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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家伙齐齐怔住，尤其是柴主事，就在嘴里念叨着“莫非是他家长辈挪用了公物？”的同时，心里还在想着“原来老陶还为他家的不肖子孙留了这么个心眼儿……”
“挪用公物？”小陶掌柜有些意外。
柴主事打了个哈哈，“如果某个众圣殿的印记能代表那人身份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仇人找上门了……所以，我觉得还是他家长辈挪用了公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的话中之意就是说，你陶家怕你出去惹着惹不起的人物是因为你家太弱，人家众圣殿里的大人物可不怕这个，他们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都该烧高香了，怎会怕人打上门来？
所以，一个被自家长辈宠坏了的二世祖形象就轻盈地跃入了柴主事的脑海。
魔道中人从不标榜什么清廉如水，谁人没有趁过职位之便让自家晚辈沾过油水？几颗丹药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偷偷摸摸的吗？
若是一位众圣殿中的大人物需要为几颗丹药做遮掩，那只能说明这些丹药的后面一定牵扯着更大的利害关系，而这种利害关系是否应该是氐城的一名主事所在意的……
柴主事觉得心中愈发有数，只差亲自验证一下这个猜测。于是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着那名侍者回到了珞宇所在的内室。
趁着侍者展示新拿来的法衣，柴主事的一双小眼珠忙着打量着珞宇。
看到其玄衣在更换坐姿时露出的血色内衬实际上是一片被禁锢的血海之后，他的心中就有了数。而等他发现珞宇腰间两条骨蛇交错衔尾的锁扣时，面色则是不由一肃。
刚刚得到了一个答案，柴主事的心底紧接着又冒出了下一个疑惑——如果珞宇真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身份，如何看得上这里出售的法衣？就他身上穿的这件来说，怕不是能买下陶家的整个店铺？
好在珞宇立刻就为他解了惑。
悄悄瞄了一眼只被介绍了一句的柴主事，珞宇随意翻了翻侍者为他推荐的法衣，有些不自然地挑剔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再换一些来。”
侍者虽然困惑于珞宇对他精心推荐商品的不满，但还是立刻去库房里换了一批货来。
可惜珞宇仍说不行，又不肯名言其中缘由。
侍者跑了三趟之后，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柴主事。
柴主事耐心观察，感觉自己大概摸到了珞宇的心思，便保守提醒道：“你拿的这些法衣还比不上公子身上的一颗扣子，公子想要这些岂不是应有尽有，还用得着来你这买？”
侍者果然伶俐，当即恍然大悟，连连道歉之后又抱来了一堆风格完全不同的法衣。
看着这些法衣五花八门的类别，珞宇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再也没有那碍眼的掺了水一般的血色，他很快就挑出了几件风格简素、阵法波动十分寻常的衣服。
自觉看出了珞宇的喜好，柴主事和侍者的眼神当即变了，变成深深的理解以及……深深的理解。
原来这个阴险的家伙就是要刻意改变身份啊！
柴主事正想将话题绕回丹药上面，珞宇就恰好问道：“这些一共多少钱？刚才给你的三枚丹药可还够吗？”
侍者乖乖闭嘴，柴主事拿出了锦盒道：“公子这三枚鬼血丹成色上佳，本来足够兑换这些东西的。只不过鬼血丹乃血魔道修士专用，本城地方太小，血修相当少见，恐怕我行收了这些丹药也会难以出手。如果公子还有别的东西，尤其是不太挑剔使用人群的物品，本行倒是能给出更好的价钱。”
珞宇觉得这话也颇有道理，便在腰间一抹，又拿出了几枚形色各异的丹药，“我还有这些，你们需要哪种？”
柴主事的眼皮明显跳了一跳，但他随即镇定下来，当着珞宇的面化出金黄色瞳孔，依次检验过每一种丹药。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每一种丹药都是被抹去了印记的众圣殿所产。
氐城太小，根本容不下一座众圣殿，圣侪商行就是此处最大的魔道势力，柴主事成天跟这些丹药打交道，绝对不会认错。
在强作镇定的外表下，柴主事指向桌面，淡然道：“这几种丹药在我们这里的需求量较大，但它们的价值比不上鬼血丹，不知公子愿意出售多少？”
“你要多少？”珞宇随口一问。
柴主事的眼皮又狠狠跳了一跳。
第五百五十章 试探结果（）
“要多少就有多少？”
柴主事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太淡定，更没发现他现在主动说的话要比从珞宇那里套出来的话还多。
珞宇以为对方怕他付不起账，轻松应道：“买下这些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咳咳，公子误会了……”
柴主事见珞宇不悦，连忙找了个借口掩饰道：“在下的意思是，如果公子不在意花费的话，氐城的商行里还有更加高级的法衣，在下愿意代劳，让他们把货物送到这里给您挑选。”
说话的功夫，柴主事就定了心思，决定稳妥起见，先藏好自己真正的嘴脸。虽说他很少靠着和气来生财，但如果强行下手风险太大的话，他也不介意和气一回。
能够直接抢了的生意不抢，那是傻；吃不下的生意还要硬做，就是寻死……至于有没有命吃得下这笔生意，那就要靠他多年来练就的火眼金睛了。
珞宇哪里知道柴主事的真正想法，只觉得这家伙真不愧是生意人，赚钱的心思转得到快。
确实不太能看上这些还没自己皮肉结实只能遮羞的法衣，他当即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柴主事了。”
“公子客气了。”柴主事对那侍者交代了几句，便将其支出去跑腿了，而他自己反而留在屋里，笑呵呵地陪着珞宇聊天。
“公子第一次来氐城？”
“公子第一次出门？”
“公子贵姓？”
并没有聊天**的珞宇渐渐感觉出不对，这家伙留在这里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第一次来氐城也就算了，什么叫第一次出门？自己看起来有那么青涩？有那么好欺负吗？
就在珞宇再三强调自己曾经走南闯北，是个真正的老江湖时，柴主事连连点头应是，两只小眼睛笑得眯成了缝，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哄小孩子开心的敷衍模样。
珞宇微微皱眉。
他是一句真话没说，而柴主事却对他的说辞照单全收，还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就快把他夸成天上地下一等一的青年豪杰，这份热情实在让珞宇有些招架不住。
柴主事帐算得明白，忽悠一个富家公子得来的钱财，很有可能比抢劫十个普通修士来的更加丰厚，因此才会如此卖力。
可珞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对方就是因为在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有了先入为主概念，把他当成了某个大人物的纨绔子孙，所以才会用配合吹捧来讨他欢心。
说到贵姓，差点要被马屁拍晕的珞宇骤然清醒过来，这时的他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了对方试探底细的用意，不由警惕起来。
柴主事看出珞宇的犹豫，心里只觉得好笑。自忖跟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套话还不简单，他笑眯眯道：“血魔道杀戮过重，不易修行，真正修炼有成的前辈就那几位。其实公子不说，在下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珞宇对血魔道并不了解，知道的也就查护法一个，因此他那镇定的表象之下不由闪过一丝心虚。
柴主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预料中的情绪，彻底将珞宇的心虚当作了被人说破身份时的尴尬。
见对方又和气了几分，而且明显还没放弃一探究竟的心思，珞宇不禁沉默。
粗略估计了一下实力，他觉得即使对方有什么歹心，自己也有自保之力。又或者说，即使他的谎言被人戳穿，自己也有杀出去的把握。
想到这里他才放松下来，做出了一副“垂头丧气”的姿态道：“好吧，我姓查。”
柴主事眼神一亮，立刻接道：“公子从嵩城来？”
珞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在心里暗暗腹诽，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把隔着大半个灵陆的消息都弄得这么清楚，就好像知道这些对他有什么用似的！
其实他没想到，某些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就是拼命看清大人物的脸色，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给自己掘个坟墓。更何况，买卖消息本来就是商行的一项重要生意内容。
除了试探之外更是出于职业习惯，柴主事契而不舍地挖掘道：“那查大人是您的……”
就在他心中揣测珞宇是不是查护法的私生子时，珞宇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道：“我……叔父。”
柴主事顿时了然，语气中多出了几分兴奋以及受宠若惊，“那……查公子怎么跑到我们东海偏辟之地来了？这么远的路途，你……家里人也能放心？”
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独自一人？
珞宇眼神一转，心中暗骂，自己都说了这么多了，这家伙怎么还没够啊？莫非还想动什么歪心思不成？
反应慢了不止半拍的珞宇并不知道柴主事其实早就动过了歪心思，而现在也已打消了歹心。
有些不耐烦地朝着窗外扫了一眼，珞宇故作扫兴似地咕哝道：“放心！怎么可能不放心？”
柴主事立即心领神会，只当外面有着他所不能发现的厉害人物暗中监护珞宇，所以珞宇才会觉得无趣。
一直信奉有需求就有财路的柴主事恨不得大呼天助我也！
一个备受长辈束缚而没能尽兴的公子哥儿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只要把他哄高兴了，什么好处没有？自己又不明抢，暗处的高人也不好意思出来阻挠吧？
转念间就把氐城所有的销金窟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柴主事已经想出了十套以上的吃喝玩乐方案，以及他本人如何能够借着这个过程从珞宇手里套出更多钱财的方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打破了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