆莫害他,右将军故意不肯来救他,就想要乘着昆莫和大乾打仗的时候杀了昆莫,被右将军一刀砍死了。”
钱程长舒了一口气,刚想落井下石地骂那翁归逖几句,乌桑忽然笑着往旁边指了指说:“大人,你看,谁来了?”
钱程一看,顿时跳了起来,恨恨地道:“方泽你瞎跑什么!真是该打!”
作者有话要说:写诗无能星人,以上古诗眼熟之处,皆出自于古诗《行行重行行》和张籍的《秋思》,勿喷哈!
荆兄华丽丽出场,居然抢在另几个之前华丽丽表白,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77、
方泽被人搀扶着,十分虚弱,身上已经被收拾过了,只是胸口和左腿依然裹着白布,显然伤势不轻,虽然如此,他的精神却有些亢奋,看到钱程激动地想往前跳,被扶着的人一把拉住。
“大人!你没事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被那些贼子欺负,心急如焚。”方泽想要行礼。
“你家大人怎么会这么没用!”钱程扶住了他,吹嘘着说,“现在我可是他们乌孙圣山上的神灵,就连那邬赫逖都不敢对我不敬。”
“大人你机智过人,自然不是我辈可以企及的。” 方泽咧开嘴笑了,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钱程十分心疼,忍不住责怪说:“你这个死心眼的,不会留在汾城等援兵到了一起再来救我吗?”
方泽瞥了一眼乌桑,闷声说:“那邬赫逖一看就对你心怀不轨的样子,再加上那翁归逖,我怕晚了来不及了,叫了几个帮手就过来了。”
乌桑哼了一声:“昆莫喜欢大人,谁都知道,怎么会心怀不轨?要是大人能留在我们乌孙,那就太好了。”
方泽的脸都憋红了:“乌桑,大人又不是个女的!邬赫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大人!”
乌桑忽闪着她的大眼睛,忿忿地说:“昆莫说了,大人是圣山上的神灵,可以变化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女的了。”
“一派胡言!”方泽怒道,触到了伤口,忍不住喘息了起来。
钱程只觉得无地自容,支吾着左看右看:“方泽你快去躺着歇息吧,我……我去外面……对了,博洽大叔呢,我去瞧他……”说着,便狼狈地往前厅逃走了。
博洽是乌孙派来和谈的使臣之一,大乾的文武众将和乌孙的使臣正在汾城府衙就撤兵、边界、商贸等事项和谈,边境的这几座城池都是大乾和乌孙人的聚集地,早已互通有无,却因为战争饱受痛苦,现在眼看就要息兵,纷纷奔走相告,一时之间,钱程的大名忽然就传遍了整个边境,大乾人都说是这位钱大人力挽狂澜,舍身感化了凶狠的乌孙王邬赫逖;而乌孙人都说是这位圣山上的神灵宁愿自己留在大乾,来换取千万乌孙人的平安和幸福。
钱程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这么伟大的一个人物,乐颠颠地跑到了前厅,博洽正在前厅拜见景恒之,博洽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过大乾,而景恒之对他精通的水利灌溉工程也很感兴趣,两个人一上一下,聊得很投机。
看见钱程,博洽的眼睛一亮,激动地说:“大人,你可来了,我把我做的坎儿井的模型都带来了,赶紧指点指点博洽,不然这井修不好啊。”
钱程听着他哆哆嗦嗦地讲了半天,才弄明白,他们试挖的一条暗渠虽然打通出水了,可中途挖弯了,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又转变方向挖了回来才接通到下一个竖井,因此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并且在挖的过程中,往往不容易确定井的深度,挖着挖着,就挖得深了,弄得博洽焦头烂额。
“你们有没有指南针?就是那种不管在哪里都能指方向的?”钱程冥思苦想,博洽和景恒之却一脸的茫然。她也不懂工程,只好拼命想自己在旅游时听导游介绍的资料。
可惜她旅游那会儿只是惊叹X省和内地截然不同的景致,对这种人文景点颇有点一屑不顾,只记得在坎儿井博物馆里,有一比一坎儿井的实景,也看到了一些工具,印象最深的是幽暗地道中的几根木棍和几盏油灯,至于那些工具该怎么用,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悔之晚矣。
“这可怎么办?我就记得那里有几根木棍,还削得尖尖的,我们都说,这都能戳死人了。”她喃喃自语说,伸着手在那里比划着。
“大人说什么?木棍?就算上面能把两口竖井的方向弄直了,底下的人看不到啊。”博洽愁眉苦脸的说。
“我就做梦做到了木棍和油灯,一定是神灵指点我们这么做的,你快想想,有何玄机?”钱程也只好把事情推倒了神灵的身上。
博洽把整个人都扑在了那粘土模型上,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木棍和油灯能对坎儿井有什么帮助。
景恒之忽然在一旁插话说:“竖井是指什么?两口井吗?把木棍吊在那里,是不是能指方向?如果有两根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