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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离开了张家,那拉淑娴坐在马车凝神思量着,而马车另一边迎姐儿却又开始了作死日常。当然,迎姐儿跟贾赦完全一样,就算是他们自己作死,最后死的也是别人。
“你咋那么矮呢?你咋那么胖呢?你咋那么白呢?笨蛋宝玉!”迎姐儿一叠声的喷着宝玉,还伸手去捏宝玉嫩嫩的小脸蛋儿。
宝玉则是一脸的懵逼,直到自己的脸蛋落入魔爪后,才堪堪回过神来,先是伸手打掉,再然后就是回击了:“我还小,当然矮,我长到你那么大就高了。我不胖,你比我胖多了。白……白不好吗?老祖宗最喜欢我了!”
迎姐儿眯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盯着宝玉:“宝玉,你的礼貌呢?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要记得唤我二姐姐,还要说您。知道了吗?笨蛋宝玉!”
“你你……”宝玉瘪了瘪嘴,想哭又强忍着不哭。
“叫我二姐姐。”迎姐儿笑得一脸嘚瑟,“我爹是你爹的哥哥,我是你的姐姐,你们全家都比我全家小,知道了吗?笨蛋宝玉!”
虽然这个逻辑的确很扯,可宝玉愣是寻不出理由来反驳。毕竟他爹的确比贾赦小,而他也的确比迎姐儿小。所以,当哥哥姐姐的就可以欺负弟弟妹妹?宝玉忽的悟了,旋即拿眼角横着迎姐儿:“我要告诉老祖宗,二姐姐欺负我,还叫我笨蛋。”
“是笨蛋宝玉,才不是笨蛋。笨蛋宝玉你知道了吗?”迎姐儿扑闪的大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来,跟姐姐说,笨蛋宝玉。”
宝玉先是愣愣的看着迎姐儿,旋即一个没忍住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这下子,总算是引起了那拉淑娴的注意力,先是看了看宝玉,又瞥了一眼迎姐儿,当下那拉淑娴就没好气的道:“闲成这样儿了?那回去以后,先将葡萄和石榴的嫁妆单子拟出来,再将中秋节的节礼单子拟一遍,另外今年中秋家宴就交给你来练手了。”
有道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哪怕迎姐儿作死经常会连累到别人,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你活该!你活该!”宝玉乐坏了,也不哭了,拍着巴掌笑话迎姐儿。
迎姐儿登时就怒了,拿手一下接着一下的拍着宝玉的头顶,哪怕并不疼也将宝玉给拍懵了:“笨蛋宝玉笨蛋宝玉笨蛋宝玉!跟我一起说,笨蛋宝玉!”见宝玉并不开口,迎姐儿再接再厉,想着反正惩罚已经下了,还不若趁机狠狠的出一口气,“说啊,笨蛋宝玉!”
到底只是个小毛孩子,宝玉忍了又忍,旋即再度放声大哭。
那拉淑娴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宝玉抱过来揽在怀里哄着,还不忘警告迎姐儿:“你就作罢,信不信回头我将年礼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年礼可不是普通的节礼,要是出了差错,你就小心点儿罢!”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只见迎姐儿转了转眼珠子,旋即颜面嘤嘤嘤起来:“娘不喜欢二丫头了,娘竟然喜欢隔壁房的笨蛋宝玉!”
“少来这套!”那拉淑娴完全不理会,这要是摊上心思敏感的孩子,当娘的是应该注意一些。可惜的是,大房一帮的小狼崽子,各个心大无比不说,还都坏得流油。就连早些年天真可爱的琏哥儿,这几年也愈发的像老油条了,也不知晓是跟贾赦学的,还是跟翰林院那帮老翰林学的。
见假哭没用,迎姐儿果断的放下手,格外的淑女的袖手坐好。
宝玉没瞧过这种架势,窝在那拉淑娴怀里瞧了一会儿,没片刻就忍不住跳下去寻迎姐儿玩了。那拉淑娴见这孩子也是个心大了,估摸着跟他哥哥应该不是一个性子的,便懒得理会,由着他们去了。
待马车到了荣国府,那拉淑娴直接打发迎姐儿领着宝玉回梨香院,并告知宝玉归来的原委,她本人则一身轻松的径直去了荣庆堂。
迎姐儿那里是完全无需操心的,传个话而已,那丫头不单能将话传到,还自带添油加醋的本事,毕竟有些话不适合那拉淑娴说,而从迎姐儿口中说出来,不单更有可信度,还显得愈发的气人了。
别看迎姐儿一副白白胖胖憨厚可爱的模样,可事实上,她却是大房那么多孩子里头,最像贾赦那一个。毕竟,琏哥儿只是外表像,贾赦的精髓还不曾学到;十二的性子是上辈子就养成的,只能说他天生就跟贾赦是一类人,并不能说他像了贾赦;璟哥儿则是年岁太小,又懒得要命,实在是看不出来哪里像贾赦了,毕竟贾赦只是坏,可半点儿不懒。唯独只有迎姐儿,且不论外表如何,也不管她小时候有多傻,可如今这心黑得简直跟贾赦有的一拼。
等那拉淑娴到了荣庆堂,向贾母表示事儿已经办妥,并已将宝玉送回梨香院后,正准备等待着贾母的怒喷时,王夫人杀气腾腾的赶到了。
……屁股后头跟着个名为迎姐儿的小胖丫头。
仿佛就跟毫无察觉周围有甚么人似的,王夫人一走进正堂,连个眼神都不曾给那拉淑娴,直接立住开始运气。
“先前耽搁我家老爷的前程,又险些误了我的珠儿,本以为经历了这般多的事情,您老人家总算也该认识到甚么了。结果呢?我真的是太天真了,还以为您之前没拦着宝玉不让他上进,算是已经开了窍。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宝玉好好的在张家做学问,您怎么就忽的想起他了?我这个当亲娘的也没有这搬巴心巴肺的想着念着,就您想?倒是衬得我跟个后娘似的!”
可怜的贾母,在此之前刚被告知,宝玉直接给送到梨香院了,她还没有就此向那拉淑娴问罪,就听着王夫人跟个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的就是一大通话。
然而,即便王夫人因着喘气而略停顿了一下,已经完全懵了的贾母,也没有抓紧机会反驳。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这么片刻的迟疑,王夫人又开始了。
“瞧瞧您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疼着冲着我家老爷,可如今我家老爷却仅仅只是一介白丁!说起来都好笑,我家老爷为何会被削官罢职呢?别扯上大老爷,赦大老爷只是依着律法办事儿。是我家老爷先贪污受贿,将自己的官途逼到了绝路上,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瞪我作甚?对,没错,我是帮着老爷收钱了,可这是谁让我做的?谁哭着喊着闹着说府里头没钱啦!咱们家已经家徒四壁衣食无着啦!就算要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啦!”
王夫人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旋即立刻换了一副讥讽的语气。
“哼,也是我天真,我家老爷则是纯孝,竟是人家说甚么就信甚么了。别瞪我,我在娘家那会儿,就没人教过我甚么是律法,我们王氏女呀,就是这般的目不识丁不通道理,不像某些侯府千金,竟也跟我这种粗鄙妇人一般没有见识!”
若说方才还只是指桑骂槐的话,那么如今却是实打实的指名道姓了。
贾母被气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声大喘气着,却愣是没有丝毫晕厥的前兆,倒是看着很像是随时都可以冲上来跟王夫人拼命。
可惜,王夫人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她才不怕!
“我家老爷被您宠了半辈子,算是彻底给废了。我家珠儿,也被您宠了近二十年,要不是他摊上个能耐的大伯,别提废了,只怕连小命都得丢掉。还有我那可怜的元姐儿,那会儿我是说好生寻个人家嫁过去的,偏您不允,非要寻那甚么教养嬷嬷,吃了十来年的苦,才给巴巴的小选入宫!”
“那不好吗?她如今可是圣上的女人!”贾母终于逮着个话头,愤恨不已的吼道。
“好好!当然好啦!也不看看当初元姐儿刚被赐给廉王殿下时,您那副担心得快晕过去的模样!得了,我算是看透了,但凡您瞧不上眼的,那一准有大出息。反过来说,您觉得大好的特好的,那一定讨不了好!”
王夫人简直就是豁出去跟贾母拼谁的嗓门响了,结果当然是明摆着的,王夫人吼的整个荣庆堂鸦雀无声,包括立在一旁已经彻底傻眼的那拉淑娴,以及之后尾随进来的迎姐儿。
“不是吗?不是吗!我家老爷,您瞧着好罢?他如今就是一介白丁!我家珠儿您瞧着好罢?他险些没了前途还差点儿丢了小命!我家元姐儿您瞧着好罢?费尽心机给弄到宫里,进去前吃了十来年的苦,进去后还不知晓给作践成甚么样子呢!”
顿了顿,王夫人狠狠的撸了一把袖子,一副战斗到底的狠戾模样。
“再仔细想想,元姐儿给赐予廉王殿下时,您就说不好了要糟了!结果,她如今是圣上的妃嫔,就算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得封赏,可铁定也远不了。再譬如,赦大老爷您瞧着不好罢?坏话说了一大通,只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是个废物了,结果人家如今是正一品的殿阁大学士!”
“那是他走了狗屎运!”贾母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行啊!那您也走一个呢!”王夫人不怕死的跟她对吼道,“我读书少,我出身低,我还没见识!可就算如此,我也知晓甚么叫做正一品殿阁大学士!难不成,老太太您的意思是,当今圣上没眼力劲儿?!”
就算再给贾母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接王夫人这话。哪怕私底下她真的认为贾赦是个废物,而圣上是个昏君,那也没胆子直接说出来呢。
眼见贾母气得拿手直捶胸口,王夫人反而愈发的嘚瑟起来了:“老太太,我这个当儿媳妇儿的给您跪下了,我跪下来跟您磕头赔不是求求您放过咱们二房罢!我不图旁的,只求您可劲儿的嫌弃咱们二房,可千万别太待见咱们二房了。就这样好了,我家老爷是怂货,是一无是处的废话;我呢,是个泼妇,出身低微没脑子;我的珠儿又蠢又笨,我的元姐儿是个没福气的,我的宝玉更是浑身上下寻不出半个优点来……我求求您说咱们二房的坏话罢!”
“王氏!你信不信我让政儿休弃了你!”贾母勃然大怒,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