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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威严的声音嗯了一声,问道:“怎么胆大蹊跷了啊?”
小王爷只得答道:“十一个人敢抄得一模一样,实在是胆大;这十一份卷子居然恰好分在不同考官手上,就已经很蹊跷了,更蹊跷的是一经发现的同时,连名字也都恰好模糊了。今年放榜前,没听说有无名氏中了贡士的吧?恰好就是在统计完贡士名录,出了榜之后名字才模糊,这不是很奇怪吗?有可能是在被发现之前就模糊了姓名,也有可能是在被发现之后才模糊了姓名。总之都很蹊跷,也给破案增添了很大难度。”
皇上却似不怎么为难,和颜悦色地说:“我看,你能分析得这般通彻,可见头脑是很清明的。这件事情不易打草惊蛇,不如你就接着主持查案吧。”
小王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皇上却不容他推辞:“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买通国子监的人,将来还不知怎么猖狂!官员队伍里容不得这样胆大妄为的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限你在两日之内查出结果,不得懈怠或推诿。”
第七十二章 对岸歌声()
礼部南院的东墙并不显眼,不过一丈高,普通的红砖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是黎明时分,天空刚蒙蒙亮。但黑压压的脑袋已经将这堵墙围得水泄不通。上千个书生伫立在一旁,心情忐忑地等候着。
肖投茗到达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这些已经饱受多年寒窗之苦的考生急于获得自己是否录取的消息,简直是度日如年。站在外围的人都拼命点着脚尖,伸长脖子,企图观望到礼部里面的动静。
可惜,不论他们如何费力,也只能望见在晨雾中高高飘扬的礼部旌旗罢了。
肖投茗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出榜。
有人凑到他身旁,兴奋地大声喊:“肖兄!”
肖投茗一看,是同考场隔壁座的同科小胖子郑武。他刚想同郑武寒暄两句,只听人群中心一阵喧哗,似是在喊出榜了。所有人都在一瞬间绷紧了,又兴奋又忐忑地往前涌。小胖子郑武圆鼓鼓的小脸霎时间吓得全白了,他吓得一缩脖子,紧紧抱住肖投茗胳膊,拼命地喊:“怎么办肖兄?我还没准备好……”
小胖子郑武抱着肖投茗手臂还不够,还拼命往下坠。肖投茗本就瘦弱,又受了腿伤站不稳,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拼命扯?他抽了几下都没能将胳膊从小胖子郑武手心抽出来。
肖投茗哭笑不得,郑武的手心汗津津的,全是紧张出来的虚汗,抓得居然还能这么牢。
前方的人群突然松懈下来,不多时,传出一句话来“方才都是误会,真正的榜还没出来呢。”
大家都“唉!”地叹了口气,白白激动一场。
小胖子郑武也松懈下来。他看了看肖投茗,一脸钦佩地说:“肖兄还能神色如常,淡定沉稳,真是不简单,不愧是经历过大世面的!”
肖投茗心里好笑:我也是头一次从乡下来的穷小子,能见过多少大世面?只不过我已知道自己无缘上榜,自然处事不惊。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望了望天边突然映出来的红艳艳的朝霞。
就在这时,只听洪亮的钟声响起,一群太监拥着一卷很大的纸从旁边的礼部大门里走出来。人群开始沸腾。
只见四个太监将那卷纸张展开,然后两个太监爬到梯子上,将纸张贴起来。
众人都仰头紧盯着太监手中的纸,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眨一下眼,榜上的字就会变一样。
录取名单的最上头,贴四张黄纸,上面用淡墨书写着“礼部贡院”四个大字。这与榜中的用浓墨书的录取名单写形成鲜明的对比。按照规矩,榜中录取者的姓名要用浓墨书写,而且要写得特别浓,点画肥重,被称为“堆墨书”。这样一来,金榜上就有两种墨色,浓淡相间的奇观,即所谓的“淡墨题名”。
书生们争相向前涌去。小胖子郑武一副既想快点知道自己的结果,又战战兢兢的表情,拉着肖投茗往里面挤。
肖投茗轻轻推了他一下,冲他解释道:“我腿上受了伤,怕被挤到,不能再往里去了。你去看吧。”
郑武闻言目光垂下来,才看到肖投茗手里拄着根细细的拐杖,一只脚明显不施力。他讶然问:“肖兄,这是怎么了?”
金榜中心传来一声大叫,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原来是有个人发现自己中了。众人都将羡慕的眼光投过去,发现那是个白发垂髫的老人,看样子起码也有六旬了。
那老贡士兴奋得仰头发出一连串狂笑:“哈哈哈哈哈呴呴呃……”越到后面声音越奇怪,就像嗓子被卡住似的。只见他的声音越来越细微,人慢慢向后仰,栽倒在地上。他方才仰面朝天,是以大家都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他这么一倒下来,露出一张发青发紫的脸。
一个人在旁边大叫:“哎呀,这位同科是高兴得堵住心窍了,赶紧抢救啊!”
老贡士的家人这才反应过来,扑上来恸哭着将他抬走了。
这一喜一悲的重大变故让每个人心里都增添了一丝谨慎和失落,人群沉默了一会儿,随着又有人在榜上看到自己名字,有人痛悟落榜,人群又沸腾起来。
小胖子郑武早已按耐不住,冲肖投茗拱拱手:“肖兄,我去看看榜。你等着,我替你也看看。”说着转身挤进人群中。
原本分散的人群由于金榜出现,早已迅速紧缩,围绕金榜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肖投茗所处的位置便显得开阔起来。他遥遥望着人群,冷静的凝视着一幕幕大喜大悲:有的考生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有人发现名落孙山后正仰天长叹,还有的考生高中了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
与人群形成巨大反差的,就是冷冷站在一旁的肖投茗。他盯着每个人的脸,在心里猜想,如果自己此刻并不知道考试结果,会是什么表情呢?他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一扫,看到礼部门口走出一个人,那人皮肤苍白,胡须细长,正是同乡林老爷。林老爷一露头就用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肖投茗不欲同他再接触,便一缩头,转身默默离开。
在他身后,小胖子郑武满脸通红,却又略带愁容地从人群中钻出来,两只小眼睛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肖兄的身影。
肖投茗一瘸一拐地信步游走,不期然行至江边。望着亘古长流涛涛不绝的江水,不由深深叹了口气,眉间眼角流露出萧索之意。
这时,只听对岸传来优美的歌声,琴曲铮铮然拨动心弦,声音圆润优美,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只听对岸唱道:“五更残月省墙边,绛旆蜺旌卓晓烟。千炬火中莺出谷,一声钟后鹤冲天。皆乘骏马先归去,独被羸童笑晚眠。对酒暂时情豁尔,见花依旧涕潸然。未酬阚泽佣书债,犹欠君平卖卜钱。何事欲休休不得,来年公道似今年。”
这样一首词,唱出了等待放榜的急切,唱出了金榜题名的喜悦,唱出了落地之人黯然销魂之意。直直唱到人心坎里去了。
歌声悠然入耳,肖投茗忍不住苦笑一声:“好一个何事欲休休不得,来年公道似今年!”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好奇,想去看看唱歌之人是什么样子。
可歌声似乎是从江对岸飘过来的。
肖投茗举目四望,看到不远处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恰好靠岸,便拄着拐杖走过去,同蹲在船头抽水烟的老船夫搭话:“请问,江对岸是什么地方啊?”
老船夫白他一眼:“江对岸这么辽阔,我该怎么回答你?”
肖投茗尴尬地笑笑:“呃……这一片江的对面。”
老船夫蹲在那里,将水烟杆在船舷磕一下,抖落烟灰,头也不抬,没好气地说:“这一片指的是多大一片?我只能说对面那一片是京城西区,西区可大了,你这个腿脚,一天都走不完。”
面对爱抬杠的老船夫,肖投茗也不恼,只是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船夫:“这位师傅可曾听到方才的歌声?我想到对面歌声那里去。”
老船夫接过铜板,在手中掂量一番,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光上下打量肖投茗。
肖投茗有点纳闷:“怎么,船费不够?”
“船费倒是够了……”老船夫欲言又止,最后奚笑一声:“其它够不够就不知道了。哼哼,敢的话就上船吧,我送你到那地方去。”
肖投茗听出来老船夫的阴阳怪气,只当那是个脾气不好的老头子。他处在落榜的低落状态中,忍不住想要任性一回,偏偏就是要到对岸去看看,所以他充耳不闻老船夫的语调,一低头踏上乌篷船,在船内坐下。
老船夫没料到肖投茗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有这么大胆子。低声嘟囔一声:“这么有种……看你兜里那几个铜板等下能不能供你有种下去!”站起身,摇着船橹,调转船头向对岸划去。
江水不算汹涌,但乌篷船实在是太小太轻,前行中随着波浪一起一伏的。肖投茗坐在船舱之中,晃动得十分厉害,唯有用两只手蜘蛛似的撑开在两边棚顶,才不会被晃倒。
老船夫在船头划得倒是纹丝不乱。看见肖投茗脸色苍白十分狼狈,他心里还有点得意,也哼起一首歌,细听曲调,似乎是方才对岸女子唱的那一首。只是这老船夫声音嘶哑粗糙,唱得又荒腔走调得厉害,不但毫无美感,简直是折磨人的耳膜。
肖投茗脸色越发苍白,又不好发作,只得眼巴巴地盯着即将到达的江岸,心里期盼船速快一些。
眼瞅着小船过了江心,冲着一栋雕梁画栋的高楼划去。
肖投茗想向老船夫询问,但望着老船夫阴嗖嗖的脸,觉得搭话也没什么意思,便一直忍耐到靠岸。
他跳上岸,绕到高楼正面,只见门面、屋檐画满了彩绘,大门前摆着两溜鲜花迎宾,将整栋楼装饰得富丽堂皇。
肖投茗仰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