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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其实是安慰的性质多,顺便给两个大的一点儿事情做,免得他们想东想西的,尤其是天性敏感的珠哥儿。
待孩子们都走了,容嬷嬷也过来了。
一见到容嬷嬷,那拉淑娴才总算是真正的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原本绷着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她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这没有不良反应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疲惫。事实上,她不单疲惫异常,还极为困倦。
“主子,您尽管回去歇着,这里有老奴在!”容嬷嬷杀气腾腾的道。
“我不能离开荣庆堂,免得之后再出乱子。”即便疲惫至极,那拉淑娴却还存了理智,“这样好了,石榴扶我去后头元姐儿那处歇一会儿,前头的事儿就交给嬷嬷了。”
元姐儿跟珠哥儿一样,都有个小院子,离前头正堂有段距离,却又并不曾离开荣庆堂。那拉淑娴由石榴搀着离开暖阁,只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容嬷嬷一眼。
两世的主仆之情,足以让容嬷嬷瞬间明白那拉淑娴的意思,哪怕事实上那拉淑娴一个字都没说。
……
……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京城,因着多日降雪,整个京城仿佛都处于皑皑白雪之中。
街面上,不断的有穿戴着蓑笠的人拿着大笤帚清扫着积雪,只是往往不等清扫完,就有新的雪花落下。就连临街两旁房舍屋顶上也堆满了积雪,房檐下头则挂着或高或低的冰棱,也有些屋前堆了小雪人,或者是挂了个冰灯。
“太太,咱们终于回京了。”
透过窗户缝隙,贾敏瞧着外头的景致,一时间有些恍惚。她记得,自打她懂事以后,每年都会看到这熟悉的雪景。然而,五年了,自打出嫁不久离京后,她便再也不曾看到过雪景。是啊,扬州不下雪,即便偶尔飘落些雪子,往往在落地后不久便化成了雪水,即便有心收集,跑遍全府恐怕也集不了半碗雪。
望着外头的雪景,贾敏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衣,一旁伺候的丫鬟以为她冷了,忙将新添好炭的手炉塞给她,同时拿过已变温的手炉搁置在一旁。
“很快就会到宁荣街的,太太若觉得冷了,往炉子旁靠靠,别挨着窗户。”丫鬟箬梅笑着提醒道。
一旁的丫鬟箬竹也附和道:“是呀,虽说在路上耽搁了不少工夫,好在总算让咱们给赶上了。今个儿是小年夜,想来荣府老太太瞧见了太太您,一定会喜得直念佛。”
“是吗?”贾敏淡淡的应了一声,倒也听了丫鬟的话,往炉子旁略靠了靠。见状,箬竹忙往窗户旁去,拿手拢了拢厚棉帘子,又拿细绳牢牢的绑住,好让风一丝也透不进来。
“不必那么严实,免得里头太闷了。”贾敏随口说了一句,旋即便低头看向被她放在膝上的暖手炉,心里头闷闷的,间或夹杂着一丝期待,不过更多的却是迷惘无助。
转眼,她已经出嫁五年多了,也许在最初是想着有机会回京城瞧瞧,甚至在去年年终那会儿,她还想着趁自家老爷回京述职的机会,好一同回来瞧瞧。不曾想,林海得了来自京城里的密信,只让他安心待在扬州,不必特地回京述职。
这算是长青帝对林海的信任和看重罢?可惜,贾敏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也是在那会儿,她终于理解了,何为“悔教夫婿觅封侯”。当然,林海之所以上进,全是他本性如此,并非贾敏强求。可问题是,贾敏本人却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左右林家富庶,她从娘家带过去的嫁妆更是丰厚得很,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她所求的真心不多。
事与愿违的是,扬州的局势越来越乱了,林海也愈发的忙碌起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不说,甚至在眼瞧着林海愈发消瘦时,她除了暗自落泪外,没有任何法子。
乱!乱乱乱!
整个扬州,甚至于整个江南一带,早已在太子二度被废黜之时,彻底的乱了。倘若贾敏只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或许还能安心待在后宅里,享受着奢华无度的生活。可惜,她打小就天资聪慧,更被荣国府贾代善悉心栽培,很多事情她哪怕只用猜的,就能明了个七八分。更别说扬州离金陵极近,贾敏身为四大家族之一的贾氏女,也有着自己的人脉,在打听到金陵的乱象后,她只愈发的不安起来。
“太太,别发愁了,咱们已经到了京城,您很快就能见到荣府老太太了。”箬梅是个细心的,况且贾敏这般忧愁的模样,对于她们这些个贴身丫鬟来说,真的不稀罕了,基本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起码三百六十天贾敏都是愁眉不展的。有时候,箬梅也好奇,自家太太究竟在愁甚么呢?是因着子嗣的缘故吗?
对啊,子嗣。
嫡妻的责任有很多,照顾夫君、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管家理事……旁的一切,对于贾敏而言都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林家人口简单,林海对她极好,林家老太太又常年病着,后院里更是没有莺莺燕燕的来烦心,唯一的麻烦就是她出嫁五年尚不曾有子嗣。
“我无事。”贾敏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旋即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是因着出嫁前那几年始终都郁结于心,以至于之后哪怕出嫁了,贾敏的性子也改不过来了。当然,她原就不是甚么活泼的性子,小时候是身子骨不好,想闹想淘气都没法子,等她大了一些则是懂事明理了,自不会再闹腾。再往后,把她放在心坎里疼爱的荣国公贾代善没了,她更是陷入了低谷之中,再也不曾走出。
一个时辰后,宁荣街到了。
因着下雪的缘故,时间没法估算,贾敏便没让人提前通知。不过,马车都已经到了宁荣街了,自有人打马上前,向荣国府通禀。只不过,到了街口才发觉,整条宁荣街都被堵了个满满当当。
“真的要开祠堂?天!”
“甚么真的假的!半个时辰前,祠堂就已经开了。啧啧,也是真狠心,亲生的骨肉竟要逐出家门。”
“该!让他往日里嚣张跋扈,真以为是独一个儿子,他老子就拿他没辙儿。”
“可不是吗?这下可好了,贾家长房长子嫡孙的珍大爷哟,居然要被除名了!”
“哈哈哈……大过年的看好戏哟!”
甭管在何时何地,总会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况且,虽说从族谱上除名于当事人而言是一件极为丢人现眼的事儿,可总的来说,倒也不算是不可言之事。故而,甭管是贾氏一族的旁支,还有依附于宁荣二府生存的小家族,或者干脆就是纯粹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人,都聚在了宁荣街上,说啥的都有,就是没人同情那个不幸被亲老子逐出家门的珍大爷。
还真别说,这年头富有同情心的人确实挺少的,况且这得是多么同情心泛滥之人,才会同情那货?
“能绕道儿过去吗?”箬竹急了,尤其是外头闲汉的话不断的传入了马车里,她眼看着贾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忙不迭的向前头的马车夫催促着。
马车夫很是无奈,他倒是想绕道儿,问题是就这么点工夫,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过来,以至于前头无去处,后头无退路,整辆马车都被堵在了人群之中。
万幸的是,仿佛事情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待又过了一刻钟,人群渐渐的散去了,而随着前头的人慢慢涌向了街口,他们这几辆马车上的人也因此得以听到了最终的结果。
结果就是,宁国府大爷贾珍被除名,不得继承爵位、家产,甚至连一文钱都不曾带走,只得一个据说是贾珍素日里最宠爱的小妾。
看热闹的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眼瞅着就要翻过年了,居然还有这种年度大戏可看,总算是过年有了个十足的话题。尤其是贾珍与那爱妾双宿双栖的美好爱情故事……
“他是不是傻啊?”
“那不叫傻,那叫傻得没边际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不要嫡妻倒还罢了,亲爹亲娘亲生儿子全都不要了,连爵位家产都舍弃了,这人脑子里进水罢?”
“何止进了水,简直就是吃多了屎,满脑子里全都是屎!”
“哈哈哈哈!老张你嘴太毒了,不过我信你的话!”
……
贾敏坐在缓缓移动的马车上,满脸的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道:“珍哥儿被除名?这、这怎么可能呢?敬大哥哥只他独一个儿子,又怎么舍得将他除名?”
箬竹见贾敏额间直冒冷汗,忙不迭拿着被炉子烘得温热的帕子替她拭汗,心疼不已的道:“太太您莫急,这不过是街面上的闲汉胡说八道,等咱们进了府里,再去问问详情。也许没那么夸张呢?也许……这当老子的训斥儿子是常有的事儿,您以往不也说,赦大老爷没少被荣公打骂吗?”
“打骂是一回事儿,除名那是另一回事儿!”贾敏已经彻底愣住了,只下意识的开口道,“贾家到底出了甚么事儿,竟是严重要除名这种地步?珍哥儿是长房的嫡子,唯一的嫡子呢!”
宁国府是整个贾氏一族的长房,也是族长一房,承担着整个氏族的名声、命脉。这若是旁支出了甚么问题,完全不会动摇根基,然而若是身为长房的宁国府出了问题,只怕整个贾氏一族都讨不了好。
幸而,没片刻工夫,荣国府就到了,随行的小厮叫开了门,赖管家匆匆赶了出来,见前头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贾敏的陪嫁嬷嬷,忙不迭的让人开了侧门,先让马车驶了进来,又让人唤软轿,以及派人通知荣庆堂那头。
一番忙乱下来,已过了半刻钟时间。好在又半刻,贾敏终于坐着软轿到了荣庆堂前的垂花门外。
赖嬷嬷领着几个体面的丫鬟婆子等在门外,看她们几人身上的雪花,怕是已等了少许工夫了。见贾敏下了轿,赖嬷嬷亲自迎了上来,将贾敏引到了里头。
出乎贾敏意料的是,除却几个小丫鬟外,并不见旁人。待见赖嬷嬷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