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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愤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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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有一个消息你一定很愿意听到,”亚当说,“取消你律师资格的法律
程序已经正式中止,现在你再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担心的了。”
    詹妮弗闭上双眼,心里默祷,感谢上帝。“你为我做了件大好事。我……我简
直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示感谢。”
    “俗话说,‘苍天有眼,公理常在’。”
    亚当只字不提他和斯图尔特·尼达姆以及罗伯特·迪·西尔瓦发生冲突的事。
当时尼达姆虽然感到十分失望,却还能冷静对待。
    地区检察官却像一头愤怒的野牛。“你居然放过了那个妖狐子?啊,上帝!她
是黑手党成员哪,亚当!你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被她糊弄了!”
    他就这样没完没了地一忽儿咒骂她,一忽儿挖苦亚当。最后,亚当终于听不下
去了。
    “有关她的证据全是假设,罗伯待。她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做了件错误
的事,上了别人的圈套。在我看来,这不足以证明她是黑手党。”
    最后,罗伯特·迪·西尔瓦说:“那好,这么说她照旧可以当她的律师啦。我
衷心希望她仍在纽约开业,什么时候只要她一跨进我那个审判庭,我就非给她点颜
色看看不可。”
    此刻,亚当在电话里对詹妮弗绝口不谈这场争论。詹妮弗已经结下了一个死对
头,这件事再也无法挽回。罗伯特·迪·西尔瓦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而詹妮弗则
是个初出茅庐、立脚未稳的弱女子,是不堪他一击的。当然,她聪慧,富于理想,
同时又是那么年轻、美貌,令人一见倾心。
    亚当明白他从此不应该再与她见面。
    有好几天,不,好几个星期,好几个月,詹妮弗真想撒手不干了。门上的招牌
依然是詹妮弗·帕克 律师, 可是招牌骗不了人,尤其骗不了她自己。她并没有当
上真正的律师。不论是下雨下雪,她的日子全在递送传票中打发过去,得到的是别
人的白眼。有时她也接受行善积德的差使,为上了年纪的人索取粮食供应证,为黑
人、波多黎各人和其他穷苦人处理各种法律事务。可是她总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夜晚比白天更加难以打发。长夜漫漫,像是永远没有尽头。詹妮弗患有失眠症,
即使入睡,也总是噩梦不断。这种情况早在她母亲撇下他们父女两人私奔的那天晚
上就开始了,此后,她再也无法摆脱。
    空寂孤独的生活使她精神备感压抑。偶有几次,她跟年轻的律师约会,她总会
情不自禁地将他们跟亚当比较。谁也比不上他。在与他们共进晚餐之后,在影剧院
散场之后,他们送她回家。她在进门之前往往有一番思想斗争。詹妮弗始终闹不清,
他们慷慨做东,招待一顿晚餐,上上下下四层楼梯,是否就为了占有她的身子。有
几回她差点要答应下来。那不过是为了有人做伴,打发漫漫长夜;为了有人可以依
附,共同分担她的忧愁。但是她所需要的不仅是一个能说会道,可以跟她同床共寝、
暖烘烘的躯体,而且是一个钟爱她,也为她所钟爱的人。
    那些对她怀有特殊兴趣、抱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全是有妇之夫。她断然拒绝跟他
们单独外出。她记住了比利·怀尔德创作的优秀影片《公寓》中的一句话:“如果
你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你不应该涂脂抹粉。”詹妮弗的母亲已破坏了一个家庭,
使她的父亲心碎而死。这件事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圣诞节来临了,接着是新年。詹妮弗都是孤零零地在寂寞中打发过去的。大雪
纷飞,全城披上了银装,酷似一张硕大无比的圣诞节卡片。詹妮弗在街头踯躅,看
着路上行人匆匆回到温暖的寓所,回到亲人的怀抱,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心中好不
凄苦、空虚。她无限思念她的父亲。直至节日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1970年会好
起来的,詹妮弗安慰自己说。
    詹妮弗情绪特别低落时,肯·贝利往往设法使她高兴起来。他带她去麦迪逊广
场花园观看演出,上迪斯科俱乐部跳舞,或去观赏话剧或电影。詹妮弗心里明白他
对她颇有好感,可他又在自己跟詹妮弗之间构筑起了一道屏障。
    到了三月,奥多·温泽尔和妻子决定迁居佛罗里达州。
    “我年岁大了,受不住纽约冬天这个冷劲,”他告诉詹妮弗说。
    “我会想念你的。”詹妮弗说的是心里话,她越来越真心地喜欢他了。
    “对肯要好好照顾啊。”
    詹妮弗困惑不解地瞧着他。
    “他从来也没跟你说起过吗?”
    “说什么?”
    他犹豫了半晌,才说:“他的妻子自杀死了。他认为全是他自己的过错。”
    詹妮弗浑身一震。“多么可怕!为什么……她干吗要自杀?”
    “肯和一个金发小伙子睡在床上胡搞,让她抓住了。”
    “啊,上帝!”
    “她朝肯开了一枪,转过来把枪口对准自己。肯活下来了,她自己却死了。”
    “多么可怕!我根本不知道……竟……”
    “我懂你的意思。是啊,他时常乐呵呵的,可是心里却深埋着隐痛。”
    “谢谢你告诉我。”
    当詹妮弗回到事务所时,肯对她说:“这么说,奥多老兄要离开我们了。”
    “是的。”
    肯·贝利露齿一笑。“我想现在只剩下你我两人来对付这大千世界了。”
    “我想是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詹妮弗想,这话一点不假。
    打这以后,詹妮弗对肯另眼相看了。他们常在一起吃午饭或晚饭。詹妮弗在他
身上找不到半点同性恋的影子。但是她知道,奥多·温泽尔讲得很对:肯把自己的
隐痛深埋在心里了。
    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当事人从街上步行来到她的事务所。这些人一般穿得破破烂
烂,脸上带着惶惑不安的神色。有的时候,他们请她办理的尽是些无头案。
    有些妓女也来找詹妮弗,请她帮助处理保释事宜。詹妮弗看到好些个妓女年轻
可爱,不免十分惊奇。这些人给她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尽管数目不大。她不知
是谁打发她们来找她的。她问肯·贝利,他只是耸耸肩膀,表示无可奉吉,便径自
走开了。
    每逢有当事人来找詹妮弗,肯·贝利总是小心地离去。他像一个自豪的父亲,
鼓励詹妮弗取得事业上的成功。
    曾有过几宗离婚案子,可詹妮弗全都拒不办理。她忘不了自己在大学读书时一
位教授讲过的一句话:“离婚案子与律师之间的关系如同直肠病与医生之间的关系
一样。”多数办理离婚案件的律师声名狼藉。俗话说:夫妻闹得面红耳赤之时,便
是律师捞取钞票之日。人们把漫天要价的办理离婚案件的律师称做“轰炸机”,因
为他们运用法律上的“重磅炸弹”为当事人打赢官司,结果往往是毁了丈夫,毁了
妻子,也毁了子女。
    但来找她的主顾中也有少数情况例外,这使她感到迷惑不解。
    从穿戴来看,这些人生活优裕;他们要办理的案件也不是她习惯于处理的小官
司,而是涉及大笔美元的财产纠纷,甚至是上乘的法律事务所也乐于经办的案件。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詹妮弗问。
    答复往往总是闪烁其辞:朋友推荐的啦,从报上读到的啦,在社交场合听说的
啦……。直到有一次,一个当事人在讲述自己的情况时无意中提到了亚当·沃纳,
詹妮弗这才恍然大悟。
    “是沃纳先生叫你来找我的,对吗?”
    当事人显得有几分窘迫。“哦,是这样,他告诉我和你谈话时不提他的名字为
好。”
    詹妮弗决定给亚当打电话,因为毕竟她是欠着他的人情债,她要客客气气而又
正正式式地表示谢意。自然,她不能留给他一个错误的印象,似乎她除了表示谢意
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她事先把在电话里要讲的话在脑子里默默斟酌了一遍又
一遍。当詹妮弗终于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时,那边的秘书告诉她沃纳先生到欧洲去了,
要过好几个星期才能回来。这多么叫人扫兴啊,詹妮弗感到格外沮丧。
    她不知不觉地越来越经常地想到亚当·沃纳。他们首次见面的那个晚上的情景
不断在她脑海中重现,她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失态。不过,当她孩子般地使性子,把
心中的怒气向他劈头盖脸地发泄时,他居然耐得住性子,这倒是难能可贵的,现在,
他除了已经为她所做的一切之外,又给她送来了主顾。
    过了三个星期,詹妮弗又打电话给亚当。这一回他上南美去了。
    “要我转告他什么吗?”秘书问。
    詹妮弗犹豫了一下。“不,谢谢。”
    有时候,詹妮弗强迫自己不去想亚当,可说什么也办不到。她想知道他结婚了
没有;若是未婚,是否已经订婚了呢?她暗自思忖自己若成为亚当·沃纳太太将会
怎么样。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神经失常了。
    詹妮弗不时地在报纸或杂志上看到迈克尔·莫雷蒂的名字。《纽约人》杂志登
载过一篇文章,介绍安东尼奥·格拉纳利以及东部地区黑手党家庭的内幕。据称,
安东尼奥·格拉纳利现已年迈力衰,他的女婿迈克尔·莫雷蒂正准备继承他的事业。
《生活》杂志上曾介绍过迈克尔·莫雷蒂的生活习惯,并在文章末尾提及了那次审
判。卡米罗·斯特拉正在利文澳思监狱服刑。而迈克尔·莫雷蒂却逍遥法外。文章
还重述了詹妮弗·帕克如何破坏审判,使得莫雷蒂既免受坐牢之苦,又无须上电椅
了此一生。詹妮弗读后直觉得一阵恶心,周身都不舒服。说到坐电椅,詹妮弗恨不
得亲手拉下开关,处死这个迈克尔·莫雷蒂。
    詹妮弗的当事人都是无名之辈,但是办理这些案件却使她获益匪浅。詹妮弗在
这几个月中熟悉了坐落在中央大街一百号的刑事法庭大楼的每一个房间,结识了房
间的每一位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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