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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了罢?”
那拉淑娴听着这话也走了过去,就着容嬷嬷的手瞧了一眼,笑道:“是呀,十二就是这般乖巧,哪像他哥哥,一天到晚不消停不说,还动辄就哭天抹泪的。”这一世,她也不知晓还能不能再有儿女,因而琏哥儿和十二就是她的心肝宝贝儿。
容嬷嬷显然明白了那拉淑娴未尽的话,当下便轻笑着抱上十二去了暖炕上,因着十二年岁太小,还额外垫了一串褥子,再将他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躺在暖炕上的十二,扑闪着大眼睛,一副可爱的小模样。然而,仔细看去的话,却能依稀看到他眼底里的茫然无措。有些事情后宅妇人并不清楚,可他却因着打小就泡在上书房之中,就算本身并不出众,却也被动的接受了很多知识。譬如方才那拉淑娴和容嬷嬷口中那些微关于太子的话语,就让他觉得格外的耳熟。
——已经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如今却也不过才三十好几,这就意味着太子是在极年幼之时便被册封。
——圣上年事已高,却身子骨康健,还勒令太子闭门读书。
——太子太傅、史侯爷府、诸多官员都早已站队。
十二思量了许久,却最终因着已知的消息太少,而选择暂且观望。倘若他猜测属实的话,太子还不至于就此出事,留给他的时间还很充裕。
“老爷来了。”外头的小丫鬟笑着唤道。
话音未落,贾赦便进了屋里,先是将目光落在了躺在暖炕上的小儿子面上,旋即才向那拉淑娴道:“让嬷嬷抱着琮儿先出去一下,我有事儿寻你。”
那拉淑娴拿眼瞧了瞧容嬷嬷,道:“嬷嬷下去罢,不过哥儿留着也无妨,左右他也不爱哭闹。”容嬷嬷依言退下,至于十二,贾赦倒没有坚持,反而撩起袍子坐到了暖炕上,侧过头逗弄了一下。可惜十二完全不给面子,哼哼两声后,便闭上眼睛假寐。
“老爷这是有何事?”
贾赦伸手指了指身边,让那拉淑娴坐下,这才迟疑的道:“有些个事儿,我原先不打算告诉你,可仔细想了两日,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你。”
“这倒是有意思了,老爷素日里不是藏不住话吗?究竟是何事,竟是连老爷都觉得难以启齿了。”那拉淑娴轻笑一声,她这话绝不是夸张,事实上贾赦就是一个事事都同妻子说的人,且在很多事情上,他不大能分辨轻重缓急。这个特质虽称不上毛病,可有时候却难免会弄巧成拙。只说原主张氏,可不就是因着听了太多的是非,加上她原就是心思重的人,这才因着思虑太重而过世了。
难得的是,贾赦竟是将某件事儿隐瞒了两日。
“我是真不想说,可……”贾赦是由贾源夫妇二人养大的,在很大程度上,他模仿的是祖父的一言一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坚定的认为,夫妻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所有的事情都应互相分享、共同承担。
那拉淑娴看出了贾赦的迟疑,略想了想,大致猜出是跟贾母有关,更确切一些的话,就是贾母想要她的命一事了。这般想着,那拉淑娴面色一暗,她能理解贾赦的为难,毕竟那是贾赦的亲生母亲,可同样的她心中也难免有些沉重,即便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可贾赦的决定于她而言却很重要。
果然。
“淑娴,你生琮儿时早产了,虽说我给了玻璃一个足以令她终身难忘的教训,可这事儿,你相信玻璃是主使者吗?”
“玻璃是动手之人,这点是绝对肯定的。可若是说主使者……也许不应该说是主使者,而应当称呼为唆使者罢?”那拉淑娴正了正神色,她不认为贾母会收买玻璃,这事儿牵扯到皇储,贾母但凡没疯魔就知晓要保密。只怕,当时贾母仅仅是唤了玻璃过去说了两句话罢?左右玻璃这人原就蠢笨得很,用言语挑拨就足够了,若是成功了再除掉便是,纵是失败了也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甚至可以说,就连玻璃本人也不会认为自己是被利用了。
“是老太太。”
看出那拉淑娴猜到了部分真相,贾赦索性也不隐瞒了。其实,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想过要隐瞒,只是因着先前事情尚未处理妥当,他这才暂时安奈下来。如今,首尾都处理干净了,他也想明白了,于情于理也该给那拉淑娴一个交代。
当下,不等那拉淑娴再度追问,贾赦便将他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她。
说起来,贾母也是蛮冤枉的,这里的冤枉并不是指最终结果,而是揭发的过程。只怕按着贾母的算计,她完全不曾想过会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人看穿,尤其是她自认为无凭无据。可无凭无据又如何?贾赦是有爵位在身,可他不是官老爷,也没打算按着官衙门的法子来探查案情,打从一开始,他就只怀疑两个人,王夫人和贾母。
荣国府人丁不旺,那拉淑娴出事,绝不可能是大房所为,二房那头最有可疑的是王夫人,至于贾政这人,甭管有再多的缺点,他也绝不会对女眷出手,无关人品,而是思维死角。因此在彻查之后,贾赦排除了王夫人,那幕后主使就只能是贾母了。
多么逻辑严谨的推理……
那拉淑娴望着贾赦几乎无语凝噎,半响才道:“老太太要是听到老爷您这番话,一准会被气晕过去的。”说了半天,敢情贾赦得到的消息还不如容嬷嬷,起码容嬷嬷那头还知晓史家出事了。
“你不生气?”贾赦奇道,“知道之前我为何那般犹豫吗?还不是怕你一气之下找老太太拼命,结果你倒是好,竟这般淡然。敢情从头到尾就我一个人气得要死?”
“……老爷您知晓保龄侯府的事儿吗?”那拉淑娴僵硬的转移话题。
贾赦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片刻后长叹一口气:“我懂了,其实你在偷偷叫人调查。哼,弄了半天,不单我瞒了你,你也有事瞒着我!”说罢,贾赦扭过头去不看那拉淑娴,结果就看到方才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儿子这会儿正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登时一噎。
“老爷既是知晓,不若同我说说?”那拉淑娴没发觉这个小细节,只径自道,“我只是听说了这事儿,并不知晓详情。”
听得这话,贾赦面色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后才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听说是史侯爷犯了大错,应当是同军饷有关的,年前就事发了,不过因着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方便,怕是要出了正月才会往京里来。”
“军饷?”
“就是吃空饷。”贾赦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这么说那拉淑娴不会明白,便补充道,“打个比方,朝廷征兵两万,按人头拨了军饷,结果实际上的人数并没有报上来的那么多。那多出来的那部分就落到了官员手中,史侯爷就是犯了这事儿。”
“这还不叫大事儿?”
倘若这都不算大事儿的话,甚么才算是?那拉淑娴简直不知晓说甚么才好。
“很正常的事情,哪个兵营里没这样的事儿?吃空饷,或者拿军需以次充好,都是常有的事儿,左右如今也不是战时,只要做的别太过了,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回,也是合该史侯爷倒霉,有个往日里得罪过的人把这事儿捅破了。这不,圣上便下令将人叫回京里仔细询问询问。”贾赦很是不以为然的道。
那拉淑娴沉默了,对于这个陌生的朝代,她知晓的真心不多,可纵是如此,她也会通过旁人的态度来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想到之前贾母因着这事儿下狠手不惜一尸两命,而贾赦却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如果不是因为贾赦怕她担心故意往轻了说,那就是这货真的不知晓何为轻重缓急。
当下,那拉淑娴不由的沉下脸来:“老爷,您可别忘了,就是您口中所说的这不叫大事儿的事儿,惹得老太太下了死手。就算老太太不在意我,那么哥儿呢?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如今,老爷您还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事儿吗?”
贾赦终于变了脸色,这是既定的观念却没那么容易改变,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年头,官员贪墨一些钱财原就算不上甚么大事儿,要不怎么会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况且,史侯爷我是嫡亲舅舅,虽说我同他打过的交道也不多,可他那人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史侯爷不是那等子没分没寸之人,就算吃空饷,他也不会因此误了正事。”
的确,像贪墨钱财这种事情,是甭管哪个朝代都难以避免的。倘若圣上真的是如此严苛之人,底下的人也不敢这般妄为。反过来说,史侯爷既然敢伸手,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确定了圣上的底线。
可倘若,不单单是贪墨钱财的问题呢?
史侯爷是贾母的娘家弟弟,虽说那拉淑娴并不清楚他具体年岁,可想也知晓,起码也已经年近半百了。因着保龄老侯爷过世得早,可以说整个保龄侯府就是靠史侯爷撑起来的。再一个,史侯爷原应当降爵世袭,如今却能保住侯爷的爵位,单凭这个就足以证明他不是蠢货了。也因此,贾赦先前的思量并没有错,单单只是贪墨点钱财,于史侯爷往昔的功绩而言,真心算不上甚么大事儿。
然而,史侯爷一家都被召入京,偏贾母还是那副态度,这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往深处想。
“老爷,贪墨丁点儿钱财或许称不上甚么大事儿,可若是牵扯到皇储一事呢?或者这么说罢,老爷您应当知晓,史侯爷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罢?”
贾赦瞪眼,再瞪眼:“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四大家族,包括你娘家那头,哪个不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真要是站在大皇子那头的,咱们也不能联姻呢!”
大皇子?!
那拉淑娴瞳孔一缩,而在她不曾注意之处,十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老爷您是说,咱们这几家都是太子的人?除了四大家族和张家外,还有甚么人家?”
“林家,就是跟小妹定亲的林家哥儿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