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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金义面色发苦。
吃饭时许金义的目光不是瞟向顾昱。
顾昱被许金义看得毛毛的。
可在心里发毛之余,他心底又生出一种奇异的滋味,像是欣喜,又像是忐忑。这家伙一直盯着他看,难道终于发现了他是个向导——而他是个需要向导的哨兵?
一顿饭吃完,许金义就在姬瑾荣的指示之下把人送往县城,到邮政局给上头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那边把电话转到顾家,顾家说要明天才有车过来,让许金义保护顾昱一晚。
许金义说:“有钱吗?”
顾昱呆呆地说:“有。”
许金义不客气地说:“拿来。”
许金义把顾昱的钱收缴,领着顾昱走到一家旅馆,登记基本资料之后就领着顾昱往房间走。他边走边说:“今晚我们就住这儿,明天会有人来接你。”
顾昱什么都没带。他说:“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麻烦精。”许金义骂了一声,还是带顾昱去市场。
顾昱被市场里各种乡土的衣服裤子给惊呆了。他不得不佩服姬瑾荣的能耐,居然能在这些衣服堆里找出能穿的,还穿得挺好看的……
见顾昱一脸嫌弃,许金义说:“你到底想买什么?”
顾昱耳根莫名一红。他说:“内裤。”
许金义:“……”
许金义拉着顾昱走到卖内衣裤的摊子前,眼睛扫了扫顾昱的下半身,随手扒拉了两条儿童型超人内裤塞给顾昱:“拿着,付钱吧,别磨磨唧唧的。”
顾昱气得涨红了脸:“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许金义又好气又好笑,拣了两条大一点的红内裤塞给顾昱:“你不怕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就换这个吧。”
顾昱想用红内裤糊许金义一脸。
许金义见顾昱脸上红通通的,显然气得不轻,觉得自己这么对个十来岁的孩子好像不太厚道。
许金义挑了两条正常点的内裤,掏出钱帮顾昱付了,又把顾昱带到卖衣服的摊子前,给顾昱买了件便宜的成人套头大t恤。他说:“回去后洗个澡,自己把衣服洗了。夏天风大,晾出去明天就能干了。在那之前你就穿着这t恤,”他顿了顿,“回去时买几个大烙饼,晚饭我们就在房间里解决了,省事。没意见吧?”
顾昱连忙摇头,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许金义。这家伙凶是凶了,但人还挺好的。
两个人回到旅馆房间里。
顾昱听话地去洗澡。
许金义想着顾昱和刚见面时截然不同的乖巧,莫名觉得浑身不太对劲。他躺到**的单人床上,思索着顾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哨兵的五觉都非常灵敏,许金义想着想着突然被浴室里的水声吸引了。
因为是顾昱掏的钱,所以他们住的房间是最好的,有独立的浴室。回来时经过百货店,娇生惯养的顾昱又去买了香皂和一小包一小包的洗发露。
于是许金义鼻子里先是充满了洗发露的味道,接着又充满了香皂的味道,从哗啦啦的水声一次次响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里面那小娃子正在清洗身体的哪个部位——
许金义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居然在想象一个比自己外甥还小的小娃娃洗澡的画面!
许金义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可是他本来就是因为精神力紊乱而被迫回家休息的,若是真的能用一巴掌将大脑控制好,那他就不会被勒令停止执行任务了。
许金义越是想将那些画面驱逐出脑海,精神力就越是狂躁。
在顾昱从浴室出来时,他眼睛已经变得猩红,看起来有些可怕。
顾昱还是第一次看到哨兵接近狂化的模样,他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看着许金义。
许金义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快,进浴室把门关起来,不要乱动,别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
顾昱回过神来。
他依言跑回浴室,用力把门关上。
想到许金义那双赤红的眼睛,顾昱不知怎地又想起许金义在许家院子里露出的那个笑容。
姬瑾荣他们正等着许金义回去吧……
顾昱感觉得出来,他和许金义之间的相容性不算低——许金义一定也可以感觉得到。可许金义明明可以强制占有他,却还是保持理智让他躲进浴室,一个人忍下狂化的痛楚。
如果没有向导疏导的话,许金义会——许金义会彻底丧失人类思维——变成了他要消灭的“活死人”差不多的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顾昱的眼泪突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的眼泪掉得太凶了,连他自己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他偷偷跑出来,如果不是被他这个向导刺激,许金义说不定不会这么快就出现狂化症状——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这是他的错!
许金义这样的人,不应该这样死去的。
顾昱拉开了浴室门。
在许金义错愕抬头之际,顾昱跑到了他身边,用力地抱住了他。
许金义骂道:“你出来干什么!”
顾昱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是向导——”他使劲把许金义抱紧,“我可以帮你疏导精神力,我学过的,我会,我真的会,你放轻松——”
随着自己被向导的气息包围,许金义眼中的猩红褪了一些。他喘着粗气,想要推开顾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昱眼眶红红的:“我当然知道。”
许金义说:“你是首都顾家的人,而我只是一个乡下出来、可能永远都没办法退役的普通哨兵。”
顾昱说:“我、我不在意!”
虽然才认识许金义不到一天,他却觉得他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也许是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天然吸引力,在抱住许金义的一瞬间他就不想再放开。这一刻他很确定自己喜欢许金义,自己非常非常喜欢许金义。
许金义强硬地推开顾昱:“可我在意。”
顾昱一呆。
他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东西!要是我现在不帮你疏导,你马上就会狂化!狂化的后果你不知道吗!”
许金义的声音也微微扬起:“你才十四岁!”
顾昱说:“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再说了,又不是疏导一次就等于永久结合——”他边说着边重新靠近,再一次伸手搂住许金义。
这一次,许金义没有再推开他。
顾昱暗喜在心。
许金义肯定也不想死。
疏导一次当然不等于永久结合,但有了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接二连三地疏导下来,许金义还有可能离开他吗?
顾昱不害怕家里反对,因为他有个厉害的哨兵妹妹,只要他坚持的话,他妹妹一定会站在他这边——家里那么看重妹妹,只要妹妹出马一定可以帮他搞定!
他只要专心拿下许金义就可以了。
顾昱欢喜地用精神细丝缠绕许金义的精神体。
和他预料中差不多,许金义过去的半辈子都是在和“活死人”战斗,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顾昱努力回想老师教的手法,帮许金义把紊乱的精神力抚平,将许金义精神体上的“创口”一一修复。
等许金义睁开眼时,顾昱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毫无防备地趴在许金义身上。
经过临时的精神结合,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亲近。许金义身体僵了僵,终归没把顾昱扔开,而是就着原来的姿势让顾昱接着睡。
他眼睛里的猩红已经褪去,紊乱的精神力也已经恢复平静,状态比被迫回家休息前要好很多。
这就是拥有向导的好处——
可惜他和顾昱之间是不可能的。
就像他妹妹和那位顾家长子一样。
姬瑾荣听到许金义托人带回来的口讯时,眼底有些担忧。被林美凤和许金花问起,他就含糊地说起顾昱的事糊弄过关。
第二天中午,许金义回来了。
姬瑾荣和许金义进行了一场私底下的谈话。
许金义没有隐瞒,把他和顾昱之间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他强调:“我对他没有任何企图。”
姬瑾荣摸着下巴,严肃地瞅着许金义。
虽然已经三十来岁,许金义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显老,反而比很多普通人多了几分阳刚气息,那快要冒头的胡渣子看起来都有种别样的性感。
姬瑾荣说:“二舅,我相信您。您是一名军人,肯定不会对自己保护的人动歪念,”他拍拍许金义的肩膀,“只是我得给您提个醒,您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您可是哨兵之中最强悍的那一类,对向导的吸引力是非常强的。”
许金义有点懵。
姬瑾荣把话说得更直白:“所以,您对那位顾家小少爷没企图,不等于那位顾家小少爷对您没企图。麻烦,迟早还是会找上门的。”
许金义有点憋屈。他说:“我又没做什么,他们还能来找麻烦?”
姬瑾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意味不言自明。
当年许姥爷也算是走出村子进了县城的,后来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官司,关了诊所瞎了眼睛,只能回到村子里住着。
别人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姬瑾荣出去后稍微一了解,还能不明白吗?
不管你是对是错,敢妄想攀上高枝你就该死,什么?我们家的人主动的?我们家的人主动你不会推开?你不推开就是心存妄想,所以你该死。
这就是首都顾家的逻辑。
姬瑾荣很理解他们的想法。
但是不代表他会原谅他们的做法。
姬瑾荣说:“下次过来的,可能就不是这位天真单纯的小少爷了。”他面沉如水,“二舅,您相信姥爷会用错药治死人吗?”行医治病,治死人是有可能的,用错药却绝不可能——因为许姥爷不是那种粗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