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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测过？”洛凝终于重视起来，原本她提出这个问题，就是想为难一下雷诺，结果让一个小工匠随口破解了。
“那倒没有，只有新出来的合金，才会测密度，以前冶炼出来合金都测过了，普通的精铁根本没必要测啊。”墨子理所当然的说道，说完还皱了皱眉，对洛凝相当不满。
就这点破事，还要叫我过来，随便来个小工可以了嘛，他自然不敢怨先生，心里的火气都冲着洛凝发。
可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哪怕心里生气，脸上表现的也不是很明显。
洛凝不说话，就盯着墨子看，她想知道，这是不是雷诺玩的小把戏，刚才叫人的时候，已经把答案告诉了这小子？
不管是不是，洛凝心中升起对雷诺的警惕，看来这个秘师，倒是有几分见识，不完全是骗子。
墨子被她盯的直发毛，其实他的年纪，和洛凝一样，都是十六岁，可洛凝从十岁开始扛起家业，那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物，墨子却生的卑微，活的憋屈，直到进了神工殿，日子才变得好过。
再加上他性格木讷，从外表上看，他比洛凝大多了，待人接物方向，差距有老农和高官那么远，被人一盯着，就全身不自在。
在他这年纪，原本正是少年艾慕之时，可墨子还没开窍，根本没这想法，一门心思想和先生学东西，最好能经常挨打，那姐姐就会很开心。
“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是单位吗？”被盯的时间一长，墨子受不了了，原本不喜欢说话的他，硬着头皮主动开口。
“单位？度量衡？”洛凝的确非常聪明，墨子的很多词汇她都是第一次听说，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七八分。
“嗯！单……度量衡要从长度单位说起。”心中紧张，墨子就不停的说，用自己最善长的东西，缓解心中的压力。
“首先要确定一个长度，就是我大楚最常用的步，先生把步稍稍改了些，缩短了一点，就与一方的边长差不多了，一方是体积单位，不是长度单位。这个单位称之为米，也可以叫步，所谓的一方，就是边长一米的立方体，所有的重量，其实都是从长度来转化出来的。”墨子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不敢抬头，洛小姐的眼睛太亮了，看着渗人。
一方、一步、一米……
除了米这个单位洛凝是第一次听说，另外两个都是大楚长用的，一听就懂，可为什么长度单位，和重量单位有关？
聪明人，遇到自己完全不懂的，就会象海绵一样，飞快的吸收知识。蠢货，你说一万遍，他还是记不住。
“我们最常见的是水，所以以水为基础，一米边长的立方体中，可以容纳的水，作为标准，设定为一吨，也就是两千斤。测量的结果，和我们现在用的斤差不多。”墨子是老牛拉车，只知道拉，就是不抬头，不看洛凝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说话利索多了。
“一方水为一吨，我们设常数为一，这个常数被称为密度，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知道它的密度，再知道它的体积，就可以轻易的求出重量。”墨子巴拉巴拉继续说，要是给他支笔，这会儿他能写出一堆数学公式。
雷诺原本只是想杀杀洛凝的锐气，可越看越有趣啊！
十六岁，在国朝，刚上高中。
在大楚，差不多有一小半人已经当爹了，大楚人平均寿命不高，不早点生孩子，没等孩子长大，自己就挂掉了，所以结婚生子都很早，四十岁当爷爷是很正常的事儿。
墨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听说她姐姐墨菲正给他张罗呢。别看神工殿男多女少，可愿意嫁给墨子的多啊，九公主身边的女官，要不是年纪太大，一大半的女官都是愿意的。
可以这么说，只要墨菲点头，神工殿中适龄女生，随便他挑。
洛凝越听脸色越难看，倒不是说墨子讲的这些有多高深，只要稍想一下，就都听懂了。
问题是……
这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啊！
第304章 铁器时代（）
绝大多数的楚人，并不懂什么叫体系，更不明白体系的重要性。只有那些有识之士，才明白这玩艺有多厉害，在大楚，通常不叫体系，称之为传承。
传承是什么？
说通俗点，就是手艺、学问，赖以生存的本事儿。传子不传女，这话儿针对的，就是传承，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某一方面的系统知识。
帝王之家，称之中帝王学；商家叫商业经；工匠叫独门秘籍。连卖苦力的，都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和干活的办法，这东西就是体系。
若说大楚哪一行当，是没有完整体系的，那就是秘师。秘师所学，是从上古时期的秘书中得来，而秘书上的文字，无人能识，至今为止，被所有秘师承认，翻译无误的，只有两个字：玄门。
其它的文字，流传的不少，可各有各的解决，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不同的解读产生出的差异太大，同样是秘师，也是有不同流派的。
只是秘师的数量太少了，相对于大楚这样的帝国，就算秘师数量再多十倍，也不会起多大的纷争。只有当秘师的数量多到大楚供养不起，需要在秘师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秘师的流派学说之间，才会有纷争。
洛凝，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对商业、人际关系学、经济学等几项与商业有关的学问，无师自通，自己总结出一套体系出来，正是借助这套体系，她才能用五年的时间，将家族推到如今的高度。
墨子越讲越快，都是他平时用熟的东西，基本上不用过脑子，张口就来，等他讲到丝米、忽米、微米的时候，洛凝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墨子一开始就讲这些单位，她只会当墨子在胡说八道，可人家成体系的向外吐出一连串的各种度量衡，就不由得她不信了。
“你等一下，毫米有多长？”洛凝问道，米、厘米，这两个单位，她勉强可以接受，到毫米这个级数，普通人已经很难通过思维去量化它。
“这么长。”毫米好办啊，墨子抽出腰间的一根金属尺，对墨子来说，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事儿，随身带着，晚上睡觉都会放在枕头下面。
这是一根毫米级刻度的金属尺，当初为了制作这东西，章坛可没少费功夫。
看着上面清晰的刻度，洛凝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之前还能当他是胡说，可看到这根金属尺，洛凝想不信都不成。
大楚的工商是不分家的，商人需要运货，工坊是制造货物的源头，所以大商家，就必定是工坊主，洛家名下，就有数万人在工坊中劳作，而这些都是洛凝一手建起来的，她是行家，扫一眼就知道这根金属尺的技术含量有多高。
不说神工殿是怎么将这么清晰的刻度，刻在金属上的，单是这根金属尺的材料，洛家名下的铁匠坊，就绝对打造不出来，这玩艺磨一下，比普通的刀要锋利的多。
“一毫米里有十丝米？”
“是。”被洛凝打断，原本讲的很顺的墨子卡壳了，回忆一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刚才讲了些什么东西，好象都是挺熟悉的知识。
拿着金属尺，仔细盯着上面最小的刻度看了片刻，若是由家中最好的大匠，手工刻制，倒也不是完全作不到，可准确度肯定会受影响。
至于更小所谓忽米，洛凝直觉的认为，墨子上当了，他肯定被雷诺骗了，那么小的长度，已经超过人眼力的极限，不可能刻画出来，也没那么细的铁笔。
“哦，更小的单位，不能用这种尺。量丝米，需要游标卡尺，更小的单位，目前测量还很难，先生说了，现在到丝米已经勉强够用了。”说着，又从腰间抽出一把游标卡尺。
这也是目前雷诺能制造的最精细的长度量具，还有一件螺旋测微器的原理他也懂，可现在的制造精度不够，免强制造出来，测量的效果也不成，所以还没有普及。
游标卡尺多简单啊，他在章坛面前提了一下，第二天就拿到样品了。章坛的手艺，其实远好于五级钳工，毫米级的单位，人家用手摸都不会出错。
墨子很腼腆，不敢直视女孩子，可一谈起游标卡尺来，就顾不上洛凝也是个美女了，顺手把先生桌上的镇纸拿过来，夹到卡尺里，教洛凝怎么使用。
游标卡尺的使用很简单，象洛凝这样聪慧之人，一学就会，量了几件东西，便爱不释手，脑海里想着这种工具能用在什么地方上。
“墨子，你带洛小姐去工匠营转转，该说的说，有不懂记录下来，等我有空给你解释。”雷诺看着这对小人儿挺有意思的，纯心给墨子增加机会。
心里暗道，象墨子这样的年轻人，放在地球上，注定会成为科研单身狗，就算他能在某一领域成为大拿，人家图的也是他的地位和钱。
雷诺本身就不太懂恋爱，大学四年，这方面的经验少的可怜，可毕竟见得多啊，象墨子这样，即没见识，又木讷的家伙，怕是真讨不到老婆。
大楚好啊，这是一个先看身份的世界，墨子被看成是他雷诺的亲传弟子，就算丑成猪，也有大堆的美女倒贴，何况墨子不丑。
把俩人打发走，从藤箱里找出一份计划书，这份扫盲计划收，在没到定军城之前就写完了，一直装在箱子里吃灰。没办法啊，大楚世界识字率低的让人无语，神工殿车队统共就那百十个识字的，还都有大用，哪儿有时间给大家扫盲？
这次崔青带回来近四百名识字的学士，在短时间内，他们又帮不上忙，正好一边当老师，一边学习神工殿的工作方式，想要真正融入神工殿，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速度快点，能让大部分人认识几百个字了。
大楚人对学习的热情，是地球人无法理解的。学问，在大楚可以当饭吃，当钱花的。普通很难找到学习机会，能当上学徒的，都是优中选优，普通人只配卖苦力。
精铁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