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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这等尴尬的样子一出;邬思道不单没再调侃于其;反倒是面色猛然一沉;不甚客气地便训斥了起来。
“先生;学生错了;还请先生为学生指点迷津。”
弘历到底不是寻常小儿;这一见邬思道此言说得极重;心神顿时便是一凛;一股子明悟已是涌上了心来;这便赶忙正容朝着邬思道便是一躬;言语恳切地求教道。
“小王爷确是错了;你只看到困难;却没看到机会;那弘晴小儿设此圈套无非是心虚罢了;呵;此番东征乃是灭国之战;就算我大清武力强盛;要灭人之国;又岂是旦夕间事;此一去;少说一年;多则数载;那小儿自不免担心工部大权会落在小王爷手中;不给小王爷找些麻烦事做;其又怎能安心随军出征;而这;恰恰就是小王爷趁势崛起的良机之所在;想来圣上也是因此方才会下旨调其随军的罢。”
邬思道并未因弘历已认了错;便给其甚嘉许之言;而是依旧面色肃然地将事态剖析了一番;不留情面地指出了弘历的错处之所在。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心悦诚服;此事纵使再难;学生也断不退缩;不尽全功;誓不罢休!”
被邬思道这么一训;弘历心中的沮丧之意尽去;斗志陡然而起了;一咬牙;赌咒一般地表明了拼死一搏之决心。
“说得好!”
弘历话音刚落;屏风处便响起了一声喝彩;旋即便见四爷满脸嘉许之色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
“孩儿叩见阿玛。”
这一见是四爷到了;弘历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疾步迎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嗯;我辈男儿自当乘风破浪;哪怕千般险万般难;都当视若等闲;若无此心态;又岂能成栋梁之才;此一条;历儿当时刻牢记在心才是。”
四爷并未叫起;而是任由弘历跪在地上;一派语重心长地教育了弘历一番。
“是;孩儿都记住了。”
四爷待人一向严苛;弘历自不敢在其面前有甚不妥的举动;尽管心中其实并不以为然;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诺。
“嗯;记住便好;尔且先下去罢。”
四爷显然打算跟邬思道好生密议上一番;自不愿弘历在侧;教育了其几句之后;便即挥手将弘历打发了开去。
“是;孩儿告退。”
尽管满心希望能旁听一下四爷与邬思道的合计;然则弘晴却是不敢违背了四爷的命令;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应诺而去了的。
“先生;钱法变革一事实非小可;而今世易时移;老八那头怕是未见得肯配合了的;此又当何如之?”
钱法变革的法子本来是四爷与邬思道苦心谋划出来的妙策;为的便是帮弘历在工部站稳脚跟;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没等他们这头动手呢;弘晴已是先发制人了;偏生所提的变革法子还真就与己方相差无几;纵使想从折子本身挑毛病;都没法子可想;事已至此;四爷自不免颇为的担心;极其难得地准时下班回了府;先前弘历阐述事情经过之际;四爷早已在屏风后头听了多时了;对大体情形已是有了了解;自是不会再费唇舌去述说细节;直截了当地便将心中的担忧道了出来。
“嗯;王爷所虑甚是;八爷那头确是不会配合了;然;依邬某看来;八爷也一准不会为难王爷;就眼下之局势而论;八爷必是起着坐山观虎斗之思忖;而今要想有所胜算;还须得将八爷一并拉下了水;若不然;事恐难为矣。”
邬思道并未否认四爷的判断;然则却在四爷的判断上又引申了开去;将事态详解了一番。
“唔;正是此理;且不知先生可有甚良策否?”
邬思道所言正是四爷之所虑;没旁的;概因就手头的力量来说;四爷自忖难敌得过三爷的势大;唯有拖八爷一并对抗三爷;方能化被动为主动;对此;四爷虽已是有了个清晰的判断;可说到应对之策么;却是茫无头绪;也就只能是老老实实地问策于邬思道。
“时候未到;且先将朝议一事办妥了;后头方才能有所部署。”
邬思道心中明显已是有了思忖;但却并未急着说将出来;仅仅只是提点了四爷一句道。
“时候未到?这……”
四爷可是等着邬思道支招呢;对这等含糊的答案;自是难有满意可言;可碍于脸面;又不好刨根问底地死追不休;也就只能是眉头一皱;迟疑地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呵;王爷还是这般心急;此事说来其实也不甚难;八爷根深势大;不止朝堂如是;地方上也颇多追随之辈;终归有闹得凶的;王爷到时只消……;八爷必无法再稳坐钓鱼台;若如此;则事必有可为也;所虑者;唯时间也;若是不能抢在弘晴小儿归国之际办成此要务;胜负尤在两可之间。”
眼瞅着四爷这般作态;邬思道不由地便摇头笑了起来;也不再隐瞒;直接将所思忖之策略细细地讲解了一番。
“嗯;先生此言甚是;就不知皇玛法处到底是怎个章程来着?”
邬思道都已将话说得如此分明了;四爷自不会听不懂;细细地斟酌了一番之后;也觉得似乎唯有如此行了去;方才有胜算之可能;也就不再就应对策略之事多啰唣;转而问起了老爷子的心思之所在。
“圣上要赛马;终归须得让马都跑起来罢;若不然;这赛马也就失去了意义;从此番陛下调弘晴小儿随军出征;便可知陛下之心意所在了;王爷无须顾虑太多;大可放手做了去便是了。”
邬思道乃当今之智者;学的便是屠龙术;对老爷子的心思自是有着相当的把握;只是有些话却是不好说得太明——在邬思道看来;四爷眼下的地位就是一候补而已;在老爷子已基本确定三爷为正选的情况下;自然也会给候补一些机会;终归不能将事情做得太过绝对;若不然;三爷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还有一条便是候补也须得有表现;若不然;这候补的资格都将保不住;正是出自这等心里;老爷子才会做出别样的安排;这么个意思;邬思道虽是心中清楚;可真要说将出来;那可就太伤四爷的自尊心了;邬思道自不会去干这等蠢事;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番。“那好;便这么办了去也罢;本王就不信老三当真能一手遮了天去!”四爷显然是没听出邬思道话里的真实意味;只顾念着赛马一说;心中的斗志便即大起了;一握拳;昂然无比地便下了个决断。
第四百四十九章炸开锅了(二)
“八哥。”
十月下旬的天已是有些寒了;尤其是天黑后又起了风;气温自是更低了几度;然则八爷府的西暖阁里却是温暖如春;八、九、十三位爷连同陆纯彦围在了几子边;一边浅饮;一边闲聊着;正值酒兴酣畅间;却听楼道口处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众人循声看去;立马就见十四爷平板着脸从梯道处转了出来;拖着脚行到了几子旁;闷闷地与八爷招呼了一声之后;便即重重地跌坐在了蒲团上。
“老十四;你小子又是最后才到;得;不跟你扯废话;来;先自罚三杯!”
老十今儿个的心情显然很好;也没管老十四是何等表情;将一坛子酒搁在了老十四的面前;哈哈大笑着便嚷嚷了一嗓子。
“嗯。”
老十四心情很不好;实际上;自打五月下旬当着诸多朝臣的面输了那场比试起;老十四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这些天来;还得强撑着在兵部主持大局;为在北古口练兵的老十三筹措各种辎重;老十四也实在是找不到啥可以开心的理由;对于老十的调侃么;自然也就懒得搭理;闷闷地应了一声之后;一把便抄起了酒坛子;敲破封泥;也不将酒倒入面前的酒樽;端着酒坛子便是一气狂灌。
“哈哈哈……;好;老十四就是老十四;够爽快!”
老十就是个炮筒子的性子;向来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哪管老十四心情如何;尤其是此际酒已微酣;更是百无禁忌;但见其大嘴一咧;已是一挑大拇指;狂笑了起来。
“十弟休要胡闹;十四弟;酒多伤身;且少饮一些好了。”
这一见老十闹得有些过了;九爷可就看不过眼了;这便眉头一皱;不悦地制止了老十的胡闹;又和煦地劝了老十四一句道。
“嗯。”
老十四没去理会老十的笑闹;也没搭理九爷的好心;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十四弟;你该也听说了罢;今儿个工部可是闹出了个大动作;这就打算变革钱法了;眼下京师里已是炸了锅;再过些日子;下头那些地方大员们一知此事;怕不得群起攻讦罢;这乐子;嘿;还真闹腾大发了去了。”
这一见老十四还是闷闷不乐;老九无奈之下;只好将今儿个工部的事情兜将出来;打算凭此引出老十四的话头。
“缓兵之计耳;何足挂齿。”
老九的良苦用心确实是起了作用;不过么;这等作用显然不是很大;老十四也就只是眼皮一翻;简单至极地点评了一句;而后便又闭紧了嘴。
“嗯?”
“啥?”
……
老十四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一出;老九与老十顿时便都愣住了;没旁的;他俩到此时都还看不透今儿个工部那场大戏背后的真相所在;仅仅只停留在看热闹的表象上罢了;倒是八爷的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精芒;不过么;却并未有旁的表示;仅仅只是淡然地笑着。
“老十四;你这话是啥意思来着;爷怎地越听越是糊涂了?”
老十性子糙;等了片刻之后;见老十四毫无出言解说之意;自是有些个沉不住气了;这便急吼吼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此有甚难猜的;不就是弘晴小儿舍不得工部之权柄;妄图在东征之际;给弘历找些麻烦事做罢了。”
老十四原本与弘晴私交不错;可自打上回争夺帅位被弘晴坑了一把之后;现下一提到此子;便是一肚子的怨气;说话的语气自也就尖刻得紧了些。
“奶奶个熊的;敢情这混账行子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嘿;他自己捞战功去了;却让我等在这儿不得安生;好狠毒的心肠!不成;此事断不能叫那小子得意了去!”
老十四都已将话说得如此清楚了;老十自不会听不懂;这一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心火顿时便猛窜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一拍几子;怒气勃发地便骂了起来。
“嗯;十弟这话虽糙;却颇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