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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有从迎姐儿揍蓉儿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又或者说,他这会儿脑子里有点儿混乱。
又片刻后,贾赦使劲儿的晃了晃脑袋,这才道:“珍哥儿要续弦就让他去啊,左右不过是添一份礼的事情。倒是东府那头究竟是个甚么意思?这媳妇儿算是珍哥儿的,还是算东府那头的?”
这话的意思是,亲事究竟由谁出面。
尽管按着道理来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拖着走。这媳妇儿既然是珍哥儿的,那就得跟着珍哥儿走。可问题在于,这门亲事珍哥儿本人并不清楚,甚至有没有听说过都是一回事儿。可以说,这门亲事是宁国府出面定下来了,即便在这之后珍哥儿被逐出家门了,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并没有。
“老太太没说那么清楚,不过我猜,那头应该不愿意放弃宁国府这门亲。”那拉淑娴闲闲的道。
“所以呢?珍儿媳妇儿算是宁国府的人,可珍哥儿本人却是被逐出家门的?”贾赦仔细想了想,倒还真是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你想啊,蓉儿还是珍哥儿的亲生儿子呢,不也是宁国府的人?珍哥儿那死去的原配,不一样都葬在了咱们贾家的祖坟里?所以……”
没啥所以的,就算这事儿从道理上说得通,可搁在眼前了,却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诚然,已故去的珍大奶奶是葬在了贾家的祖坟里,可问题是,珍大奶奶过世那会儿,珍哥儿还没被逐出家门呢。总不能说,回头再把人的坟给撬了罢?真要是这么干了,人家柳家还不把宁国府给拆了?至于蓉儿,他是年岁小,所有人都默认他不懂事,自然而然的没人觉得他应当跟随亲爹珍哥儿一道儿走。可若是轮到珍哥儿这未过门的续弦了,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让人坦然接受的。
这就好比是贾赦今个儿被贾母逐出家门了,那拉淑娴是必须跟着他一道儿走的,不走就是不仁义。至于几个哥儿姐儿,除却完全懵懂无知的璟哥儿外,其他人也必须走。但凡有人死活不愿意走,那就必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管他呢,就像老爷您说的那般,左右不过是添份礼的事儿。再说,这是小辈儿成亲,还是续弦,何必这般在意呢。”那拉淑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到时候老爷您去一趟便是了,我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
“你是不用去。”贾赦点头称是。
在通常情况下,头一次成亲都是会大办的,当然那些个穷得揭不开锅的除外。可若是第二次成亲,甭管是鳏夫续弦还是寡妇再嫁,都不兴大操大办,哪怕家里头再怎么富贵,都绝不可能像头一次那般大宴宾客的。
当然,宴请还是会有的,可多半只是请没出五服的近亲而已,连族亲都不带邀请的。就说宁国府好了,即便珍哥儿尚未被逐出家门,他续弦时,也顶多摆上个三五桌的,且绝对不会邀请外人。
而荣国府这头,虽说两家关系极近,却也没必要所有人都去。像贾赦这种一家之主是铁定要去的,旁的顶多再捎带上一两个哥儿,若是贾政在的话,则是他们两兄弟一道儿去,连小辈儿都省却了。而照如今这情况,最多最多,也就是贾赦带着珠哥儿、琏哥儿一道儿去,左右他这个家主在了,再带上两房的嫡长子,已经很给宁国府面子了。
只不过,如今具体要怎么操办,还得看宁国府那头的意思。
话题转回来,贾赦又道:“二丫头那儿怎么说?对了,她无缘无故的打蓉儿作甚?难不成是蓉儿欺负她了?”
那拉淑娴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老爷您不用替她开脱,就算真的是蓉儿欺负了她,她能这样揍人?那可是她的小侄儿,比她小了好几岁又小了一辈儿的孩子。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恼了蓉儿,想要折腾那孩子,也不用直接上手开揍罢?我小时候还被哥哥欺负过呢,也没见我动手。”
贾赦再度被噎了一下,旋即奇道:“哪个舅哥欺负了你?那你是怎么做的?”
“呃……”那拉淑娴很想说,她一不小心想起了前世的事儿。好在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她面色平静的道,“我二哥,他小时候总说我长得丑,还哄我说要将我丢掉、卖掉。我很生气,转个身儿就跟祖母、母亲告状,又掐着我父亲回府的点儿,候在二门里一见着他就哭诉。”
“结果呢?”
“他就被揍了,还很惨。”那拉淑娴很是自然的说着,原因无他,而是因着这事儿是真的。原主张氏打小就娇滴滴的,虽说只是被自家二哥编排了两句,却是气了好几日,当然也告了好几状。
“真惨。”贾赦先叹后惊,“不对呢,淑娴,你这是想让咱们家的二丫头跟你学?那还不是蔫儿坏?”
被定性为“蔫儿坏”的那拉淑娴只幽幽的看了贾赦一眼,旋即淡然的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以咱俩的性子,老爷您觉得能养出天真无邪善良温婉的姑娘家吗?”
贾赦彻彻底底的被噎住了。
164|第164章()
听得容嬷嬷这番解释,那拉淑娴倒还真是由衷的感叹了一声。不过,感叹之后就没旁的了,左右礼物都是早早就备下来的,到时候交予随行小厮一并拿过去便是了,又因着珍哥儿的辈分问题,那拉淑娴又格外多备了几份,算是家里头这些个小辈儿们都予了礼,连二房的珠哥儿、元姐儿的份她都给算进去了。
其实听起来好像蛮麻烦的,可事实上也不过是那拉淑娴随口吩咐一句罢了,荣国府的各色礼物都是有定额的,若是送到上头的冰炭孝敬,那自然要无比仔细,斟酌再斟酌方可。可像珍哥儿续弦这种事情,给每个哥儿姐儿都寻一样差不离的摆件就成了,左右就算礼物不合适,珍哥儿也不敢叫嚣。
——敢叫嚣就让贾赦去揍他!
那拉淑娴也就是对于迎姐儿揍蓉儿非常恼火,可若是这加害者和被害者换成了贾赦和珍哥儿,那就没关系了,莫说并非发生在眼前,就算贾赦真的在她跟前狠揍珍哥儿,她也一定会见死不救的。
对了,珍哥儿的亲事定在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这样的好日子,倒是不用碰了忌讳,可同样的也能看出宁国府对这门亲事的不走心。估计也是想着赶紧将事情给搞定了,随口挑了个不会出差错的日子。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续弦之事不宜大操大办,又不愿意显得太过于冷清,故而特地选个喜庆的日子,用节日来掩盖当日的冷清。
甭管宁国府那头究竟是何思何想,总之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日,珍哥儿还是顺利的娶到了填房继室。
亲事就是在宁国府办的,可惜却是另行辟了一个院子出来,并不曾回到珍哥儿原本的院子。说起来,珍哥儿之前所住的院子,便是宁国府的东院,他是贾敬唯一的儿子,且贾敬身体康健,因而东院才算是他该呆的地儿。然而,饶是有敬大太太从中说合,还是没能让珍哥儿回到他原本的院子。
好在宁国府旁的不多,这空置的院落是最多的。随便挑了个离偏门较近的院子,命丫鬟婆子稍稍布置了一番,便将珍哥儿给嫁……咳咳,总之就是将亲事给糊弄过去了。
也就仅此而已。
这门亲事的聘礼是贾敬命人归整的,很普通很微薄的一份。送到尤家后,倒是并不曾被贪墨了,而是并到了尤家大姑娘的嫁妆里。只是尤家家境并不丰,给嫡出大姑娘准备的嫁妆也不过是最寻常的几样东西,几样不合时宜的家具,并一些金银首饰、衣裳锦帛,当然也将已故的尤家原配嫁妆尽数给了尤家大姑娘,再加上宁国府先前给的聘礼……
怎么说呢?好赖也有些样子了,只是即便将这些全部都算在一起,所有的家当也不过千余两银子罢了。
成亲第二日,也就是正月十六,贾敬再度用了老法子,将珍哥儿和他刚过门的媳妇儿,连带家具、嫁奁等等,一并轰出了家门。
还真别说,珍哥儿乐翻了!
“赦、赦大叔叔,赦大老爷,贾将军!您是我的祖宗哟!帮帮我,求求您再帮我一回。先前您替我赁下的小院落,我蛮喜欢的,之前是因着手头没钱,如今好赖有些结余了,能不能求您帮我把院子买下来?三间的四合院,我出的起钱!”
贾赦无比嫌弃的看着大清早就跑到他府里的珍哥儿,颇有些狐疑的道:“我记得你今个儿是被轰出来的罢?所以你究竟在乐呵个甚么劲儿呢?”
“我逃出生天了,还不许我乐呵?”珍哥儿兴奋的手舞足蹈,“敬大老爷说了,之前的聘礼也好,我媳妇儿的嫁妆也罢,连之前借给成亲的家具,并宾客们送来的贺礼等等,都可以送予我。您想啊,我非但没把自个儿的小命交待在这儿,还白得了这般多的东西,还有一个媳妇儿!”
“呃……你不是不行了吗?”贾赦诚实的问道。
这话一出,珍哥儿瞬间蔫吧了,愣是好半天都没能寻到话头。
早在去年间,贾赦为了永绝后患,就偷偷的命人给珍哥儿下了某种密不可言的药,当然不是让珍哥儿完完全全的当了公公,不过那药性重,两剂下去后,基本上就杜绝了珍哥儿再有子嗣的希望,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房中事。这也是为何田氏就立时发觉不对劲儿的原因,当然她没想到自己会死于嘴贱就是了。
“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话。不过大夫也说了,你这个可以慢慢养,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了呢?”贾赦格外敷衍的劝慰了几句,又说了方才之事,“你说你要买下之前那个院落?行啊,就这么个小院子,有啥不行的。要是钱财不凑手,我买了予你也成啊!”
“不用不用,我手头上还有钱的。”听贾赦这么一说,珍哥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还是选择了婉拒。
珍哥儿也不是完全傻的,他很清楚这回一离开,除非敬大太太真的离世了,那他还有可能过来磕个头,不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