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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得我是在帮你。”闵隽尘面无表情,“我只是觉得,那人讨厌而已。”
李秋狄笑了笑:“但你没有等他先将我问罪,便引开了他。闵隽尘,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放弃华音。”
“我从没想过要将她据为己有,何来放弃之说?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不可再追。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而已。换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你我终于能有一些共同的话语了。”李秋狄扔给他一壶酒,别过头去,却是多言了一句,“少喝两口,你身上还有伤。”
闵隽尘低头看着那壶酒,唇边绽开一抹苦涩至极的微笑。比起心上的伤口,皮肉之痛又算得什么。他仰头喝了一大口,不知怎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今天季澜离开时的那一幕。她被季连城扔上马背,眼睛却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他,那一汪眼泪,看得他心烦意乱。
明明只是见了几次面,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是兰花的兰,还是波澜不惊的澜,抑或是山岚的岚?可是每次看她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心底深处却总是被隐隐牵动了一丝情绪,就好像当年,他和华音相处的时候……
呵,果然他这辈子都逃不开这个牢笼了吗?
两人在山边停留了半个时辰,才回营。李秋狄刚进营帐,便看到床榻上那两道身影靠在一起,正睡得香甜。
他轻轻走过去,在华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抚了抚阿普的脸蛋。心中有万般不舍,可若不尽早将他们送回金陵,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
三天后,华音和阿普被带出了军营。马车停在山道上,李秋狄将阿普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下。
华音将阿普抢过来,抱在怀里:“阿普,你爹爹不要我们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省得他看见我们心烦。”
李秋狄无奈一笑:“还生我的气呢?”
说不生气就是骗人的。华音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却被李秋狄抓住肩膀,一个回身,狠狠撞入他怀里。
“你如果再这样生气下去,我可不保证能忍住吻你的冲动。”他低声在她耳边道。
华音的脸一下就红了,眼角瞥见小谢和闵隽尘的身影,吓得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声音却带了几分哭腔:“那你保证好好的,不许受伤。”
“我又不是铁石之躯,怎么可能不受伤?”
她一下就急了:“你非要看我着急才行吗?我不走了。”
他将她搂入怀里:“好好,我答应你,我尽量不受伤。”
“还有,打仗的时候,不许冲到最前面,一定,一定要留在最后面。”
“身为将领,我不率兵出击,你要我做个胆小鬼?”
“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又来这招。李秋狄心里忽然泛起无数的甜蜜:“好,我答应你就是。我绝不受伤,绝不冲到最前面,也绝不逞强。待一切过去,我会完好如初地回到你身边。”
他看着她上了马车,撩开帘子,和阿普一起趴在窗口,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忽然生疼了起来。一别四年,却只相会了短短数天,实在不够。可是南疆那边兵马已经开始有异动了,他不能冒险将她们留在这里。
“闵隽尘,我可以信得过你吗?”李秋狄对身后的人道。他相信他会尽全力保护好华音,却也害怕,一旦他动了私心,也许他这辈子都会找不到她。
闵隽尘淡淡道:“若你问的是她的安危,那我可以向你保证。若你说的,是我的心,那么,你不该相信我。”
只要她能安好,一切足矣。他对华音有信心。
“我将他们母子,交给你了。”李秋狄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闵隽尘,若你回到金陵以后,宫里出了大事,这封信也许可以保你不死。”
李秋狄未敢说出那件大事的细节,他和闵隽尘都清楚,皇帝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这三年的命算是闵隽尘替他捡回来的。这一次闵隽尘离开皇宫一个多月,只怕皇帝病况会更加严重。万一皇帝在此时驾崩,太子殿下会立即登基。
欲立君威,没什么比南疆一战更好的办法了。即便季连城不发起战事,太子也会用其他的名义挑起争端。而照料皇帝多年的闵隽尘,便是最好的替罪羊。通敌谋反的罪名一定,太子便有理由对南疆发兵了。
如今,只看是季连城先发兵,还是皇帝先驾崩的问题而已。
闵隽尘看着那封信,眉眼间掠过一丝不在乎:“即便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也有办法自保。你不必多此一举。”
李秋狄摇了摇头:“那是你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手段。闵隽尘,你纵有医术和武功,天罗地网之下,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太子可不是皇上,他没有什么需要依靠你的。何况,你自己一个脱身容易,小谢呢?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他?”
闵隽尘终是接下了那封信:“既然如此,便多谢了。”
此次回金陵,与几年前不同。华音无需再乔装改扮,有闵隽尘和小谢在,她和阿普的安全基本无需担忧。何况,她的通缉令已经是几年前的了,官府根本也不在意了。
闵隽尘和小谢驾着马车,几人一路游山玩水地回金陵。之前逃亡的时候,小谢和华音差点栽在一山贼窝里,闵隽尘听说后,竟然突发兴致地带他们去寻仇。
他们往山贼窝的井水里偷偷下了蒙汗药,待整个山寨的贼都昏睡过去,闵隽尘和小谢一个个将他们绑了起来。
阿普刚学写字,喜欢用毛笔画来画去,在山寨里找了半天没有纸,就顺着山贼的脸一个个画过去,别提有多开心了。
华音懒得理会他们几个胡闹,自己跑遍了整个山寨,努力找金银财宝。钱是很重要的,这一点她一直记着。哪怕怀里已经揣着李秋狄给的不少银子,她还是没能放过山贼,缴走了他们一大箱珠宝。
路上,闵隽尘笑道:“重逢你之后,我以为你变了,现在看来,其实你没变。”
华音搂紧了那箱珠宝:“你本事大你当然不担心啦。我们娘俩没有钱傍身是真不行的。哎,闵隽尘,你这几年在宫里一定捞了不少油水吧?”
闵隽尘还没答话,小谢已经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回车厢里:“阿黎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啊?你好俗气啊。”
“我怎么俗气了?我这完全是跟你们家公子学的。”华音说着看了闵隽尘一眼,“你说对吧?”
闵隽尘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
小谢忙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我们公子那是劫富济贫。谁让你们华家有钱呢?”
“我有钱你们就宰我啊?你们这是什么心态?太黑暗了。”华音说着缩到车厢里,抱起阿普,“认好这两个叔叔,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阿普正玩着闵隽尘方才从山贼窝里给他搜刮来的玩具,闻言抬头讶异地看着自己娘亲:“可是闵叔叔说我拿了他的玩具就要认他当干爹,要听他的话。”
华音闻言,身子一歪,骂了一句:“闵隽尘,你太不要脸皮了。”
第75章 背后的秘密()
之前听闵隽尘说,皇帝的病至少还能再支持半年。可华音没想到,刚入金陵便听到皇帝病危的消息。
“你先进宫,我自己去表哥家里。”华音对闵隽尘说。
蒋府就在隔壁一条街,闵隽尘想了想,让小谢送她们母子过去,自己则在街上雇了另一匹马,匆忙入宫。
蒋少玄前几天便收到李秋狄的信,道是找到了华音,不日将送她回金陵,他便抓紧将蒋家隔壁的民居买了下来,又从李府将夏菊接了过来,打点好了一切,就等她回来。
没想到,她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李秋狄那家伙,竟然比苏必欣还要早当爹。
蒋少玄抱着自己的小外甥,简直乐得不行。那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蛋,还有绵绵的皮肤,让他恨不得自己赶紧去生一个。
华音和夏菊抱成一团,两人哭得眼泪哗哗。哭完之后,华音才说出自己的心底话:“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又胖了一圈,这几年你压根就没想我吧?”
夏菊狡辩:“我怎么没有?小姐,我一想你,就化悲愤为食欲了嘛。”
华音懒得理她,对蒋少玄道:“表哥,皇上当真不行了吗?”
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蒋少玄也没什么好忌讳的:“闵隽尘一离开,皇上的病情便忽然急转直下。恐怕,不乐观。”
这么说,中原的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自己才离开了三年,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蒋少玄看着华音,默然片刻,道:“秋少应该和你说过,不论是太子登基,抑或是南疆发兵,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场仗必须要打。”
华音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表哥,阿普是你的亲外甥,你会照顾他的,对不对?”
蒋少玄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你们娘俩我都会照顾的。”
离开两月,皇帝的病竟恶化得如此迅速。闵隽尘跪在龙榻前,将手按在皇帝手腕上。其实不必把脉,他也知道,皇帝的病他已经无可奈何了。
可皇帝身为真龙天子,却有一颗不服天地的心。他抓着自己最信任的太医的手,断断续续道:“你,你可找到……药了?”
有药和没药,也不过是几天的差别。闵隽尘收回手:“臣当立即为陛下用药。陛下还需放宽心态,慢慢将养。”
皇帝松了口气,面上显出一丝笑容:“驸马,只有你能救朕了。”
闵隽尘收好药箱,起身的时候,却是停住脚步:“陛下,容臣多嘴一句。陛下身体,已不宜再操劳国事,不若将国事交给太子殿下吧。”
皇帝一听,却是睁大了眼睛:“隽尘,你意思是,朕这病,好不起来了,是吗?”
闵隽尘沉吟半晌,终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