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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永远管不好自己的嘴巴。
他注视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魏霆钧,过了许久才说出回答:“没有。”
朝野上下都有这样的怀疑,魏霆钧心里一定很难受。
他想对魏霆钧说“我大行之后便由你继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魏霆钧是最清楚他身体情况的人,却也是最忌讳任何人提起这一点的人。
他还有一些日子可活,在那之前安排好便是。
想到这里,他提起了另一件事:“石头,什么时候把你的心上人带来给我看看?”
魏霆钧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像是挣扎,像是为难,欲言又止,久久不曾答话。
他有点生气:“连我都不能见吗?”
魏霆钧说:“不能。”
他问:“我见过吗?”
魏霆钧说:“见过。”
他猜了一串名字,魏霆钧却都说不是。
他想问出更多线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霆钧不回答。
“她性情好吗?”
“她长得好看吧?”
“她比”
……
他问了很多,魏霆钧却没给他透露半句。
不过他还是从魏霆钧的表情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应该是个温柔好脾气、长得很好看、爱读书、通音律,还晓得一些兵法,能和魏霆钧聊起来的女孩儿,这些年经常陪伴在魏霆钧身边……
他脑中出现个从军的“木兰”,这些年始终追随在魏霆钧左右。
只是因为她以女子身份混入军营,魏霆钧暂时不能让她恢复女儿身而已!
就算是那样,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没有人会有异议!
也就是魏霆钧为人正直,才会死守着规矩不变通。
他说:“你总要带她来见见我吧?在我——”
他话还没说完,魏霆钧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把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瞪圆眼睛,责备魏霆钧再一次“以下犯上”。
魏霆钧伸手把他拥入怀中:“陛下,不要说。我求你,永远都不要说。”
魏霆钧像是打雷时掩住自己耳朵的人。
仿佛只要捂起自己的耳朵,天穹中的闪电雷鸣就不复存在。
等魏霆钧松开手,他莫名地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心底酸酸涩涩,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算不说,他也是活一天少一天。
魏霆钧害怕,他更害怕。
所以他想看到一些高兴的事,比如好友喜获麟儿,比如魏霆钧娶妻生子。
他想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知道他们将来会过得很好。
他没有“将来”二字可想,他们不一样……
他说:“你总要让我见见……”
魏霆钧握住他的手,语气认真:“明年,陛下,明年初春,我让你见他。”
他望着魏霆钧说话时带着痛苦的眉宇,知道魏霆钧还是不打算让他见一见那位“心上人”。
魏霆钧会说“明年初春”,是因为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吧?
他说:“好。”
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完成不了的约定,但他们都答应得很认真。
也许再努力熬一熬,他还能活到明年初春……
*
姬瑾荣从梦中转醒。
他已经很久没梦见过以前的事,也不会时常去回想。
毕竟那并不是多愉快的事。
他自己活得煎熬,身边的人也活得煎熬。
姬瑾荣试着活动一下手脚。
能灵敏控制。
能拥有漫长的生命和健康的身体,还能到一个一个世界游历,是上天的仁慈恩赐。
姬瑾荣坐了起来。
比起当初那种日子,现在已经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他不应该太贪心,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谁都不可能事事遂意!
他会这么喜欢凤溯,大概是因为凤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上的第一个人。
凤溯的温柔、强大令他心生依赖。
人总是这样的,对自己喜欢的人或东西有着莫名的占有欲。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
因为他以前根本不会萌生“占有”的想法。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能不能再睁开眼。
想要“占有”,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姬瑾荣觉得这种感受有些新奇。
连带昨天那种憋闷都少了许多。
只要那个孩子真的能让凤溯开开心心的,就让他留下吧。
姬瑾荣跳下床,穿好衣物,去外面锻炼身体。他很快就要觉醒天赋,不知道能有个什么样的灵根!等他成为修炼者,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了。
等他实力强大起来,魏霆钧应该会注意到他吧?
不知道魏霆钧在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想到自己昨天的郁结,姬瑾荣莫名有些心虚。他对凤溯,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吧?
姬瑾荣心虚了一小会儿,很快又平复好心情。他这具身体还不到十岁呢,心有余也力不足啊!更何况凤溯比他大了十岁,他对凤溯的依赖应该是对兄长——甚至父亲的依赖。
姬瑾荣把自己的心情理清了,顿时神清气爽。
他认认真真地练了一套拳,等他收起拳头时,廉平找了过来。
廉平很少来这边。
姬瑾荣惊讶地喊:“阿廉!”
廉平眉头皱了皱。
他问姬瑾荣:“阿瑾,你跟着来一下。”他神色凝重,“去师父那边。”
姬瑾荣的心脏咯噔一跳。
他边喊出胖胖,边问:“有什么事吗?”
廉平说:“阿溯说,他找到了先皇的血脉。”
姬瑾荣的心微微一沉。
先皇血脉?
说起来他并不是先皇之子,只是皇室之中挑出来继位的。如果先皇有子嗣的话,很多人可能会跳出来支持对方——他还没到十岁,天赋没有觉醒,盛白双选他来当“国君”其实是一场赌博。
如果他天赋高,那她就赌赢了。
如果他天赋差——甚至没有天赋,那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最开始盛白双对他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尽量延缓大栾朝内…乱的爆发。这几年他展现了强悍的“敛财”能力,大栾朝的财政有了极大的改善,连带其他方面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只要他顺利觉醒,继位登基是完全能服众的。
没想到凤溯这时候会带回一个“先皇血脉”。
姬瑾荣想到那双对他满是敌意的眼睛。
凤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这样做,是将盛白双和廉平他们推到风口浪尖啊!
而如果那个小孩真的是先皇血脉,那他这个从宗室里跳出来的“国君”无疑会遭到各方质疑。
所以,凤溯真的和那个孩子同病相怜——想要帮那孩子拿回属于那孩子的一切?
四年的朝夕相处,抵不过一个“同病相怜”。
姬瑾荣坐在胖胖背上,觉得刮耳而过的风有些冰冷。
也许,凤溯早就厌烦了。
厌烦了要哄着他的日子。
厌烦了被人轻视、被人讥笑的日子。
姬瑾荣想清楚了,心里反而并不难受。
都是人之常情。
既然凤溯想要,那就给他吧。
他无法给凤溯他所要的,就让凤溯自己去拿到手。
就当是凤溯这四年来悉心照顾他的报酬。
姬瑾荣随着廉平走进盛白双的居处时,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那稚气犹存的脸庞上竟有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和镇定。
姬瑾荣的目光落在凤溯和那“先皇血脉”身上。
那“先皇血脉”仿佛注意到他的视线,手牢牢地攥紧凤溯的衣袍。
姬瑾荣看在眼里,唇角反而染上了笑意。
要成为国君,这般怯弱可不行,不知凤溯会怎么把他教好。
姬瑾荣并不关心皇位由谁去坐,只关心这件事对盛白双的影响。
盛白双本来就很累了。
身为女子,却不得不面对各方质疑、扛起大栾朝的国运。
连被泰家家主指着鼻子骂都不能还回去。
果然,姬瑾荣看见盛白双眼底满是疲惫和失望。
盛白双说:“阿瑾,过来。”
姬瑾荣朝盛白双走去。
他感觉凤溯的目光始终追随在自己身上。
姬瑾荣走到盛白双身边,仰头朝凤溯看去。
凤溯依然在看着他,没有丝毫闪避,仿佛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姬瑾荣淡淡地笑了起来:“阿溯你找到了兄长也不告诉我,害我昨晚妒忌了很久,以为阿溯你随便捡了个小孩就陪着他睡!”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目光却非常平和,“如果是皇伯父留下的孩子的话,阿溯你肯定得寸步不离地守着。”
免得被人害了。
听到姬瑾荣说“随便捡来”,那男孩脸色白了白。
他眼底掠过一丝恨意。
凤溯眼眸幽沉。
姬瑾荣站在盛白双身边,“先皇血脉”站在他身边。
很快地,廉平带着炎红玉进来了,他们走向盛白双那一侧,站到了盛白双和姬瑾荣身后。
泾渭分明。
盛白双注视着姬瑾荣。
姬瑾荣转过头来,与盛白双对视片刻,认真说道:“您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本来就饱受非议,如果能验明这位兄长的身份,您就不用再烦恼了——兄长的天赋肯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姬瑾荣的话,那男孩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是啊,他的天赋肯定没问题,到时候这个碍眼的家伙就该滚蛋了。
这碍眼的家伙拥有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他的!
盛白双深吸一口气。
她对凤溯真的太失望了。
她并不是不想承认这“先皇血脉”的身份,只是凤溯在将人带回来——或者说将人带过来前可以先和他们商量一下。
凤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