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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离又沉默下来。
“怎么处理她？”沐君焰再次问。
音离张张口，对于沈云初而言那个字到了嘴边，可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那可是青悠！
她求助似的看向沐君焰，她眼眸中蓄了泪，看得沐君焰心疼。
可他还是说：“你想怎么处理？”
第569章 溪云初起78（）
“你知道的。”音离更紧地捏着他的手，指尖在发抖。
“你自己说！”沐君焰加大了声音。
音离眼眶通红，她说：“杀了她！”她吼道：“杀了她！你满意了吧！”
青悠微笑起来，向她深深地磕了个头，任由江仲叫人把她带下去。
音离愣怔地看着，没注意到自己眼泪不停地落。
沐君焰叹了口气，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没有动，只轻轻开口，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
“云初，”他柔声道，“你必须自己选择，你必须狠下心。”他轻柔地擦拭她的眉眼，顺带擦去了她的妆容，少女的脸色白得吓人，“云初，你做得很好。”
音离回过神来，垂眸道：“我明白了，谢谢。”
沐君焰也坐下，说：“除了你刚刚说的月神教，沈家灭亡的导火线却是丞相和左将军，你明白吧？”
“爹爹不会叛国的，那些所谓的证据是怎么来的我还是知道的。”音离轻声道。
“所以……”沐君焰闭了口。
“所以？”音离抬头对上他的眸，顿时了然，“复仇？”
“对你而言是复仇，”他压低声音，“与我而言是除患！心腹大患！”
音离抿了抿唇，思虑了一会儿，道：“很难吗？”
“林家世代丞相，包括我，先后辅佐了五位帝王，功不可没，更何况历来忠心，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这些世人皆知。”沐君焰神色略有凝重，“因此，一般罪名是扳不倒他们的。”
“何必扳倒，直接洗干净就好了。”音离道，“买通江湖上各大杀手组织，一夜之间的事。”
沐君焰摇摇头：“一则，丞相府定有高人护卫，若没有风华那种高手，恐怕还动不得；二则，各国朝廷与武林盟有协定，先不说武林之人会不会违反协定接下这单生意，若他们做，朝廷必回出兵讨伐以安抚人心，到时又是一片血腥风雨。”
音离不做声了，她本想要沈云泽的临风楼直接杀入丞相府，没想到其中还有诸多束缚。
“你想怎么做？”音离淡淡问。
“林家有两个重要人物，一是林槐，二是林碧瑶，分别在朝堂和后宫独大，原本还有沈王爷牵制林槐，只可惜……”
“你想怎么做？”音离掐断他的话。
沐君焰神色不变：“你是女子，朝堂政事不便干涉，但是林碧瑶可以交给你来对付。”
音离端了杯子缓缓地喝了口茶，说：“你的意思是……”
“入后宫，阻止皇后独大。”沐君焰说，“我曾想过扶持其他女子，有的心计敌不过她，有的心有牵挂，难免被她利用，总之都沉寂下去了，云初，你不一样，你已经没有弱点可供她利用了，是最好的人选。”
“入宫……”音离轻喃，“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吗？你是唯一的选择吗？”
沐君焰肯定道：“这是唯一万全的选择。”
“我是罪臣之女，这也没关系吗？”
“可我是皇帝。”沐君焰直视她的眼眸。
许久，她放下茶杯，抬眼看他，眸子清亮，那里头再无丝毫疑虑。她说：“也好，但先答应我一些请求。”
第570章 溪云初起79（）
沐君焰眸光一闪：“你说。”
“我们是为了扳倒丞相一党的盟友，对吧？”见他点头，音离才继续说，“我可以入你后宫，可我不喜欢规矩，此其一；其二，我可能会偷跑出宫，反正瞒不了你，所以我事先说好；其三，作为盟友，朝堂上关于丞相一党的事你必须尽数告诉我；其四，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情结束之后，请给我一个选择自由的机会。”
沐君焰沉默地看着她，手中慢慢地又拿了一个茶杯，提壶倒茶。然后，他以茶代酒，向她举杯示意。
“成交！”他仰头一口喝光，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上，起身向门外走去，“江仲，带她下去休息。”
江仲赶忙应了过来。
音离看着他的背影，思绪纷杂。
第二日，她大概只睡了两个时辰，便有宫女来叫她起床，给她换了祭祀宫女的衣服，只用一支素色钗子给她绾了头发。
她随宫女去了永安宫，沐君焰也已经起来了，龙袍上披了白衣，正是国葬的衣服。
“今天国葬，你和江仲做我的伴驾太监宫女，一些礼节待会儿江仲教你，跟在我旁边，不要多话。”沐君焰吩咐道。
“可宫女不允许上祭台拜王爷，我该怎么办？”
“国葬之礼，众臣于祭台下拜，国君于祭台上墓碑前拜，直系子孙也可在国君之后于祭台上拜，到时你捧着香烛跟在我身后上祭台就好了，如果有人发难，我会派人护着你。”
音离问：“我大哥，今日可会来？”
沐君焰顿了一下，道：“他远在西北军区，赶不过来。”
“西北军区与沁雪国相邻，终年风雪，终日苦寒，大哥受罪了。”音离担忧道。
“削职遣送西北军区，对于有叛国罪的涉案之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沐君焰淡淡提醒，“你要知道沈王爷随我攻夺皇位，只是我的功臣我便有如此大的恩赐，若是像丞相五朝功臣，恩赐一定要更大才足以稳定人心……”
“所以到时候要找更多更大的罪名给他们！”音离接过话头。
沐君焰颔首：“没错。”
“皇上，时辰到了！”江仲进来禀报。
沐君焰示意音离：“走吧。”
“是。”音离低头跟上，立马学出宫女的样子。
天地间一片肃穆，一切似乎都是灰白色的，天上没有阳光，只有云层压下，远处的山脉也不再是青翠的颜色，好像披上了云雾做的白衣，就像站在白石地上的人们一样，官服或衣裙上披着白色的丧服。
司礼官站在人群的前方用沉重的语调说着悼词。
音离站在沐君焰身后，与众人一样低下头，她不愿去想人群中有多少人对这场国葬不满，不愿意去想司礼官的话中有几分诚心，不愿意去想接下来的危机。
她只想沈王爷和夫人对她的关切和爱，他们是她任务世界的父母，也是她至亲的人。
她还记得爹爹每日上朝必会带回来的芋圆糕或者冰糖泥人，还记得她病重之时娘亲每日每夜守候在她床边。她更记得那日爹爹满身鲜血地冲过来，挥剑为她挡下几十的黑衣大汉；还有青石板中渗进地下的、她娘亲的血。
她甚至想起了沈云澈最后对她微笑的脸，想起他举起的刀，瘦小的身躯冲向——冲向死亡。
可他毫不畏惧。
“我要报仇。”她在心里说。
十一没有吭声。
第571章 溪云初起80（）
灵柩抬上来了，由人群正中走向祭台，祭台上竖起了白玉石碑，上面刻着“东夏亲王沈晋及夫人苏氏之墓”。石碑高大，背后密密麻麻刻着沈王爷的丰功伟绩。
两台灵柩放在了石碑之后挖好的坑中。
沐君焰带着音离和江仲向祭台走去，江仲在祭台的台阶下停步，将香烛交给音离，音离随沐君焰上了台阶。
人群有点骚动，很快便安静下来，司礼官有点不知所措，但见沐君焰未发话，也就继续下去。
音离将香烛放在石碑前，退到沐君焰身后，在祭台上，她可以看见两台灵柩了。
她随着司礼官的话跪下去，人群全跪了下去。
她磕下头，额头碰到冰冷的地面上时，她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到此时，国葬也该结束了，最后就是入葬了，会有专人将坑填埋。
沐君焰转身向台阶走，音离却立着没有动。
“还不走？”沐君焰回头看她。
话音未收，祭台下便有人出声了：“皇上，一个小婢女上祭台，似乎不合乎礼仪！”
“是啊，皇上！”有多人纷纷应和。
音离回过神来，与沐君焰对视了一眼。
“你是谁？”沐君焰沉下眸子问道。
音离面对着石碑笑起来：“皇上这话问得好！”她转过身，用衣袖擦去脸上的妆容，向众人行了一礼：“我沈云初，谢谢各位来参加我爹娘的葬礼！”她清亮的声音传遍整个祭祀广场。
“大胆！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竟敢来扰乱国葬！”正是站在官员一列之首的丞相林槐。
“罪臣之女？”音离大笑，讥讽道，“我是罪臣之女，那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跪拜罪臣？为罪臣行国葬之礼？”
“你！……”林槐瞪大了眼，怒气冲冲。
沐君焰抬手止住林槐，说：“祭台是肃穆之地，还由不得沈姑娘胡来，江仲……”
“怕什么？反正里头是我爹娘！”音离打断他的话，“我来祭拜爹娘，爹娘疼我还来不及，哦，当然！你们会怕是应该的！害死了我爹娘，我爹娘怎会善罢甘休呢？大人们可得小心了！”
“大胆刁民！不敬天地、不敬皇上、诬陷大臣、口出狂言、不知礼数、御前失仪，罪该治死！”林碧瑶凤眸含怒，上前道，“皇上，请治罪！”
音离却笑眯眯地接过话头：“娘娘好巧一张嘴，云初佩服得紧，皇上先前不是曾下旨召云初入宫吗？云初如今大病痊愈，可以遵旨了，云初还真想与娘娘讨教一番呢！”
“皇上！”林碧瑶心里一紧，忙唤道。
沐君焰也不看她一眼，只道：“来人！”
龙零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沐君焰指向音离：“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