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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句话叫作“不遭人妒是庸才”,可真的没有人嫉妒贾政,真的。
当夜,贾敏辗转难眠,脑海里都是以往未出阁时的情形。仔细想想,贾赦虽打小就胡闹,也被贾母百般嫌弃,可真要说起来,缺点是有却都是一些小事儿。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嘛,其实就拿林海来说,要不是打小就知道自己既无爵位可承袭,又要支撑起整个林家,且他父亲素来体弱……他也不可能这般上进罢?
反观贾赦,他是真的命好,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身为国公的祖父对他视若珍宝,他祖母又是江南大士族的嫡长女,他父亲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母亲又是侯府千金……淘气一些,任性一些,不知民间疾苦才是正常的罢?
等后来,祖父母相继过世,荣公贾代善更是英年早逝,还有他最心爱的长子瑚哥儿也夭折了,这不他就长进了吗?人在一帆平顺的时候,极容易被消磨掉斗志,再说贾赦只是溜猫逗狗,又没干了杀人放火的勾当。等乍然遇到坎坷,才会发生改变。
贾敏代入自己想了想,这祖父母过世倒是无妨,毕竟那两位都是花甲之龄辞世的。父亲的过世虽很突然,但总归还能接受,人嘛,总有一天都是要送走自己的父母的,不是有多冷心冷情,而是因为这是事实。可孩子呢?贾敏觉得,假若是她,恐怕绝对不可能活下去了,她可以平静的送走祖父母,也可以在大哭一场后接受父亲早逝的结果,却独独不能接受自己的亲骨肉走在自己前头……
次日一早,贾敏便向林海道:“璟儿是个好孩子,我大哥这些年也总算是苦出来了,这门亲事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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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是告黑状还是说漏嘴,这种事儿对于贾赦来说,都不是头一回干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那就习惯成自然了。莫说他本人毫不在意,就连泰安帝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也很快就淡定下来了。
贾赦这人怎么评价呢?
首先,他铁定不是甚么好东西。其次,他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的人,夸张亦有之,却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再然后,这混不吝当真是甚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像这种坑亲朋好友的事情,搁在旁人身上叫做大义灭亲,可搁他身上那纯粹只能显出他确是个混球。最后……
泰安帝表示,他都已经知晓薛家那小子搞出人命官司来了,至于前因后果如何,呵呵,先前那些个混蛋没上报,如今他亲自过问了,看谁有那个胆子接着瞒!
抱着这样的想法,泰安帝格外淡定的听着贾赦吹牛。
薛家有钱,薛家特别有钱,薛家那个钱财呀,简直跟国库有得一拼……反正贾赦说来说去都是那样,简直就跟结了仇一般的死咬着薛家不放。总之,按着贾赦的意思,泰安帝只要咬住了薛家不放,甚么十四王爷,那就不算个啥!弄倒一个薛家,抵得上一百个十四王爷!
“圣上,您跟十四王爷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苦闹得这般僵呢?就算太上皇明事理不怪您,那太后呢?这天底下的老太太都是一个样儿,专门偏疼幺儿,您这一折腾,可不是又闹开了吗?何苦来哉!要臣说,您就应该拿薛家说事儿,十四王爷那家底,啧啧,连臣都瞧不上。”
贾赦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似是全然忘却了他曾经将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贾政往死里折腾。也许,这就叫做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罢。
亏得泰安帝早已看透了他,别说计较了,连揭穿都懒得,只是略带无奈的道:“薛家一门早已远离官场,就算你方才说的薛家小子搞出了人命官司,可那最多也是一命抵一命,跟家产无关。”
正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人说过杀了人还会倾家荡产的。莫说薛家家财万贯,就算是一般的小康人家,自家子侄杀了人,最多也赔偿一个丧葬费用,撑死了一百两银子。甚至就算不给赔偿金亦无妨,左右人都死了,杀人罪又不至于株连家人的。
除非……
“圣上,我可没说薛家小子在金陵城为了一个区区婢女杀了人家独一个的哥儿,没说哦,这话绝对不是我说的。”贾赦眼神漂移着,完全不跟泰安帝对视,口不对心的道,“金陵城离京城多远呢,虽说我贾家的祖籍也在金陵,可我这辈子就没往那头去过,我怎么会知晓呢?不不不,我一点儿也不知晓这里头王子腾的事儿。”
泰安帝:“…………”
头疼的捏着眉心,泰安帝真的很想将贾赦轰出去,可谁让贾赦鬼主意多呢?其实,在泰安帝看来,区区人命官司也没啥大不了的,甚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就是所谓的庶民做得白日梦。虽说对方是良人这一点儿有些难办,可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每年被欺瞒下来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说难听点儿,有些被杀者的家人还帮着隐瞒呢,说自家子侄是病死的或者意外死的,左右人都死了,钱到手才是顶顶重要的,逼着人家偿命这没了的人也回不来呢。
也因着这些个缘故,泰安帝对于薛家一事接受度很高,可他更在意的是,薛家那如同国库一般的府库。
贾赦的眼珠子转啊转的,见泰安帝只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便已猜到了几分。其实想想都知晓了,寻常人都是顾惜颜面的,像他这种豁的出去死不要脸的人……到底还是在少数。
“圣上,臣许久许久不曾见到保龄侯爷了,不知晓他在刑部干得如何?唉,说起来也是惭愧,这我贾家、保龄侯府史家、王子胜那老小子他们家,还有就是才入京没几个月的薛家,咱们四家并称金陵四大家族,可说起来聚在一起的机会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尤其是是保龄侯爷呀,他可真是年轻有为,敢作敢当,英勇……”
“闭嘴。”泰安帝伸出手指虚点了点贾赦,到如今,他是连“噤声”这种略有些委婉的词汇都不想用了,只直截了当的请贾赦闭上嘴。
见贾赦老实了,泰安帝才向一旁已经彻底看傻眼的万公公的道:“派个人去刑部将保龄侯爷唤过来。”
万公公唱了个喏,很快就将话传了下去。
又两刻钟喉,保龄侯爷急匆匆的入宫觐见,待给泰安帝行礼后,才愕然发觉贾赦这老混蛋也在此,登时打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泰安帝略一思量,决定对保龄侯爷稍微好一点儿,便寻了个由头慢慢的将事情说开:“朕听说你们二人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不会呀,臣前两日才刚见过贾将军,是在他侄儿的生辰宴上。”见泰安帝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保龄侯爷也不由的跟着瞪眼。许久,他忽的悟了,转身怒喷贾赦。“贾将军!贾大学士!赦大表哥!我管您叫亲哥成吗?您又想做甚?”
关键其实不在于贾赦想要干啥,而是甭管干啥,保龄侯爷都没兴趣跟贾赦在一块儿。这要是往前几年,他还不甚了解贾赦的时候,倒还真的一度将贾赦当天字第一号好人来看。可这都认识多少年了,他家闺女七岁了,他要是还将贾赦当成好人,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蠢货!
这下,连泰安帝都说不出话来了。
做人做到贾赦这个份上,真的是够了!
御书房里一时有些安静得过分,可贾赦是谁呢?他的面皮比城墙都厚实,自不会因着保龄侯爷这三两句话而打了退堂鼓,只见他嘚瑟的一扬头,笑道:“表弟哟,哥哥我给你寻了个好活计,回头你可得好生谢谢我。”
保龄侯爷一脸苦相的望着贾赦,凭良心说,但凡有旁的选择,他绝对不想跟贾赦攀亲带故。想也知晓了,贾赦这人专门跟自家人,坑完自家坑亲戚家,接下来是世交故友……反正跟他关系亲近绝对没有好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叫保龄侯爷如何能爽快的应他呢?
可惜,贾赦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他只径自说道:“前头薛家来京城一事,你知晓罢?别说不知晓,就前两日,你不是还在我府里瞧见过薛家那小子?叫啥来着……薛蟠!”
“原来您知晓我们前两日才刚见过面?”保龄侯爷木着脸道。
但凡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脸皮的人,听了这话也得尴尬上了。可谁让贾赦没脸没皮呢?
“对对,就是前两日的事儿!”贾赦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面色更是如常,“薛家那小子先前不是犯了点事儿吗?我也不知晓前因后果,只是偶尔听人家提了一嘴。我就想着哟,这不是有现成的好帮手吗?你这般能耐,一定能将这事儿查清楚的,对罢?”
“刑部不管缉拿犯人!”
刑部主管全国上下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具体为审定各级法律、复核各地送审刑名按键、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
简而言之,刑部那就不负责抓人,只负责审判。当然,若是犯人入狱后不老实交代,刑部有权严刑逼供。可甭管从哪方面来看,刑部就没有任何可以出动的军队,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折腾,出了刑部的大门,他们就啥也不是了。
所以,指望刑部去抓人……
你逗我?!
“这简单,回头我把人给抓了,直接送到你跟前不就结了?”贾赦拍着胸口,义正言辞的答道,“正好,我手头有人,等下你就跟着我走罢,那薛家小子应该就在我府上老实待着。”
保龄侯爷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定格为了生无可恋。
不是所有人都能豁出去不要脸跑到自家去捉拿凶犯的,虽说对于保龄侯爷来说,荣国府只是亲戚家,可他真的没想过要跟荣国府或者薛家开战,哪怕史家的老一辈儿都过世了,咱们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当亲眷的,是罢?
才怪!
“就这么决定了,回头你跟在我后头,我保准把薛蟠给拿下!不过,之后的审讯就全靠你了,懂了吗?”贾赦笑容满面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