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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眼前一阵恍惚,如果没有记错,他有四年没有踏足曲家了,确切的是说从小外甥曲子荣满月后便再没来曲家。
不是他不喜欢外甥男,而是在外甥男满月宴上,他姐姐的行为彻底的让他寒心,自那之后便再不愿来曲家。
其实,早在外甥男出生前也有好几年,他也因为姐姐对七月的态度而有好几年没有再到曲家走动,后来因外甥男出生,看在外甥儿的份上他再次登曲家大门给新添的外甥儿庆满月之喜。
四年多没来,曲家的屋子还是老样子,他的外甥女也是如小时一般,每见到他来都会欢快的扑上来。
眼前一恍然,时间好似回到数年前,那时的外甥女还是软软糯糯的一团,头上扎两个冲天炮,迈着小短腿蹬蹬的奔跑,嘴里甜甜的叫着:“舅舅,舅舅,抱!”
冲向舅舅的曲七月,心莫明的泛酸,舅舅瘦了!
记忆里,舅舅就像一棵青松,挺拔坚强,她曾一度认为舅舅永远会那么年青,然而,不觉不觉间舅舅竟然老了。
是的,舅舅老了,还不到四十岁竟隐隐有了白发,面容清瘦,有不胜风寒之感,那双清亮的眼睛也暗淡了不少。
曾经,她眼里的舅舅精神满满,总是那么热情,那么自信,她总觉得舅舅就是那个“羽扇冠巾,雄姿英发”的英雄人物。
可才短短几年,她还没有顶天立地,还有独立一方,舅舅已未老先衰,华发早生,岁月太无情。
酸味横生,曲七月鼻头发热,扑到舅舅面前,一头扎进舅舅怀里:“舅舅!”
看到表姐缓了缓冲势才抱住父亲,伍宁和大大的松了口气,姐就是姐,果然观察入微,看出爸不太好,没有莽撞的冲过来,要不然……
沉浸入回忆里的伍方志,当耳边的声音与记忆里的声音重复,有一瞬间,他分不清是记忆还是现实,几乎本能的想伸手摸外甥女,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外甥女一起绑住了,心头一软,声音柔和细腻:“傻七月,这么大还跟舅舅撒娇,羞不羞!”
“不羞。”曲七月抱着舅舅不肯撒手,小时候舅舅抱她,怀抱温暖得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幸福的想流泪,虽然后来舅舅怕妈妈打她,不敢再抱她,她还是渴望舅舅的怀抱,其实,如果被舅舅抱一回让妈妈看到会挨一顿打的话,她宁愿挨打也不愿失去舅舅的疼爱。
很多年前,她想抱抱舅舅,可是,她还没有长大,没有独立承担生活的能力,所以,她想而不敢,现在,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肆无顾忌的亲近舅舅。
九宸抱着小老虎做了回安静的美少年,小东西跟她舅舅亲近,他不吃醋,小东西舅舅疼她,小东西知恩感恩,这是好事儿。
小老虎没有得到暗示,并没有对外人表示出戒备。
“七月,你不羞,我可是会羞的,你瞧瞧,荣荣在笑你呢。”外甥女的手臂力道减轻,伍方志抽出手,轻抚外甥的小脑袋,脸上的那种幸福感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么耀眼。
曲子荣见姐姐跑去迎接舅舅也站了起来,跟在后面跑,见姐姐抱住舅舅,他乖巧的站在一边,这当儿立即冲上前,一把抱住舅舅的大腿:“舅舅,我没有笑话姐姐。舅舅,姐姐好想你,荣荣也好想好想你。”
“小马屁精,你就会哄人。”伍方志一只手落到外甥头头顶,轻柔的抚摸,有这么双外甥,当舅的还有啥不知足的?
姐弟俩打蛇随棒上,立即大肆撒娇,左一个舅舅,右一个舅舅,让人听得心尖发酥。
伍宁和看着表姐和表弟两个霸占了自己的父亲,他干脆闲闲的拧着挂肩上的背包,走向亲家奶奶,走了几步,猛然定住,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漂亮少女。
他刚才担心爸爸的身体,怕被表姐撞倒,所以并没在意其他,之间也隐约知道堂屋里还有其他人也没有特意的留神,这当儿终于看到了漂亮少女,刚才没感到少女的存在,现在才发觉她是那么光芒万丈。
青葱般的少年,目光呆了呆,脸一下子烧红,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都不敢呼吸了,几乎是机械的走向罗奶奶,吐出的字也是磕磕绊绊的:“亲……亲家奶……奶。”
“哎,宁和,过来坐,这位是你姐的朋友,不用见外。”罗奶奶表面没露出什么异样,心里头其实正震惊于伍小舅的忽然造访,听到伍宁和叫自己,收了还在乱走的心思,笑咪咪的应了。
伍小舅好多年没有来曲家了,曲家和伍家虽是亲家,却因为她儿媳妇的性子闹得让她和孩子外婆也不太好意思走亲,一般都让第三辈走动,也少些尴尬。
对于伍小舅的忽然来到,罗奶奶还有点儿犯惊,都说无事不登八宝殿,但愿没啥大事才好。
伍宁和心跳很激烈,羞涩的走到火炉边坐下,也不太敢抬头,那颗心砰砰的乱跳着。
一对姐弟撒娇撒够了,连拖带扶的把舅舅拖扶到火沪边,殷勤的侍候着坐下,曲七月两脚不点地的跑去倒了热开水,搬出从燕京带回的糕点。
“他舅,宁和,这些糕点是七月从燕京打包带回的,尝尝味道。”罗奶奶频频劝亲家儿子吃糕点。
“姐挑的东西都很好吃。”自己的父亲和表姐坐下来了,伍宁和胆子也壮了几分,不是他拍马屁,表姐快递给他们家的糕点都很好吃。
“那是,你也不看你姐我是谁。”得到赞美的姑娘,骄傲的昂昂头,得瑟的跟孔雀似的。
“吃货。姐是吃货。”伍宁和撇嘴。
“哥,你真相了。”曲小包子站起来,学着姐姐摸他脑袋的动作,也摸了摸表哥的头,还学着姐姐说话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表情:“姐姐会说‘姐是吃货虽然是公认的事实,但是,你说出真相就不可爱了’,哥,你说出了姐姐的秘密,姐姐打你时我是不会帮你的。”
几个大人被小包子装模作样的样子给逗乐了,伍宁和把表弟按坐到小椅子上,声音弱弱的:“姐才舍不得揍我呢。”
“嗯,对说的对,我才舍不得揍弟弟们呢,当然,那是指不说谎的时候,”曲七月摸摸下巴,一脸的亲切:“宁和,我问一个事儿,你敢说半句假话,我就立即揍你,还是扒掉裤子按地上暴揍,听到没?”
伍宁和听到前一句满心欢喜,听到后面几句,那颗心立马就忐忑了,表姐的话就是权威,他可不敢反抗,可是,如果表姐问到的事儿刚好是他不能说实话的,那咋办?
“姐-”他刚想说“你饶了我吧”,他表姐大人却没给他机会,他听到她说:“宁和,舅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七月,我没事啊。”伍方志飞快的赶在儿子答话前出声。
“舅舅,我没问你,不许抢话。”曲七月冷嗖嗖的目光锁住表弟:“宁和,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敢说半句谎话,立即扒了裤子,打!”
“……”伍宁和艰难的咽了咽口气,他不要被打屁股啊,尤其是表姐的朋友也在,他才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被扒裤子打屁股。
而事实,他又不敢说,他怕表姐打,同样也怕爸爸打啊。
沉吟三秒,少年顶不住表姐的压力,愧疚的看了眼父亲,“嗯”的点头:“爸爸……上个月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摔到了腰。”
爸爸摔了事嘱咐绝对不可对别人说,但是,表姐积威已久,他不敢骗表姐,没听爸爸的话会被训,如果不听表姐的话,表姐不训人就拿眼瞅着你,让你比被打还难受,如果表姐要揍人,她不会亲自动手,会叫她的‘小伙伴’们半夜三更的扒了你的裤子揍屁股,同样吓死人丢死人。
伍方志想捂脸,他这笨儿子,怎么就那么不经吓?
罗奶奶吃了一惊:“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严不严重?”
曲七月撇开脸,悄悄的抹了抹眼角,抹去了溢出来的湿迹,舅舅原本也有正式工作,后来因外公重病缠身急需钱,不得不辞工去外面赚钱,后来外公去世还背负近八万的债,而舅妈生孩子落下了一身病,也是个病壳子,每年也需一笔钱,这些年舅舅拼命帮人做活,仍然还欠了别人三四万的钱。
舅舅为赚钱快,这些年一直帮工地做工,做一天有一百五六,纵使一年并不是天天有事做,一年下来至少也能勉强够家里开支。
舅舅是个讲志气的人,只会借钱,从不接受施舍,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他宁愿去向其他人借,从没有向他亲姐姐借一分钱。
曲七月真的很想哭,舅舅家的情况她一直知道,她积攒了好几万从没有拿出给舅舅,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而是因为她如果给钱给舅舅,她怕舅舅会想歪,万一他认为自己沦落到了需要还是小孩子的外甥女接济的地步而想不开,会失去对生活的信心,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想成为压垮舅舅的那根稻草。
所以,她忍着,从来没有提及半个字,而舅舅哪怕生活再怎么折腾他,他也坚强的站着,不屈服,不妥协,不认命,纵使赚钱不易,家里开销大,他仍然没有忘记外甥女,他知道姐姐不会给外甥女钱,在她去燕京读书前,他偷偷的送了一万块钱给她。
在从奶奶手中接过舅舅给她的钱那天晚上,曲七月哭了,躲在被窝里默默的哭得一塌糊涂。
钱,她带走了,因为,那不是钱,那是舅舅对外甥女的爱。
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曲七月没有享受到父爱母爱,然,上帝为你关上了所有的门,总会帮你留下一扇窗,上帝没有给她一对好父母,却让她有幸拥了不亚于父爱一样的舅舅的疼爱,那份沉默的无声的爱,填补了她缺失父爱母爱的人生中的缺口,她的人生也是圆满的。
“没什么事儿,从一楼的架子上摔了下来,也不严重,摔得骨折了而已,养几个月就好。”
怕外甥为自己担心,伍方志说的平淡:“我今天来可不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