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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澈心情亦是难以平静,他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才艰难的说出口:“不管影儿是否愿意,我都要告诉你……孩子……,是你的……”
极压抑的声音,听到耳里,却如霹雳一般。轩辕菡身形一僵,脸上方才浮现几抹复杂来,他猛地推开慕容澈,闪电一般抽出阎风腰间的刀,阎风不由大惊,只惊慌看他,他却只做不理,目光沉沉盯着那窗格,举刀对准自己的胳膊,掷地有声的道:“夫妻一场,本该有水同饮,有饭同食,今日你为我流血,我亦陪着你!”说着,却提刀在他臂上斜斜一刺,那蟒袍撕裂有声,只开了长长一道口子,浓重的血液立即从里面透出来,染红了大半个肩头,殷红的血色顺着胳膊流到指间、刀刃上,滴答下落,只积了一地。那伤口血肉外翻,森然露出白骨一般,他身形却是岿然不动,随手扔了手中的刀,深深向窗格那里望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阎风方才回过神来,忙拾了刀,口中叫着“主子”跟了上去。
慕容澈和银魄均是一脸动容,过了良久,慕容澈方才苦涩一笑,喃喃自语:“我输了……”
只听房内一声响亮的哭声响起,众人一颗心方才落了地,丫环将婴孩抱出来,正道着喜:“恭喜老爷,是位小少爷。”慕容澈还未接到手上,只听里面产婆“呀”了一声,只嚷嚷道:“还有一个。”众丫环顿时乱作一团,过了半晌才又听到一声“哇”的哭声,产婆抱着另一个出来,只喜的唇角都咧到了眉梢:“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一对龙凤胎呀。”
慕容澈亦是高兴异常,只连着声道:“赏!”抱着孩子掀了毡帐进屋,只见拂影虚弱的躺在床帐里,见他进来,已经伸出手来,他忙将孩子抱到它跟前,拂影抬眼看过去,刚出生的孩子还未长开,五官像是花瓣一般皱在一起一哭却是泪如珍珠,脸蛋粉嫩如桃,因着双生,这一哭只分不出哪个来。她不觉温柔笑起来,眼前不觉浮现拈衣所生婴孩的样子,只想着明明答应了,却终究失言,也不知那孩子到底怎样了,这样想着,脸色越发白了几分,慕容澈见她面露疲色。吩咐奶娘将孩子抱走,屋内丫环也无声退下,只余了他和她,他禁不住握了她的手温和嘱咐道:“累了么,好生歇着吧。”
她只笑着摇了摇头,却果真觉得倦极,方才沉沉睡了过去,慕容澈见她眼帘轻阖,睫毛浓密如翼,脸颊比以往丰满了些,苍白中泛起婴儿肌肤一般的细腻光泽,便如上好的古玉一般。屋内只有他俩人,寂静的只闻她细微的呼吸声,隐隐淡香拂来,却是她身上特有的香甜体香,他不觉颊上一热,别开眼来,却正望到她微阖的双唇,恐是方才疼痛难耐的咬了唇,只见粉嫩唇瓣上浅浅的弯弯齿痕,略渗出几丝殷红来……
他不觉看得有些痴,禁不住抬手怜惜的去抚她的唇,指腹方要落到唇上,她却突然蹙了蹙眉,眼角隐约泪光闪烁,口中喃喃梦呓:“流景……”
极轻浅的两个字,在屋内飘渺回荡,只如轻烟,细细落到耳里却似有千斤重,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手不觉僵在半空,半晌才艰难的收回手来。他挺直着身子坐在床畔看她,一时半是苦半是涩,只像是扎破了苦胆,那些苦涩缓缓从舌尖蔓延到全身,仿佛置身一片苦海里。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身体僵硬的难以动弹,他方才轻声叹了口气,从掌心抽出他的手,轻手轻脚的掀帐走了出去。
不忘吩咐侍女在旁伺候着,将一切安置妥当了,他才穿过回廊回屋,正走着只听身后传来阵阵轻笑声,悦耳如铃,却觉妖异,不用看也知是谁,他脚下未停,一直向前走,只听那声音空灵叹息道:“傻子……”
慕容澈方才回过身来,见银魄一袭白衣斜斜躺在刚刚长出新芽的树干上,枝叶掩映间,只见一缕银发如月光泻下,眉目半眯,唇角却是似勾非勾,带着几丝嘲弄。慕容澈知这人性子忽冷忽热,又变化多端,实在是个难缠的主,本不想与他纠缠,因他生性温柔,若非气急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只得耐下心来淡淡说道:“银公子有话便直说吧。”
银魄闻言不由无辜的看他,慵懒的翻了翻身子,肩上的发便如冰蚕丝一般丝丝滑落下来,映得他脸上白皙如透明一般,他饶有兴趣的托腮吟吟笑道:“我可就不懂了,你要我直说什么?”。
慕容澈见他玩闹着与他打哑谜,本来心情不愉,这会子连耐心也没了,只苦笑着道:“银公子如是闲来无事,还请想想怎样交待谁派您过来的吧。”这样说着,却加快了步子,殊不知他几句话正中银魄心事,银魄闻言只怔了怔,随即禁不止恼的坐了起来,怒道:“胡说,这世上有谁能命令我。”本欲与慕容澈理论,却见院子里哪里有他的影子。不觉冷了脸,看着树下被他掳下的树叶生闷气,半晌,却别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他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人,那日比武,他只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未过几招竟还是败在手下,原以为他会刁难他,谁知竟要他答应他的要求,要求罢了,他愿赌服输。只记得那天的风大的厉害,他赢了他,却不见丝毫喜悦,只直直站在山顶依风而立,黑衣随风瓢决,他侧头看向远处,只见脸上冷硬的轮廓,半晌才听他低声说着:“我要你起誓,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你要誓死护拂儿,不要她伤到分毫。”
他极不甘愿的应了,转念想到他只让他护着她,可没让他交待她的行踪,丛中牵线,他银魄怎能那般听话的任人摆布,于是便不时的让他不如意一番,只是没想到竟看到今日这场好戏……
手里的嫩枝突“啪”的折了,露出里面的盈盈嫩绿,他才甩到地上,不服气的冷哼道:“我银魄怎有这样愚傻的师兄。”说着却轻盈跳下树来,在那枝上负气踩了几脚,方才勾着唇离开。
因拂影尚在修养不能下床,两个孩子便由奶娘带着,本聚在拂影屋里说笑,远远的就听闻慕容澈来了,忙散了火,屋内只余了几人伺候着,这是慕容澈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他在府里便穿着寻常的青衫,极清淡的颜色,只如新柳。有秦泰在旁帮衬条理,她的身体日渐康愈,近来又逢喜事,脸上如沐春风,只觉眉目越发俊朗,拂影见他神色舒畅,心情也不自觉地好,慕容澈坐到床前与她说了会子话,方才说到正体,他沉吟半晌,终究开口:“影儿,我已经将孩子的事告诉了他,况两个孩子姓名尚未定下,这样托着也不是办法。”
拂影只是身子微滞了下,却不答话,低头用指一下没一下的描摹锦被上繁杂的脉络,只道:“他们姓慕容。”
慕容澈不觉皱眉,忍不住唤道:“影儿!”
她却别开头看向旁出,白皙的脸被光一打,只像是在她脸上晕了开来,照的轮廓模糊,半晌她才平静开口:“二哥,我没有感情用事,只是为着他们的安危着想,楼家早已满门抄斩,他们自是不能随我姓,轩辕一姓,更是不能用,眼前皇帝虎视眈眈,若知轩辕菡后继有人,必寻机灭之。即便……即便日后这天下姓了轩辕,我这一双儿女也不能随他,皇宫里水深火热,我怎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她方才转过脸来看他,轻声道:“二哥,做他们的义父吧。”
因着柳娘有事,顺路便过去了,远远的就听院子里笑语声声,进的门来只见柳娘被围簇中央手上飞针引线,脸上却淡笑着与丫鬟婆子们谈天,见他进来,婆子们便作鸟兽状散开来,齐齐行礼。柳娘也才放下手上的活站起身来,他已面无表情的抬手止了,身后的蓝墨使了个眼色,众人忙无声散了,轩辕菡也不坐下,只淡淡道:“有事请教小姐,便顺路过来了。”
柳娘温柔一笑,便道:“王爷放心,你吩咐的事柳娘一定做到。”
轩辕菡点了点头却也不再问,转身欲走,只见柳娘身侧的簸箩里放着两件未绣完的小肚兜,似是一男一女,一件绣着国色天香的牡丹竟开,另一件却是龙腾虎跃,针脚细密,极尽繁复细致,他不觉微微一怔,却没有说什么。正要走,忽听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哭啼声,柳娘不自觉地望过去,对轩辕菡歉意一笑,便向门口走过去,轩辕菡测了头看她,问道:“是拈衣的孩子么?”
声音平平的,倒是分不清丝毫情绪。柳娘身形一怔,还是停了脚步笑着答道:“是,唤作琼儿,本来睡着,这会子怕是醒了。”正说这话,闻讯而来的奶娘已经将琼儿抱了过来,粉扑扑的小脸上尤见泪痕,一双乌黑的眼睛乌溜溜的巴着轩辕菡瞧,身上穿着连身的白色缎子棉袄,从袖子里露出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奶娘的衣襟拽个不停。转头见到柳娘,张开双臂却笑开来,柳娘也是喜欢的紧,忙讲他抱在怀中逗弄,抬眼看到轩辕菡目光落到琼儿身上,似在出神,不由笑道:“王爷没抱过小孩子吧,要抱一下么?”
轩辕菡脸上浮现淡略的不自然,柳娘已经伸臂送过来,也不管轩辕菡答不答应,直直往他怀中一放,便松开了手。许是感觉比想象中的要轻,他脸上竟是明显的一怔,双臂也不知如何放置,只僵着不动弹。奶娘见状不由偷笑,柳娘上前将他的手摆正确了,这时琼儿却凑过脸去靠到他的衣襟上,小嘴咿咿呀呀只流了他衣前一片口水,轩辕菡脸色不自觉地一沉,许是感觉到异样,琼儿睁着大眼睛瞧过去,遇到他幽深冷漠的眼神,小嘴一瘪,只一瞬便洪水决堤般,“哇”的哭了出来。
这一闹,轩辕菡眉头皱的越发深起来,只僵着胳膊不动弹,柳娘见琼儿哭了,忙从他怀中接过来,这时韩落却一脸焦急的跑进院子,神色凝重得道:“主子!”
众人见他这般神色,便知有大事要报,轩辕菡敛了神色看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大步跨出去,边走边道:“去书房。”
书房里静的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