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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眸一闪,脸上依旧笑吟吟的道:“流景倒是说来看看。”
轩辕菡脸上仿佛掠起淡淡的笑意,高高看下去,竟不觉有损他的高大,仿佛他正站在低处,依然那般从容着、高耸着如帝王一般。
“臣想为夫人亲自戴上此钏。”
皇帝的手蓦然滞住,金碧辉煌的金色宝座上,只见他一双丹凤眼全无半丝笑意,半晌却是扬了唇,缓缓松开她的手,淡淡道:“去吧。”
拂影言教下了那宝座,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发上凤冠垂下的细密流苏半摇半曳恍的眼前细光闪烁,眼前人影似也有了重影,她只听繁重的袍角滑过汉白玉的台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手心不知为何出了汗,身子只微微无力,他却斜斜伸过手来扶住她,手上不由自主的一抖,他却抓的紧紧的,只低下头看她,俊美的眉目隐在淡略的浅影中,唯见一双眼眸幽深灼亮,她心中终是不安,张了唇总觉要说些什么,只听他低低含笑道:“夫人小心。”
她心中愈加心神不宁,他只拿了金钏,微微掀开罗袖一角,将那金钏笼到了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皓腕上。
皇帝眼眸一眯,凉凉地在座上唤她:“拂影,到朕身边来。”。
他倒是疯了,只身前来,宫内守卫早已不是以前那般薄弱,况他应是比她更明白其中利害,皇帝今晚有备而来,难道明明知道却还如此,是故意的不成?可是无论是否有意为之,都太过冒险。许想和他说的便是这些,却是张不开口。他似是看在眼里一般,只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时皇帝不觉皱眉,只唤道:“拂影!”她才恍然转身,提着拽地的裙角,又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殿中丝竹又响起,皇帝脸色平静的欣赏歌舞,有意无意靠过身子在她耳畔低语,她却是什么也未曾听清,只觉这一切正常的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最后一点平静,眼尖得发现朱柱后曹应田隐约的对着她身边的皇帝打手势,她心中一惊,等要看个究竟,似有风吹过,殿中的烛火俱灭,眼前顿时漆黑一片,丝竹声停,殿内皆是凌乱的脚步声,她猛然僵直了身子,只混乱的感觉到身边的皇帝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两人手心中皆是一片湿腻,倒不知是因她还是因他。待眼前缓缓亮起,只见殿内空寂一片,唯独轩辕菡面无表情的坐于下首,低眼望着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勾唇。
他周围却是不知何时多了娄十个黑衣人,手持长剑,缓缓迈着步子保持攻势。
这时,轩辕菡却抿了口酒抬眸低笑道:“人还是太少了。”皇帝脸色一沉,脸上却颇是玩味:“流景,你总是太自负。”他的话刚刚落地,五十名死士立即齐齐冲过去,轩辕菡面无表情的喝完杯中酒,抬指一弹,那酒杯飞速射出,灯光昏暗中,只见似是击中一人脑颅,顿时脑浆四裂身体砰然倒地。皇帝见状脸色微微一白,轩辕菡已经似笑非笑的与数十人战在一块。
浓烈的血腥味道渐渐充斥全殿,几十条人影在那烛火下飞窜来去,巨大的杀气拂的那烛火忽明忽灭,只见地上残影浓重,被那烛火一照,又四下地散开来。
他衣带飘决,眉目在流过的寒气中若隐若现,宽大的袍带因风猎猎的撑开来,只如飞在空中一般,死士的身形一个个倒下去,却是颇顽强的又站起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血,肆意的蔓延开来,金色的墙壁上,朱色的巨龙缠绕漆柱,到处都是一片血色,仿佛早已连成一片血海,每一个人都浸在这血海里,同样的沾满污垢。
她的身子终是忍不住发起抖来,皇帝只死死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指骨节处泛着死寂的青白,身上明黄的龙袍拂在手背上,仿佛能烙出一道烙印来,她死死的咬住唇,只怕下一刻自己便能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她不能,他有他的打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大殿里横尸遍野,存活的也只剩下几人,轩辕菡身上也有许多处受了伤,鲜红的血色在那狰狞的五爪蟒袍上渗出来,流过臂膀,滑落手上,滴落下来,只如一朵鲜艳的彼岸花。皇帝再也按捺不住,突对着殿下大喝一声:“流景!”声音带着回声在空旷的殿里回荡,激起千层浪一般,他只飞速从袖中抽出一把金色镶蓝宝石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抵到了拂影雪白的颈上。
被那匕首寒气一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死死抓住袖角,脸色苍白如冬日寒雪,面色死寂的看向别处,动也不动。皇帝眼眸闪烁不看她,却只对着殿下的轩辕菡喊道:“流景,住手!”
轩辕菡猛然回身,这时早已被打得丢盔卸甲的几个死士齐齐扑过来用身体死死箍住他的手脚,他眯着眼睛看着皇帝手中的匕首,岿然不动。
皇帝眼眸一闪,方才笑了:“流景,你输了。”
隔着那样远,轩辕菡却是勾唇微微笑了,身长玉立的立在殿中央,不见半分败者的狼狈,他眸中却是幽深灼亮,微闪过淡淡的讽刺。皇帝脸色一沉,脸上的笑顿时把持不住,只咬牙切齿的冷冷道:“来人!”
话一落地,立即有一行内监穿梭而来,铁链拖拽在地上,发出沉闷粗重的声响,他们将镣铐扣在轩辕菡的手腕脚腕上,皇帝手中攥着匕首望着那镣铐低低而笑:“这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轩辕菡不觉也笑了,道:“倒是要谢谢楚天的盛情款待。”
皇帝脸色顿冷,只怒道:“带下去!”
水开了,在铜壶里开出沸腾的水花,一朵一朵似是漫天的云朵。盈盈拿着帕子握住壶柄倒了水,沏好了茶端过去,只见慕容澈坐在蒲团上自己与自己下棋,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已见胜迹,却仍在僵持不下。盈盈看过不觉笑了:“明明黑子只差一步就会赢,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远呢?”
慕容澈怅然一笑:“想必黑子想赢的,是心罢。”
她不解:“心?”
“是啊。”他一笑,眼底只见忧伤,却又是满满的笑意与复杂,只低低喃道“心。”
“镗”的一声,匕首被抛到乌金砖的地面上,正好滑落到她的脚边。手下禀报的声音依旧小心的在耳畔回响:“禀报皇上,泽瑞王实在勇猛,虽四肢被缚,吾等尚不能靠近其一步,更不用说索其姓名……”
皇帝挑着一双丹凤眼含笑看她:“拂影,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杀他。你也知道,有他在这世上一日,这位子我都不会坐的安稳。”身边的下邪呲牙一笑,对曹应田仰头:“带她去。”
曹应田忙弓着身子走到拂影身边,眯眼笑道:“夫人……:
她面无表情的捡起匕首,却是看也不看他,转身。
皇帝那双眼眸犹在眼前,“拂影,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杀他。”她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匕首上棱角分明的宝石硌到手上,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清醒的提醒她,这世上,能救他的,也只有她……罢。
牢房里阴暗潮湿,散发出一种腐臭的气味,周围牢房皆空,四周寒气袭上来,只觉阴冷的似要沁到骨子里。通过层层严谨的关卡,远远就见他一身蟒袍立在林立的铁栏中,腕上粗大的铁链顺着手臂垂下来,一直延伸到脚边,嵌进墙里。牢中阴暗,唯一的小窗户处投出如霜冷光,照到他血迹斑驳的衣上,泛起雪霜般的反光。
她不觉止了不,额心渗出细细的冷汗,和着手中冰冷的匕首,似是一直冷到血肉骨髓中。曹应田眼眸微微一闪,只弓着身子笑道:“夫人,到了。”
似是察觉到有人,轩辕菡方才回头来看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见侧脸棱角分明的冷硬轮廓。
拂影停住脚步,只握着匕首远远望他。
曹应田见她失神,不禁轻声提醒了一声:“夫人。”。
拂影这才回神,狠狠吸了口气,提了裙角进去。
牢门打开,他站在阴影里朝他伸出手,幽深的眼眸深邃如夜,在阴暗的光影中明灭不定。她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他勾着唇淡淡含笑,顺势将她拥进怀中。
极温暖怀念的温度,仿佛记忆里那般自然依赖,醇香的仿佛一靠近就再也离不开,中了毒一般的飞蛾扑火的饮下去,哪怕灰飞湮灭,哪怕再无轮回。
她将脸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烙在脸上,似是将她的脸也染红了,她睁着眼眸盯着牢房阴暗的角落,轻声呓语:“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你,我不会如此。”
“若不是你,爹爹不会迷失在欲望里无法自拔,若不是你,迟不会死,若兰也不会有事,若不是你,楼家也不会化作一堆废墟,二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将无辜的我们牵进这场无尽的纷争之中……”
她抬起脸来含笑望他,唇角展开最柔美的笑容。他也是笑着低头看她,下一刻脸色只是一僵,却哑着嗓子笑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她眼中终于滚落出大颗泪来,身子稍稍退后一步,只见轩辕菡胸口赫然插着一把镶嵌蓝宝石的匕首。血色顺着那匕首流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裙角,她白皙纤长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细细的血色从指间缓缓流下来。这时才恍然明白当时的楼若兰,是以何种心情将发簪刺进慕容迟胸口的,可是,她和轩辕菡之间远远要比他们复杂的多。
曹应田远远看着,被这一突变唬得连连后退几个猎犬。余光却猛地撇到一角明黄衣摆,只微微一惊,皇帝似也怔在了那里,远远看着,竟觉得袖中的拳紧紧握起。
她也只含着泪笑望着他,如泣如诉:“都是因为你。”
他艰难朝她走过去,却依旧将她拥在怀中,那血迅速染红她的衣襟、她的发丝上。因着胸口受伤,他说话有些粗重的喘息,气息灼热的喷吐到耳畔,却依旧那般炙热滚烫,以只她一人能听到得声音低笑说着:“客还是舍不得,是不是?”她颤抖着唇只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觉他唇角终于流出浓稠的血来,落到她的颈上,滚烫的似是能被烫伤了一般,似是没了力气,他终于沉沉的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