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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俊的脸上,剑眉微皱。
蓝墨乘胜追击:“况且,主子要想收复楼家和慕容家,不正好缺一颗棋子么,主子何不……”
话未说完,他已经拂袖而去。
蓝墨这才轻吁了口气。
屋内的拂影拂着胸口咳得厉害,烟色的衣上,猩红点点。
这样的身体,还能经得住鞭子么?
蓝墨烦恼的扶额。
屋内,炉香袅袅。
精致的莲花金灯上,光晕轻泻。
修长的指握住常常的狼毫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投下剪影般的投影。
屋外传来依稀的鞭子声,纤细的鞭身扫进细嫩的肉体,留下猩红的印痕。
额上细汗淋淋,那鞭身打到身上,却是哼也不哼一声。
笔锋一转,划出一道难看的裂痕,有力的指隐隐的有些烦躁。
一下,两下,三下……十五下;十六下……
白皙的皮肤上渐渐血肉模糊,猩红一片。
牙齿几乎咬碎,拂影却一声不吭。
痛啊,撕裂般的痛,每个肌理都在痛,甚至,每根头发,每块骨骼。
行刑的女官已经打不下去。
刑案上的人,奄奄一息。
正迟疑着下手,眼前一花,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站在面前,黑衣如墨,寒色似冰,黝黑的眸冻得不带一丝温度。
惊得手中的鞭几乎落地,战战兢兢的下跪。
“主子!”
他看也不看一眼,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女官们落荒而逃。
刑具上的人,脸色雪白,发丝凌乱而落,唇已咬的猩红,血色的液体顺着唇角而下,似是朱砂。
常常的睫毛轻轻的翘起,眼帘轻阖,听到声音虚弱的抬眸,看到来人,又垂了下去。
他却毫不怜惜的抬起她的下颚,逼迫着让她看他。
黝黑的眸黑的不见底。
“楼拂影。”他勾着唇叫她的名字。伏下身鼻尖几乎触到她的,望着那双清澈依旧的眸子,他轻笑:“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将你压在身下。”
声音很轻,仿佛落在颊上的雪花,却冷得刺骨,全身都麻木的厉害。
她忍住咳,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沙哑的说着:“不会的。”
他不说话,神情笃定,却见她闭上的眸好久没有睁开,皱着眉探向鼻底,微微一滞,宽袖一拂,绑在她腕上的绳子猛然落地,心中一紧,抢上前将她的身体抱在怀中,失态的向一旁的侍卫冷声低吼:“愣着做什么,去找韩翳来,快点!”
她的身体很轻,像是羽毛。
面目失了血色,粘着汗水的发丝松散的落入脖颈,带着兰花般的清香。
韩翳是他身边的近侍,服侍多年,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医圣的名号。
听了大概,要检查伤势,却被轩辕菡拦住了。
罗帐翻飞,将床上的人遮得牢牢。
韩翳笑得古怪:“主公,属下要检查病人的伤势。”
轩辕菡淡淡看他一眼,目光凌厉。
韩落无奈妥协:“那属下去取药,主公要亲自给这位……呃姑娘上药么?”
他愣了愣,半晌,才点了点头。
屋内的婢女们退了下去,蓝墨在外面侯着,药很快拿了来,不大的金瓶,打开,清香四溢。
皱着眉坐到床边,拨开纱帐,拂影闭目趴在床上,白皙的背上落满道道猩红长狠,仿佛狰狞的蜈蚣蜿蜒而上,破坏了白皙的美好。
迟疑着,将粘着药的指尖触到白皙的背上,笨拙的力道,惹气昏迷中人的浅浅呻吟。
门外,响起蓝墨柔柔的声音:“主子,要奴婢来么?”
放下药,不耐烦地开口:“进来。”
清风拂面,吹起落到肩上的碎发。
门廊燃气的灯笼打在修长霸气的身影上,投下细碎剪影。
蓝墨处理好拂影的伤势,在他身后盈盈一拜:“主子打算怎样处治楼姑娘?”
俊目微眯,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楼家婚礼怎样?”
蓝墨一笑:“正如主公所料。”
他皱眉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远处,半晌才饶有兴趣的喃喃:“楼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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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解语篇:第八章春日凝妆]
穿越九重天的凤凰脱去那一身斑斓色彩,换上到处可见的灰色羽毛,变成麻雀,大抵就是这番光景。
拂影伤好大半,就被迫换去华服繁饰,罩一件最劣质的素色裙衫,素面朝天,乌发松绾,褪去胭脂铅华,天然去雕饰,露出最自然的颜色。
笨重木桶水渍肆意,洒湿裙角大片,脸上挥汗如雨,终忍不住停下歇息,弯着腰,几乎跌坐到地上。
曾经的尖尖十指,掌心已经长了细小的茧子,粉嫩的豆蔻一般。
前面同样素色衫子的女子回过头,也放下手中的木桶,对她展颜一笑,露出雪白贝齿,平凡却热情地脸上,笑得温暖。
“又累了!”
她询问着走过来,看着累的大口喘气的拂影,弯下腰,轻松的将拂影手旁的满满一桶水提了起来。
一手一桶,竟是脚下生风,看不出丝毫累意。
拂影惊得杏目圆睁,忙追上去,几乎崇拜的看她:“山奴,你怎么做到的?”
这里的奴婢,几乎后面都带个奴字,这奴那奴,说白了,便是干重活女奴的集中地。可是,唯独这山奴最是纯朴自然,生得一身力气,时不时地帮一下半道进来的拂影,山奴,山奴,清澈的山风一般。
山奴腼腆一笑,瞟了一眼拂影顺长的裙身,笑着道:“干粗活干的多了,力气就练出来了,不过大抵也有些简单的省力方法。”
拂影注意到她的目光,又看了看她,只见她下身的裙裾已被撂起来,掖到腰间,露出穿着雪白亵裤的双腿,雪白的裤脚已经沾上些许泥渍,却觉自然纯朴,可亲异常。
山奴这才说话:“这水打在裙角,湿湿的裹住腿,自然费力气,水桶本来就沉,加上这裙角不方便,自然越发觉得沉了。”
拂影笑起来,自小家教极严,这种装束在家人眼中几乎是败坏门风,若是被教礼仪的嬷嬷看到了,只怕被骂得体无完肤,却又觉得刺激新奇,仿佛以前背着家人看些脸红心跳的禁书一般,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将裙角撂起来掖到腰间,如山奴一样的打扮,觉得好玩,忍不住在原地转了几圈,孩子般的笑起来。
山奴送她一个赞许目光。
水大多用于洗衣,早早的存下已备不需之用,装满满满几缸,早已落日夕尘。
几间简陋的屋舍便是她们的住所,几十个女奴睡一张床铺,挤挤嚷嚷,吵吵闹闹,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充斥鼻底。
世道如此,多人群居总会有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人。
两人尚未进门,早已有人看到,叽叽喳喳一阵,有几人占了拂影下榻的床铺,摆出看好戏的神情,挑衅的一动不动。
山奴气不过,上前去推那个一屁股坐在拂影被褥上的女子,她力气大,一推几乎将那个女子推了一个趔趄。
女子得理不饶人,猛地站起身来,掐着腰扯着嗓子大骂:“你真真的有个胆子,敢打姑奶奶我,那个丫头不就是长了副狐媚样子,指不定被什么人骑过送到这里来了,你看看院里的男人见了她一个个扒上去,看着那幅窝囊样我就恶心……”
越说越不像样子。
山奴却比拂影还要生气,两颊气的绯红,挽起袖子一副打架的样子。
拂影忙上前拉她,对着山奴调皮的眨了眨眼:“我们去别的地方。”
嫣然一笑,百花齐放一般。
山奴一呆,就连那个女子也是一呆,待两个人走出屋子,她才记得开口大骂:“两个贱人,又去勾搭男人吧……”
流水潺潺。
清凉的水打湿了河边的河草,仿佛滴滴晶莹泪珠,清澈的溪流流过一块块褐色圆润的卵石汇入不深的湖心。
山间,青草芬芳,水汽迷蒙。
拂影脱了丝履,优雅的跳进去,水尚不及腰,素色的裙裾随着水面飘起,鼓起一朵花苞。
水光粼粼。
扯去发上挽着的丝带,乌发长泻,落入池里,绸缎一般。
月色渐浓,波光潋滟中,美人如斯。
清凉的水打湿了身上的衣,曲线遗漏无疑。
水做的肌,冰做的肤,月色下,透明白皙。
回过身,看到岸上傻傻站着的山奴,嫣然一笑:“下来啊,舒服极了。”
山奴脸色一红,小心的下了岸,见她笑得畅快,忍不住迟疑询问:“我们,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
拂影陶醉的一笑:“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不好么?”
山奴嘴角一抽,显然后悔和她一起跳下来,半晌才支吾:“到了深夜,会很冷。”
秋波般的美目立即瞪了起来,不安的捂住唇,懊恼得说着:“我倒忘了……”
山奴脸色一滞,茫然的看着她。
拂影被她看的颇不好意思,抿着唇,踌躇的说着:“我在书上看过怎么取火,不如试试吧。”
闻言,山奴立即笑起来,小脸上带着少许崇拜光芒:“你读过书,一定懂得多。”
拂影心中突然涌出从未有过的心虚感。
都道钻木取火。
两人手上都磨起蛋粉水泡,极不容易才取得一点星星之火,弄了半天,白皙的脸上染满灰烬,只露一双潋滟眼眸,两人对视半晌,突笑起来,这时堆在地上的枝也终着了起来。
不大的火苗,短促的跳跃,照着两人沾满灰烬的脸。
山风一吹,果真冷了起来,刺一般的直入肌肤,指尖冷的发凉,拂影蹲下身,望着水面依稀映出的倒影歪着头洗去脸上灰尘。
星空璀璨。
落入河面的月影被拘起的水光打得支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