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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影子傀儡-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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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照得众人满脸惨白,随即便是一声震天雷响。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光芒,“年沐盈”即从梁叔冷峻的神色中看出,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他身后的孩子。

    “嘿嘿……别紧张,路过的,嘿嘿……”面对数杆指向自己的枪,梁叔强装出一副毫无诚意的笑容。或许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友善一点,只可惜他手里拿着的是枪而不是镜子,否则他就能看到自己是有多狰狞,多狡诈。

    他也不会傻到去问对方是什么人,那没有任何意义。他知道当今世界就只剩下两种人——人类和鬼鸦——而不管对方属于哪一种,本质上都只会是敌人。他只一面笑,一面缓缓把自行车往后挪,手中的枪却一直指着离自己最近的“年沐盈”。

    谁都看得出,他是想把坐在自行车后架的孩子退到众人藏身的面包车的另一侧以掩护之。但谁都不知道,若他把孩子挪开后,到底在会干出些什么。毕竟有一个道理,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能活到现在的,即使不是鬼鸦,也绝非善男信女。

    巨鼠也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似乎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好奇。为什么这几个小不点跑着跑着就停下来呢?当然,它肯定没有这种智慧去理解,也懒得去理解。所以它马上又聒噪起来,拼命扭着身子,嘶叫着要从树丛里钻出来,仿佛要提醒着所有人,它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面对这个体形像弥勒佛,样子却像土匪的家伙,聂纪朗等人无不绷紧了每一条神经。然而他们要作何行动,关键不在于梁叔将会怎么做,而在于他们觉得梁叔将会怎么做。

    而梁叔何尝不是把心提到嗓子眼,自他与对方打第一个照脸时,便已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凶险。所以,梁叔将要怎么做,关键也不在于聂纪朗等人将会怎么做,而在于梁叔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艰苦求生的经验告诉他们,但凡与陌生人碰面,为求夺取生存物资,双方必定斗个鱼死网破。而眼下这世界,能活着的人,相信无不深谙此道。换句话说,即不会有人相信,强势一方会放任弱势一方在其眼皮下活蹦乱跳的离去。即使强势者表现出一时好意,也必然是笑里藏刀,另谋不轨。

    (本章完)

第92章 最高法则(四)() 
    梁叔就是这套思维的典型信奉者。他会想,对方无论人力火力,皆在自己之上,要是换作自己,也断然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他在碰上聂纪朗等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当作是死人,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小霖。所以他极力为小霖争取生存空间,只要他把小霖挪到面包车另一侧,就随时会抱着对方同归于尽。他甚至已经计算好射杀的顺序和开火后对方的行走路线。不为别的,只为了把对方斩尽杀绝,好让小霖逃出生天。

    遗憾的是,聂纪朗等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在想,这老头儿正处于劣势,又被巨鼠追赶得疲惫不堪,一定会认为我们要谋他的东西而落井下石。既然他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就算想放他一马,他也不会相信,必定会先下手为强。既然横竖都免不了一场厮杀,何不先置他于死地?如今他一直在装疯卖傻,无非就是担心他身后的孩子。待他把孩子挪开,再无顾忌之时,我们恐怕就有人要死在他的枪下。

    很多时候,人们要做什么,并非完全出于他们的意愿,而是根据他们的主观推断来制定应对措施。在“料敌之将为以决我之必为”的思维中,猜忌往往是人们制定方案的核心依据,因为谁也不想承担风险,谁也不会等待猜忌的事情发生了才作出反应。说到底,只要上帝有兴致玩弄,人类所谓的自由意志,也不过是一件玩具。

    就当聂纪朗要下令开火之际,远处忽尔传来树木折断的声音。他们无不大骇,但谁都不敢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唯独一直守在面包车另一侧的霍竞凯。

    他清楚看见,巨鼠已从树丛中钻出半个身子,仅剩下个大屁股还夹在树木之间,眼看就要挣脱出来。“聂哥!”他当即大叫,“那耗子要爬出来啦!”

    只是一瞬之间,他们的心念已转了千万便。开火?只怕杀得对方亦会引来巨鼠,难逃覆灭;不开火?又怕对方一时脑筋转不过来率先扣下扳机;走为上策?恐怕对方不会让自己全身而退。他们可能从未想过,自己的思维竟能达到这种转数,一时评估行为后果,一时又评估对方的心理素质。

    梁叔一向冷静,转念间便明白个中利害关系。对方不敢开枪,是害怕引来巨鼠,招杀身之祸。没想到,险些叫自己丧命的巨鼠,竟成了制衡对方的筹码,正是反客为主的好机会。

    他想明此节,忙连人带车急往后挪,以摆脱对方牵制。但聂纪朗等人岂能容他就此离去。他们相信,梁叔只要一旦脱险,就会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比方说,他会把巨鼠引到自己的藏身之处。

    尽管他们与梁叔只是首次见面,但他们的判断却完全正确。梁叔既然想到利用巨鼠制衡他们,自然也会想到利用他们反制巨鼠,故早已盘算好如何把巨鼠引向他们,也计划好在哪个位置坐看鹬蚌相争,如果条件允许,甚至能坐收渔翁之利。

    梁叔希望能同时摆脱巨鼠和聂纪朗等人的威胁。最好的设想,就是能引双方同归于尽,倘若不能,则起码要杀尽眼前这伙陌生人。他深信自己并无本钱与对方二次交手,亦深信畜牲就算再巨大,也不过是头畜牲,远没有人奸险狡诈。故他每一步计划,都力求赶尽杀绝,不留对方任何余地。

    可是,他却低估了对方的应变能力。聂纪朗等人早就洞悉了其中要害,他们此时即便不敢贸然开枪射杀梁叔,亦绝不会就此放任他转危为机。幸而这中间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而率先掌握这筹码的,是林敏。

    她倏然上前一步,枪口一转,直指小霖。“再退一步,我就先拿这孩子垫背!”接着所有枪口都离开了梁叔,纷纷转向小霖。

    “年沐盈”不禁为林敏的举动暗自吃惊。这一招可谓卑鄙之极,为求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是无辜的孩子,也绝不放过。这人若不是良知尽丧,岂能做得此事?“年沐盈”偷偷看了她一眼,不禁更为震惊。直到此刻,林敏的脸上仍挂着十分热情的笑容,只是谁也说不清她对那老头儿的笑和对队友的笑之间有什么区别。这种无差别笑容让“年沐盈”不寒而栗,看来这位笑靥迎人的林女士,其心机与狠辣,要远在当初评估之上。

    梁叔顿时踌躇无措,已然没了主意,只能愣在原地,再也不敢挪动自行车,活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小霖是他的死穴,他就算再心狠手辣,也绝不敢拿小霖作赌注。而林敏,正是看穿了这一点。

    就在此时,远处毫无征兆,又理所当然地传来“夸啦”一声巨响。众人根本连看也不用看,便知道巨鼠已然脱囚,四下霎时回荡起厚实的指甲刮地声——它正以极其凶猛之势,扑将过来。

    梁叔知道,巨鼠的目标正是自己,更明白已无侥幸之理,一时悲从中来,露出一丝苦笑。讽刺的是,与他刚才的笑容相比,这一丝临死前的苦笑却是情真意切,完全发自内心。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着小霖。可怜的孩子,还是逃不过命运,要葬身于此。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他仿佛一下子将满腔杀意尽数抛诸脑后,被刀疤一分为二的脸庞上,只剩下四面楚歌的凄怆。

    眼泪从他苍老的容颜上滑过,每颗泪眼都像饱含了千言万语。若换作其他人,可能早已扣下扳机,至少拉对方一两个人垫背。但万念俱灰的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小霖若遭不幸,即便拉千人万人垫背,于他也是毫无意义。就在这一忽间,他猛然转身,平生第一次背对着自己的敌人,一手将小霖抱在怀内,一手举枪朝扑杀而来的巨鼠连扣扳机,枪声贯耳,就像在朗声宣读他的遗言。

    听着枪声隆隆和巨鼠扑地腾腾,躲在收费亭内的阿昆急得如坐针毡,无措间奋然举枪,要冲出去和梁叔一同射击巨鼠。不料曼君却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步枪,泪如泉涌。“我已经失去了妹妹,不想再失去丈夫。”阿昆已失去理智,哪里由她分说,扬手一耳光就把她扇在地上,正要霍然而起之际——“想想孩子!”——曼君说的这四字如同当头棒喝,让他心脏都几乎为之停止。

    他像触电般愣在那儿,只一眨眼,巨鼠已从收费亭旁扑过,冲腾而起的气流甚至震碎了玻璃窗。收费亭与梁叔只有数米距离,于巨鼠来说不过一步之遥。他的视线顷刻全被巨鼠庞大的身躯所挡,心中充斥着自责和愧疚,眼泪扑簌而下,半张着嘴巴泣不成声。他倒置步枪,枪口顶住自己下巴,想一枪崩了自己,以向梁叔一谢袖手旁观之罪。可一想到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扳机上的手指就再也扣不下去。

    也罢。

    他抹去眼泪,重新举起自动步枪,瞄着巨鼠的方向,心想如果梁叔和小霖一时间未能咽气,他就送他们一程。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可转念又想,如果自己开枪,岂不是把巨鼠引来?直到此刻,他才察觉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他既不能与巨鼠以命相搏,也不能了结自己,更不能为梁叔他们解脱。一想到自己只能龟缩在这不足两平米的停车场收费亭内,他的心就痛得快要裂开。那种在生死关头才发现自己前后左右都不是人的感觉,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

    他两眼空洞地看着巨鼠庞大身躯,像是要目送梁叔爷孙俩离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巨兽噬人的场面并未如期出现。

    巨鼠只人立在梁叔原来站的位置,它的后爪踩踏着梁叔所骑的自行车,但周围没有血迹,也没有尸首,更没有哪怕一个人在惊惶逃窜,四下间就只有那只畜牲在昂着头四处嗅闻。

    人呢?

    阿昆连忙掩身一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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