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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
她轻飘飘的说完，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跟上，自顾自踏上了长长的阶梯，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楼梯上，斑斑驳驳的碎影。
她听到有人跟了上来，脚步很轻。
“喂，萨里，不要去！她会杀了你，你会没命的！”说话的主人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知，吸血鬼的听觉，跟他们寻找猎物的嗅觉一样灵敏。
又是那个稚嫩的嗓音，他脚步不停，口中反问一句，“难道留在这里，就不会死么？如果可以，我想看一看今晚的月亮。”
是他，原来他叫萨里啊。
苏葵眯起眼睛，勾唇轻笑，心情似乎愉悦了许多。
萨里一句话说完，那个原先劝阻他的声音消失了，空气再次陷入沉寂，片刻后，脚步声多了起来，一个接一个，脚步极轻的随着苏葵踏上了长长曲折的阶梯。
终于再次踏上了地面，上面的空气显然清新很多，苏葵回神，垂眸，看着因为饥饿，而行走缓慢的一群孩子。
她数了数，一共十三个，一个没少。
萨里看上去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肌肤蜡黄，只有那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瞳，异常明亮坚定。
他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可以，他想看一看今晚的月亮，手中托着苏葵带来的油灯，艰难却坚定的走在第一位，爬了上来。
第587章 伯爵夫人（八）（）
上来后，他小小的身影越过苏葵，径直走到带着浮雕花纹的窗户前，仰起小脑袋望向天空，赞叹道：“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是么？”苏葵淡淡的问了一句，抬步走了过去，与他并排站着，一起望向天空。
“对啊，很漂亮，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趁着修女阿姨休息时，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看月亮，”他转头，碧蓝的大眼睛在月色下越发如一汪水，澄澈干净。
“我看过许多形状的月亮，从月牙到满月，可惜……”他小脸黯淡下去，“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呢……”
苏葵垂眸，嗤笑，“小鬼，你是在博取同情么？”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蜡黄的小脸，双手环胸倚在窗台，余光中，那些跟随萨里出来的一堆孩子，包括最年长的那个，似乎所有的胆量都在方才跟随上来的时候用光了。
现在，一个个鹌鹑似得缩着脖子窝在角落里，神情戒备的张着两只大眼睛瞪着她，仿佛她是随时能发狂扑上去要了他们的命似得。
“啧，真没趣儿。”
她摇摇头，提起裙摆便走。
那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葵纤细窈窕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转角处。
而后，他们一致将眼神望向了萨里。
萨里抿起小嘴巴，眨了眨碧蓝的眼睛，没有说话，而是用实质行动表达了他的想法。
他提起那盏油灯，迈开两只干瘦的小短腿，蹬蹬蹬朝苏葵追去。
其他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白着小脸，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苏葵听到脚步声，勾唇邪笑着回眸，瞳孔在夜色里散发着猩红的流光，“跟着我做什么，不怕我吸干你的血？”
说完这句，她继续朝前走，只是脚步慢了许多。
萨里喘着气跟上她，落后她两步的距离，小声道：“我怕，可是，今天再看到你，我觉得你变了。”
苏葵脚步微顿，“哦？说说看。”
萨里拧巴着小脸，皱眉作沉思状，“我也说不好，”他大眼睛眨啊眨，将苏葵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儿，“你明明长相没变，穿着没变，甚至连性格都没变……”
可，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大相同了……
福利院的修女们总说他是孩子中心思最敏感的一个，小小的他还不懂什么叫做气质，所以，纠结了半天，直到走到走廊尽头，来到更加宽阔奢华的大殿，他依旧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嗤，小鬼。”
她刚踏进大殿，艾德蒙便快步走了上前，恭敬的行礼，牵过她一只手置于唇边轻吻，“我亲爱的夫人，您去哪儿了？玫瑰花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请问您现在……”
他看到跟在苏葵身后一长串的孩子，“呃……夫人，您这是……”
“哦，我亲爱的艾德蒙管家，你来的正好，我被这群小鬼吵得心烦，麻烦你将他们送出去吧。”她蹙眉，捂着脸连看一眼都欠奉。
第588章 伯爵夫人（九）（）
似乎厌恶到极致的样子。
艾德蒙很快收回眼里的惊诧，点头，“其实，如果夫人不喜欢的话，卑下可以为您解决这个麻烦。”
“不，艾德蒙，”她垂眸，神色哀愁，“我决定以后再也不碰人血了，请不要再让我背上这些罪恶好么？”
“夫人，您……”
吸血鬼便是靠人类的血液为生，却也不是非此不可。但吸食人类的血液，不但能保持身体的鲜活，还能提升自己本身的能力。
虽然对于活了不知多久的赫莉娜来说不足为奇，但让一个一直食肉的人忽然食素，确实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我意已决，艾德蒙，拜托你了。”
跟在苏葵后头的孩子们双眼泛出希冀的光，他们没想到他们还能活着走出去，真是上帝保佑。
艾德蒙点头，正欲答应，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讽刺，“赫莉娜夫人，请问您这是想做什么？莫非，您又想来一次鲜血浴了么？”
苏葵眼睫颤了颤，双手捏住裙摆，怔忪了半晌，忽的抬头冷笑，“维拉德，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插手，你现在该做的，便是乖乖去享用你自己的晚餐。”
她挑眉，嗤笑，“哦，你的晚餐今天是什么动物的血呢？既然如此善良，那便连这些小生灵的生命也不要加害好了。”
艾德蒙心疼的看着眼前强撑着的夫人，却因为身份卑微，不能插手。
他眼睁睁看着维拉德这个该死的男人一次又一次伤害他心目中的女神，看着他深深恋慕的女神在他的伤害下佯装骄傲，说着那些违心的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赫莉娜夫人放弃食用人血是为了什么，可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维拉德的眸光泛冷，隐隐有嗜杀之气从眼睛里溢出，他咬牙切齿，“请问夫人，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只能像只臭老鼠一样躲在阴暗里不能见光的，难道不是夫人您吗？”
苏葵指尖微颤，众人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冷风席卷而来，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苏葵的动作，她整个人站在了维拉德身前。
她尖利的血红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猩红的眸子撞进他的眼睛里，视线冰冷的仿佛能够凝结成冰，她缓缓启唇，讽笑，“维拉德，世界上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应该付出些什么吗？”
被她紧紧扣住脖颈，维拉德低吼，“这都是你的一腔情愿，你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我宁愿像个正常人类一样活个几十年，而后老死，也不愿不人不鬼的活着！”
“哦？是么？”
她倏地眯眼，狭长的眼线危险惑人，她轻挑红唇，阴冷的道：“那么，既然是我将你带入这个令你厌恶的世界中来，就由我再送你离开吧！”
两根尖利的犬齿在红唇中若隐若现，她眸子里猩红的颜色已经布满了整个眼球，维拉德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身体僵硬了一瞬。
当脖子被尖锐的牙齿刺穿之时，他倏地挣脱，倒飞着后退了几米远。
第589章 伯爵夫人（十）（）
苏葵根本没有使出力气钳制他，是以，他只要心里对这个世界有一丝不舍，他就会轻易的挣开。
眸中血腥之色褪去，她方才凶相毕露的模样，却对那些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不过斜斜瞥了一眼，他们便唰唰唰的齐齐后退。
除了萨里。
她纤细的指尖抵上他的额头，哼笑，“你为什么不怕？”
萨里抬起小手，很突然的握住了她的指尖，吸血鬼是没有体温的，冰冷、连心跳都没有。而萨里的手心，温温热热的，柔软极了。
她眼睫微颤，一把挣脱，“小鬼，毛张齐没？就学会揩油了。”苏葵一抖裙摆，径直穿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朝她的浴室走去。
临到艾德蒙身旁，她停下脚步，神色淡淡，“艾德蒙管家，请务必按照我说的话去做，辛苦你了。”
“不，夫人，这是卑下的职责所在，您走好。”他连忙弯腰行礼，等见不到苏葵的身影后，他抬起头，脊背挺直，完全换了一副表情。
嘲讽的对着愣愣的维拉德笑了笑，对那些孩子冷冰冰道：“跟我走，掉队了可就没命了，懂么？”
随后，他不理会那些孩子的表情，也没有发现，十三个孩子只有十二个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朝城堡外走去。
维拉德复杂的视线望了望早已经没了苏葵身影的大殿，又看了看艾德蒙离去的方向，一时不知作何想法。
她竟然，真的把这些孩子放了？
太不可思议，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大脑里紧绷的弦有瞬间的松懈，又被他很快晃了晃脑袋拉回原位。
不，这只是她做的一场戏，一切都是假象，他不能让她如愿，她可是他的仇人啊！
月色投射进大殿，将他寂寥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似得。
…
苏葵缓缓除下衣服，踏进雾气袅袅的温泉池子里，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殷红的玫瑰花瓣，在雾气下，像蒙了一层纱似得，她躺下去，任由自己沉入池底。
这时，她才察觉到她与人类真正的不同，吸血鬼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正常规则似得。
他们可以呼吸，但不依赖空气氧气。他们没有心跳，唯一能维持他们生存的方法，便是新鲜的血液。
苏葵沉在池底，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