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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角的沙漏没有停顿的流逝,晏殊觉得自己的双脚坐的都快麻掉了,却不肯起身动一动,舒缓下僵硬的脉络。他掌心***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唇抿得泛白,相信她会再次苏醒在叶辛辞体内的心开始动摇。
他不自信了,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到底会不会再出现。
全都是未知数——
已至深夜,窗外草虫鸣叫窸窸窣窣,微风划过竹叶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连他都不知那丝期待从何而来,甚至不知早该就寝的他为何会一意孤行的,在深更半夜来到他名义上应该唤作母后的寝宫,像个病入膏肓的疯子一般,固执的盯着她的脸。
等待着她下一秒缓缓睁开眼睛,用透着雾霭的眸光漫不经心的斜睨她,姿态款款,柔娆多姿。
可是,她没有再睁开眼。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当夜色的凉意缓缓从墙角渗透到殿内时,晏殊的身体变得冰冷。
他固执的坐着,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石头,没有血肉般,不知冷暖。他一定要等,纠缠了他数十年的梦还未得出个结果,他怎能心甘?
苏葵觉得身上像是被压着一块重达千斤的石头,连同她的魂魄一起镇压。让她被困缚在这具肉身里,逃不开,却也掌控不了。
只能与一个灵魂早该被当做交易筹码收走的人共享身体。
面上似乎有灼灼的视线在盯着她,苏葵紧闭的双眼动了动,从鼻腔内无意识的轻哼一声,艰难的掀开浓黑纤长的眼睫。
入目便见晏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让她本就还未清醒的大脑瞬间处于当机状态,难掩惊讶的张大眸子瞪着他,嗓音沙哑的问,“你?你怎么在……”在慈宁宫?!
她手臂撑着床榻坐起身,撩开帐子向外探头,见摆设虽换了样子,但大体装饰格局还是能看出她所处之地还是慈宁宫的。
那么问题来了,晏殊他,怎么又来了?
还死死的盯着她,让她一觉醒来时,头顶冒出一张人脸,瞬间被吓的不轻。
第784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
还好,她还在——
当她睁开眼睛,晏殊看到她眼睛的一瞬间,心里便清楚,醒来的人,是阿葵。双眸漆黑如墨,像蒙了一层薄纱,神秘的色彩,令人捉摸不透。
而她除了刚开始表露出的讶异神色之后,回过神再面对他时,就变得神色如常,即便她面对的是一个身穿龙袍的皇帝,也依旧泰然处之。
这个人,必是阿葵无疑,叶辛辞,做不来这番冷静从容姿态!
心内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唇便放松下来,不由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挑眉反问,“我不能来?”
苏葵掩唇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靠在床栏拢着绸被似笑非笑的瞥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是天下之主,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来去的?只是,没想到当今圣上,也会做那等深更半夜的偷窥之事。”
晏殊被她说的耳根一红,眼神闪了闪,抿唇强硬道:“朕可没有偷窥,朕这是正大光明!再者说了,叶辛辞勾引了朕数年,死死纠缠不放,若朕有心,难道还会等到今日?”
“哦?原来如此,”苏葵单手撑腮,豆沙色里衣衬的她肌肤如暖玉般,透着淡淡的粉意,整个人歪着脑袋,漆黑圆润的眼仁儿望着他,真的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真是个惹人探究的女人,一个人身上究竟有多少种气质。
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再次展现她的不同出来,令他控制不住的想一探究竟。
殊不知,当一个男人对女人产生了好奇心之时,便离失心不远了。
只是现在晏殊还未觉察到,亦或是他根本不知道内心那种奇怪的波动究竟称之为何?因为他是天下之主,自出生以来便与平常百姓不同,天下男子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眼前,只要伸手,便能手到擒来。
也因为如此,才令他失去了很多真实的感受情绪的机会。
苏葵笑吟吟的斜睨着他,见他不语,心情越发好,歪着头问他,“怎么不说话?或者我该问,你今夜来此,有何贵干?”
经她提醒,晏殊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他不自在的撇开视线,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朕只是来知会一声,叶辛辞被朕禁足了,从今日起,没有朕的吩咐,她不会再有机会为祸后宫。”
他想说的真的是这个?苏葵撑着腮,心内好笑,却不说破。
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她把玩着胸前的发丝,摇头轻叹,语气里多出几分轻松,“叶辛辞此人杀孽太重,现如今我不知为何与她共享了同一具身体,实在不想每日里,自己的手中都是沾染着血腥的。”
“不会的!”
她话刚说完,晏殊便顺口接了下去,说完微微一愣,看了苏葵一眼,见她也是惊讶的挑高了眉,抿唇补充了一句,“她不会有机会这么做的,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你若早些有这个打算,那些枉死的宫人,只怕现如今还好生生的活着。”
第785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一)()
她的语气只是纯粹的感叹,情绪很淡然,却无端让晏殊从中听出一丝愁绪。
他知道她说的都对,可当时的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望着她淡淡的眉眼,仿佛天大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重要般的神色,他忽然生起了诉说的欲望。
“朕登基四年有余,皇父在位时朝廷买官卖官严重,当朝势力划分明显,并且在朕登基之后,才发现,国库亏虚,朝中无论大小官员均是打个欠条,便可无限度的从户部提款,久而久之,便到了士兵冲锋陷阵,却无军饷供给的尴尬地步。朕耗费了整整一年时间整顿,才堪堪拔掉一部分毒瘤,追回一部分的欠款。”
晏殊垂眸,叹了口气,忽的好笑,“我怎会与你说这些,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会懂……”
“嗤——”听得正入神,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苏葵不由嗤笑了一声,点了点丰润的唇珠,缓缓张口,慢悠悠接口道:“可大部分欠款依旧无法追回,因当朝势力在先皇在世之时便已经成了气候,此时再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你非但不能得罪他们,甚至得讨好他们。”
“你——”
晏殊哑然,他惊讶的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重新认识了面前一脸云淡风轻的女人般。
“想知道我如何得知?”苏葵看出了他眼中浓浓的疑惑,轻挑红唇,歪着头好笑的问。
晏殊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很简单,历朝历代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也可以说,势力划分,官员抱团,似乎也成了一种文武百官们心照不宣的风气。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势力、抑或者是辅佐皇子登上皇位,最后让家族更上一层楼,都无可厚非。”
苏葵说着耸耸肩,细眉挑了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左右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
晏殊听着她的话,抿唇不语,漆黑的凤眸却越发灼灼,越来越亮。
“有的皇帝看到了阻碍国家发展的毒瘤,并适时摘除。而有的皇帝,害怕动摇根基,所以,选择无视。”
晏殊呼吸有些重,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急切的问,“那依你之见,你觉得,是宜动还是不宜动?”
她的所说所想,全部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他现在非常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为何?是否和他长久以来的夙愿完全一致。
不知为何,他心内升起几分期待,并坚信,她的回答,正是自己长久以来追寻的答案!
不经意的撞到她顾盼流转的眸光,他的内心升起几分触动。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苏葵丝毫不介意,她闻言回望过去,弯唇浅笑,“动,伤筋动骨总能修养回来。不动,则任凭毒瘤滋生,假以时日,国家不战而败!”
她慢悠悠的吐出这句话,一股强大的洒脱与不羁之势从她身上倾泻而出,即便在深秋冰冷的黑暗里,依旧夺目到惊人。
第786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二)()
她的眼神太过睿智,饶是身为皇帝有极好定力的晏殊,仍然忍不住因她这般强大的气场而内心升起无限波动。
这个女子曾经究竟是什么人,出生在何处,因何而殒命,他都想一一探究清楚——
谜一般的女子,乱人心湖。
晏殊的呼吸在寂静的深夜里微微有些粗重,望向苏葵的狭长凤目里是满的快要溢出的灼灼光亮,“所以,你的答案呢?也是与我一样么?”
苏葵但笑不语,眉眼恢复了往常的悠然从容。
冷不防被晏殊握住双肩,她扬了扬细长的眉头,眼睫掀起,用探究的目光望向他。
晏殊几乎是万分迫切的追问,“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即便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他就是异常执着的想听她亲口说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他焦躁不安的内心。
闻听此言,苏葵垂眸轻笑,拂开他的手,整理着被他弄乱的里衣,漫不经心的启唇,“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决定权,都握在你的手里。”她整理完自己的衣服,顾盼盈盈的眸子望向他,一字一句轻飘飘道:“若你非要问一句答案,那我的答案便是你内心所想。”
随着她的话音落,身体忽然毫无预兆的落入一个宽阔散发着龙涎香气味的胸膛。苏葵眼睛眨了眨,不动声色的勾起红唇,静静埋于他的怀抱,任由他死死的搂住她的身子。
直到时间缓慢的从身边流逝,晏殊始终不发一言。但紧紧相靠,苏葵能明显觉察到他内心剧烈的波动,狂跳的心脏就在耳边起伏,她勾了勾唇,笑着打趣道:“皇上,您这是准备言而无信,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她轻飘飘地话没什么重量般的砸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