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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对面船上的人听见。
付还真站在船头甲板上，望着对面发生的一幕，双眼停留在金小蝶身上。
他面上的怒容消散无踪，咧嘴微笑着喊道：“小蝶姑娘，在下付还真，去年中秋曾和家父前往贵府为金堡主贺寿。”
金小蝶抬眉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此人容貌俊俏风度翩翩，修长的身影立在船头，浑然如浊世公子一般。
她不由愣了愣，扭头看向一旁的秦欢。
无所事事的秦欢伸手挖着鼻孔，或是挠一挠乱糟糟的鸡窝头，心想这头发是不是该找人修剪一下，也不知古代可有发型师这门行业。
察觉到金小蝶的目光，秦欢抬起头，随口道：“看啥？”
远处的付还真见金小蝶不理会自己，居然把目光放在了一个邋里邋遢的病鬼身上，诧异了一瞬，随之看向了秦欢，当即撇嘴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没看什么。”金小蝶淡淡一笑，目露责备地嗔了秦欢一眼，柔声道：“秦欢哥哥，你瞧瞧人家，对女孩子多有礼貌，你却偏偏不解风情呢！”
秦欢被她这媚眼抛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尤其是这声“哥哥”，只听得秦欢浑身不自在。
“你没事儿吧？”秦欢脸色古怪地盯着她。
二人说话间，四周舵手全都后退几步，就连陆行舟也撤身远离秦欢两步，神色戒备地望着秦欢。
秦欢见状，愣了愣神，苦笑道：“各位，啥情况啊？”
船上所有蛟龙帮的弟子都反手握紧了刀柄，一个个眼神惊恐地望着秦欢，仿佛盯着一头凶猛的怪兽。
陆行舟吸了口气，凝声道：“没想到我这艘小船，居然迎来了魔刀门的掌刀使！”
魔刀门，掌刀使！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秦欢彻底懵了，金小蝶也面带疑惑地看向陆行舟。
陆行舟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开口道：“秦兄弟就不必再装了，昨夜整个江都都传遍了，你已经成为了魔刀门无双之刃的掌刀使。”
他复又叹气说道：“想必，秦兄弟已经成为阿鼻三刀的刀主了吧！”
说话时，他深深地看了眼秦欢。
雄霸天下，阿鼻三刀，刀出即如人间地狱。
秦欢呆立半响，揉了揉脸呵呵一笑，摊手表示完全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过程里，金小蝶一直在盯着秦欢瞧，她面露沉思之色，上前一步拉住秦欢的手，一面拉着秦欢朝船舱走，一面回头对众人说道：“既然是误会，各位还请尽快驾船离开此地，我们先回船舱，不妨碍你们了。”
陆行舟目送两人离开船尾，侧身回头看向后方大船。
付还真站在船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迟疑了半响，略微回头看向后方，远处船舱门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矮矮的老太婆。
老太婆摆了摆手，付还真颔首示意一下，收回目光看向对面，冷哼一声，率领一众刀客离开了船头。
陆行舟见状，眼神变幻不定，淡淡道：“不必担心，继续驾船。”
风浪已起，涟漪虽散，却不可忘了，吹过的风。
船舱左侧外的通道里，秦欢与金小蝶并肩而行。
两人走得不急不缓，金小蝶拉着秦欢的左手，见后方无人跟来，她迅速地伸手拉开秦欢的衣领，扫了一眼左胸膛位置。
只见围绕着秦欢心脏所在的皮肤上，印着三团漆黑的刺青，这刺青模样相仿，都是一副狰狞的佛像。
秦欢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发怒质问，见金小蝶脸色凝重地指了指自己心脏位置，秦欢按住心中怒火，低头看去。
望着心脏上狰狞的佛像刺青，秦欢脸色呆住。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秦欢喃喃道。
“你也不知道？”金小蝶讶然地望着秦欢，小声问道。
秦欢摇摇头，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之前身上绝对没有这丑陋凶厉的刺青。
金小蝶将秦欢衣领合拢，又细心地为他抚理了一下皱褶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魔刀门的修罗图，其中暗藏着最强的三式刀法，阿鼻三刀，唯有真正的用刀奇才，方能领悟出来。”
金小蝶牵着木头人一样的秦欢，继续朝前走，低声说道。
“有人用魔刀真气，对你动过手脚么？”金小蝶扭头看向秦欢，又小声问道。
秦欢脚步顿了顿，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
若是非要说有人对他的身体动过手脚，还是魔刀真气的话，那只有一个了。
当初被囚禁在石牢里，林铮曾挥手打出一道道透明的真气，印在秦欢身上，帮助秦欢抵抗他体内爆发的寒毒。
冰冷的风从江面刮来，秦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远方微不可见的江都码头。
这魔刀事件，还未结束么？
…
第104章 痕迹（）
假如这佛像刺青真能参悟出魔刀最后三刀，那么眼下局面对于我而言，可就有些不妙了。
前行中，秦欢任由少女拉着自己的手腕，他明亮的眸子里泛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色。
真相到底是什么，林铮已经死了，把这刺青留给我，他这样做图个什么？
现如今魔刀都被他女儿取走了，还把最后三式刀法留给我又有何用，难不成没有魔刀，这刀法也能参悟出来么？
还有眼前这位天真烂漫的少女，你接近我又想得到什么呢？
秦欢脑海里思绪起伏不定，人心隔肚皮，感受不到旁人对他隐藏的恶意，厌恶被人玩弄于鼓掌却又无力反抗的感觉。
用刀奇才，世人都说我是飞刀传人，也许，这桩恩怨也和飞刀有关系。
偶然还是必然，是我想太多了，还是考虑得太少了……
此刻脑子里很乱，秦欢急需要有人来帮他理清思路，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只处于表面，更深层次的认知，还需要更多的经历来丰富。
二人行至船舱侧面的小门，金小蝶松开秦欢的手，掀开门檐悬挂的纱帘，回头柔声安慰道：“放轻松点，几幅刀谱而已，我也只是胡乱猜测，对你应该没多大危害的。”
站在木板过道上，秦欢默默观想飞刀图，淡声道：“你没听说过么，怀璧其罪，再跟着我，你就不怕被我牵连？”
金小蝶模样俏皮地眨了眨大眼睛，咯咯笑道：“那不是很有趣吗，刀光剑影，仗剑而行，我寻常想看都看不到，只能从说书先生那儿听得一些，若真有人来对付你，岂不更好玩儿！”
好玩儿，要命的事儿，她却觉得好玩？
秦欢表情一愣，越发无法理解这些古人的想法了。
金小蝶背着手偏头打量秦欢半响，笑嘻嘻地说道：“你继续烦恼吧，外面风大，我进去了。”
秦欢转身走到船舷前，趴着栏杆看向船下起伏的波浪。
晴空如洗，一只雪白的老鹰展翅飞过天际，盘旋在大船上空，发出两声怪异的啼鸣。
老乞丐弓着身子走出船舱，来到秦欢身旁位置，从怀里摸出一只竹哨，轻轻吹了一下。
哨声响起的一瞬，天空中翱翔的白鹰俯冲而下，卷起一串气浪，呼地一声从船舷前飞过。
老乞丐伸在外面的手握紧，他慢慢将手掌摊开，手心出现一支小指粗的竹筒，半寸长，一头有白蜡封住。
秦欢扬手扯下一支落在头发里的鹰毛，随手扔向江面，扭头看了眼老乞丐。
老乞丐见状忍不住嘿嘿一笑，两手并用扭开了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张卷起来的白纸，他展开白纸仔细看了一眼。
秦欢凑上来瞧了瞧，白纸上画着一把刀砍向一锭金元宝，左下角画着一个半圆，右下角附注“小二”两个字。
小二，啥意思？
秦欢努了努嘴，老乞丐将白纸揉成一团丢入水中，淡淡道：“半月后，魔刀门将会和天风堡对决。”
“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何不直接写字？”秦欢随意地问道。
老乞丐瞥了眼秦欢，“小二不识字，只能画画。”
“小二？茶肆里的店小二？”秦欢表情愕然地盯着他。
老乞丐点点头，微笑道：“他是我丐帮弟子，我让他去天风堡打探情况了。”
秦欢恢复平静之色，纳闷道：“你就不怕害死他？”
老乞丐淡色道：“这世上哪儿那么多十拿九稳的事儿，风险机遇并存，你可莫要因为怯懦，失了勇往直前的胆气。”
有些人正是因为内心的怯懦，才会变得更强。
秦欢叹了叹气，不禁暗暗道，老东西都这把年纪了还在拼，我却瞻前顾后的驻足不前，实在讽刺！
念及此处，秦欢心生愧疚之情，便轻声把刚刚发生在船尾的一幕幕，告诉给了老乞丐。
现在他身边能拿主意的，只有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除了他秦欢指望不上谁。
老乞丐听罢，思量了半响，抚了抚胡须道：“如此说来，应是有人在暗中故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你身上，好便于他行事。”
转移众人的目标，将魔刀心法公之于众，让我来周旋。这世上唯一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林铮，不排除林铮早已将个中详细告知给了林知恩。
毕竟，林知恩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大胡子这老东西，该不是要坑我吧，死了还给老子挖个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秦欢脸色变了变，又把发生在寒风堡的事情，捡了一些说给老乞丐听。
老乞丐听罢怔了半响，回过神来，嘿嘿地笑了两声，“她这是多此一举，旁人不会信的，反倒会更怀疑她。”
“看样子你那位朋友现在麻烦不少，以至于要让你来分担一些压力。”老乞丐复又道。
秦欢撇了撇嘴，“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对了，无双之刃是什么？”秦欢问道，刚才听陆行舟提起此话，把他给弄得稀里糊涂，此刻忍不住便立马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