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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贾政也很是激动,当下便给贾母跪了,口称,“母亲尽管放心,儿子定然努力上进,绝不会辜负母亲您的殷切期盼。”
“这就对了。你跟赦儿不同,他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为娘从未期待过他。政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要记得咱们荣国府的将来就落在你的肩头上了。你媳妇儿那头,我也同她说了,要跟赦儿媳妇儿好好处着,原就是妯娌俩,没的闹得那般僵的,这王家那头满门武将,自是帮衬不了你,咱们家还得靠张家拉拔。”
“是,母亲您说的是。”贾政对于那拉淑娴倒是没甚么意见,主要是后者自打进门后,虽也同他见过几次面,却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再加上张家乃是诗书传家,本着尊敬读书人的心态,贾政最多也就在心里感概一句,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至于贾赦,在听了贾母的劝说后,贾政毅然决定,往后绝不再自降格调同贾赦为难。毕竟,他可是个清高的读书人。
荣庆堂内,贾母和贾政相谈甚欢,怎一个母慈子孝的温馨样儿。却不想,忽的下人来报,说张家的仆从已从偏门离去了。
贾母愕然:“不是说好了要留她们小住几日的吗?这是怎的了?来人,去将张氏唤来!”贾母暗自揣测,自个儿的心思除了贾政和王夫人外,并未向旁人吐露分毫,就连贴身丫鬟也没有告知,按说不应当传到东院那头,那便纯粹是巧合?
不多会儿,那拉淑娴带着容嬷嬷过来了,而贾政则早一步向贾母告辞,却并未径直离开荣庆堂,而是去了后面的东厢房寻儿子贾珠。
“老太□□。”那拉淑娴并不知晓方才发生的事儿,因着意外的从娘家仆从处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会儿她还有些走神。当然,以她的心智即便走神,也绝不会让旁人看出来了。因而在贾母眼中,那拉淑娴还是那个懂礼数的儿媳妇儿。
“赦儿媳妇儿,你娘家人……”贾母迟疑了一下,其实像这种儿媳妇儿娘家来的仆从,她原无需这般在意,甚至若真的计较起来,反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了。毕竟,那些人是仆从,并非正经亲家。
那拉淑娴微微有些讶异,却仍接口道:“她们已经离开了,说是京城旧宅子尚未归整妥当,又因着我父母兄长他们不日就该到京里了,我便想着索性让她们早些回去,等过段时间,我再回一趟娘家瞧瞧父母兄长们。”
“做得好,就应当如此。”贾母赞了一句,又追问道,“可有说甚么时候能到?”
“说是一两月之内,具体的日子如今也难说。”
“甭管是甚么时候到的,等你娘家人来了,回头咱们家办个席面,邀请他们来府里聚聚。正好,我也有许久不曾见到你母亲了,到时候好生叙叙旧。”贾母说这话时,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她倒不是反对那拉淑娴回娘家,可想也知晓,那拉淑娴回娘家最多也就是带上贾赦,还能捎带上贾政吗?既如此,不如让张家的人过来。届时,女眷在后头,男宾在前头,岂不是方便多了。
“是,那便听老太太您的。”那拉淑娴心下一动,隐隐猜到了几分,又听得贾母让她坐下喝茶,慢慢聊,当下便更笃定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会儿,贾母便耐不住了,委婉的提出了替贾政牵线搭桥,寻个可靠先生的要求。说实话,听到这个要求,那拉淑娴还真有些高看贾母了,她原先还以为贾母会直接说,让她帮着给贾政活动一下,直接弄个三品四品的官儿当当呢。
那拉淑娴低垂着眼眸,先抿了一口茶,随后才展演一笑道:“母亲想给二弟寻位先生?”也不唤老太太和二老爷了,左右眼前这位要套近乎,遂了她的愿又如何?
贾母连连点头:“是啊,淑娴你可愿意帮衬一把?”这淑娴听起来可比赦儿媳妇儿亲热多了,贾母还特地放缓了声音,用甜得腻死人的眼神看着那拉淑娴。
“成呐,二弟愿意上进,自然是好事儿。让我想想……”那拉淑娴迟疑了一下,旋即合掌笑曰,“我记得闲鹤先生就不错,母亲可知晓那位?就是以闲云野鹤著称的当世大家,他原是圣上极为在意的重臣,乃是三朝元老,官拜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早在二十年前便恳请圣上放他告老,圣上百般劝慰,阻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两年前,闲鹤先生八十大寿之日,允了他的辞呈。对了,闲鹤先生同我祖父极为熟稔,也曾教导过我父亲、我三位哥哥的学问。母亲若问我当朝何人学问最出众,那定然就是这一位了。”
闲鹤先生乃是别称,人家真名自然不叫这个。不过因着圣人都允了他的别称,外头的人渐渐的也就忘却了,皆这般称呼着。贾母虽学问不出众,可她乃是侯门贵女,自然是听过这位的大名的。事实上,在那拉淑娴说出闲鹤先生之名时,她便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这这这……”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贾母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这才勉强平静下来,“淑娴,你是说真的?你父亲能请来这位吗?”
“请来估计不容易,当初我父亲和三位兄长都是上门拜访的,毕竟那位并不是随便几个束脩便能请来的私塾先生。”那拉淑娴淡笑着道。
“对对,要上门拜访!淑娴你说得对,你说的太对了!”贾母激动得不能自抑,双手都不由的轻颤了起来。偏这时,那拉淑娴又开口了。
“闲鹤先生最喜欢的就是努力上进之人了,若是母亲看重了他,回头我托父亲兄长带着二弟上门拜访。至于拜访礼,我看就拿二弟的文章,或者一些名家的手札罢。还有便是,闲鹤先生年岁到底有些大了,怕是没法在二弟身上花太多精力。要不,我再给您介绍几位?像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潘鼎、内阁学士傅沉珂、左都御史彭鑫德……”那拉淑娴一口气说了十来位当代名家,除了尚在仕途的,也有已经告老的,更有在本朝极为有名望却并未真正入仕的。
说了半响,那拉淑娴有些口干舌燥了,伸手端过茶盏小呷了一口,忽的心头一动,又添了一句:“对了,我怎的把那个人给忘了?曾官拜太师的凌宁仄!母亲,那位可是奇才!”
这话奇才可不是夸张,实在是凌宁仄的经历有些太传奇了。他乃世家子弟,却不愿萌祖荫,靠着三元及第走上仕途,短短十年间便官拜正一品太师,极得圣上信任。偏他一身傲骨难以驯服,在官拜太师后三年,便递上辞呈飘然而去。在云游了十来年后,再度回到京城,以教授学生为生,而他的传奇就在于,凡是被他称之为学生的人,就没有一个未考中的,连着五届科举,他的学生皆包揽了前三甲。
“淑娴!淑娴!”贾母激动的都快晕过去了,连掐了自己好几把,却仍仿佛活在云里雾里一般。
这时,那拉淑娴开口安抚道:“母亲,左右我父亲他们还要一两月才能进京,不若您同二弟仔细商议一番?您放心,方才我提到的人,只要母亲和二弟中意,我定会让他们允了这事儿。不过,我也提醒您一句,贪多嚼不烂,这先生的人选在三人以内方是最佳的。”
“淑娴,你是个识大体的,母亲心里明白!”这会儿,贾母看那拉淑娴的目光里,也不单单是方才装出来的慈祥,而是真真正正的拿她当心头肉看待了。当然,跟贾政是肯定比不得的,可绝对比贾赦份量重多了。
那拉淑娴微微一笑,便要开口告退,只是忽的像是想起了甚么,脚步一顿。
贾母这会儿是拿那拉淑娴当心肝宝贝儿看的,当下便脱口而出:“可有甚么问题?咱们虽是婆媳,却情同母女,没甚么好顾忌的。”
“母亲,是这样的。有些话原不该由我来说,可我又怕阴差阳错的平白坏了交情,万一误了二弟的学业可就是大罪过了。”见贾母一下子紧张起来,那拉淑娴才叹息着道,“方才我所说的那些个老先生,皆是清高自傲之人,对于黄白之物最是不屑一顾。我这才想提醒一番,若母亲想送拜访礼,可千万别让弟妹插手。并不是我想说她的坏话,实在是她的喜好同我娘家那边的亲朋好友,相距甚远。”
闻言,贾母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忙不迭的点头称是:“淑娴你提醒的对,回头我定要亲自备礼,若是有些拿不准的,到时候再让你瞧瞧。”心下却道,当真是甚么样的人家养出甚么样的子嗣来,这王家一门莽汉,更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能教养出甚么好东西来?成天就只知晓盯着那些个蝇头小利,哪里有老大媳妇儿那般知书达理。
见那拉淑娴告退离开了,贾母还颇有些感概的向一旁的珍珠道:“唉,其实赦儿媳妇儿还是极好的,到底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关键时候拎得清。珍珠,你将我的首饰匣子……不不,别送首饰了,瞧我,都被王氏给带得成甚么样儿!你去将我私库里的那套上好的天青釉汝窑茶具拿出来,亲自送到东院去。”
珍珠告了一声饶,拿了钥匙便去后头私库里寻去了。
却说那拉淑娴,在退出去后,才走出没两步,便听得东面传来阵阵怒斥声,登时脚步一顿,不由的望了过去:“嬷嬷,那可是东厢房?”
“回主子的话,确是。东厢房里住的是二房的珠哥儿,以往琏哥儿在时,住的是西厢房。”说这话时,容嬷嬷颇为不屑,虽说珠哥儿的确比琏哥儿要年长一岁,可别忘了,大房始终是大房,就算是大房的小儿子,那也比二房的长子来得金贵多了!
那拉淑娴倒没在意这一点,只是凝神听着东厢房里的动静,却是越听越颦眉。
“蠢货!叫你背个三字经,这都快一刻钟了,你连开头两句都背不下来?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全部背下来。三天后,开始学百家姓、千字文。等这些都会了,我再教你四书五经。来,跟我背,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教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