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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溪皱着眉头对逢顺道:“你去找一套与李公子身形差不多的衣衫来。”
“啊……飞宣阁里哪里找得到?”
楚溪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钱袋,砸在逢顺身上,“飞宣阁里没有,外面难道也没有吗!”
逢顺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家公子的心情不佳,赶紧拎了钱袋跑出门去。
待到逢顺跑远了,楚溪径自行至庭院中。沈松仪自然不能怠慢了楚溪,向玉心使了个眼色。玉心将藤椅与茶几挪至庭中,摆上果盘点心。
楚溪落座之后,沈松仪陪坐在侧,玉心煮茶。
阁内终于空了,李晓香呼出一口气,退□上粘湿的衣衫,小心地跨入木桶中。
江婶守在屏风外,担心地问:“晓香,要不要婶子帮你?你摔伤的脚踝要不要紧?”
“只是扭着了而已,婶子不用担心。婶子只需替我守着,别让旁人入来!”
李晓香坐入木桶之中,水温调得刚好。闭上眼睛,李晓香呼出一口气。
门外,沈松仪为楚溪倒上一杯茶,“茶水烫口,公子小心。”
楚溪温文有礼地点了点头。
“楚公子,不知发生何事令李公子如此狼狈?”
楚溪放下了茶杯,沈松仪这才意识到楚溪本就心情不佳,自己却又将话题绕了上去。
“还能有什么!就是柳凝烟她不满意李公子也给我们送香露了,故意遣了阿良跟在李公子身后。等到了曲桥,阿良就假装跌倒,将李公子撞下荷花池!”
“玉心,楚公子面前岂容你胡乱嚼舌根?就算是阿良将李公子撞下荷花池的,你又如何评判阿良是否有意为之?”
沈松仪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在楚溪面前搬弄是非。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楚溪自有评判。
“算了,此事莫要再提。沈姑娘喜欢李蕴做的东西?”楚溪的唇上略微恢复了些笑意,他还记得逢顺说过李晓香在飞宣阁用的是自己前一世的名字“李蕴”。
见他不如方才神情紧绷,沈松仪也舒了一口气。
“确实喜欢。李公子制出的凝脂十分清润,香露的气味也独特高雅。特别是今日见他以蜂蜡封住瓶口,足见他心思细腻,考虑周到。”
沈松仪本来就对李晓香制作的东西有好感,再加上她又是楚溪的朋友,沈松仪自然说的都是些好话,但又不过分夸张以避免刻意恭维之感。
“是啊,可惜了这次我家姑娘还打算请其他几位姐妹来见见李公子,这样李公子的生意也会多些。”
楚溪低下头轻抿了一口茶水,他的眼帘微垂,似有山水浮光隐动,“沈姑娘倒是不藏私。就不担心其他人得了李蕴制出得凝脂香露,分了你的风采?”
“什么风采不风采的。大家都在飞宣阁中,各自有各自的气韵,香粉香膏不过锦上添花之物。得了合适自己的凝脂香露,众位姐妹们的心情也会和悦,大家感情也会更好不是?”
楚溪点了点头,“李蕴方才摔伤了腿,只怕也不方便见沈姑娘的朋友了。不过来日方长,沈姑娘下次再为其引荐也不迟。届时楚某作陪,请沈姑娘还有你的朋友们喝一杯。”
楚溪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只要李晓香还在这里做生意,沈松仪就得关照着她。
“楚公子客气了,就算是喝一杯也是松仪作陪,楚公子愿意赏脸前来已是松仪的福气。只是……楚公子是如何与李公子结识的?”
楚氏在都城乃名门,而李晓香只是来自清水乡的普通百姓,身份地位相距悬殊,按道理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楚溪却对李晓香如此看重,沈松仪自然觉得奇怪。
“缘分。”楚溪只说了两个字,唇角带着一丝莞尔戏谑。
沈松仪也笑了笑,只当楚溪又在开玩笑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逢顺抱着衣衫回来。
楚溪接过来看了看,颜色低调,质料却不错。不只是备了外衫,连里衣也备齐了。楚溪点了点头,心道这逢顺终于开窍了。
逢顺见楚溪似乎很满意自己买回来地衣衫,松下一口气来。
楚溪不等逢顺将衣衫接回去,而是亲自来到房门口,敲了敲门,“干净的衣衫备好了。”
“民妇来取!不劳公子!”
江婶一阵心慌,她这才想起自己有一次见过这位公子,阿良说他就是楚溪。这样的人物,江婶一辈子都没想过能和他说上半个字。可今日楚溪不止和她们这些乡野小民说话了,还亲自给李晓香送衣衫来,当真受宠若惊啊!
房门开了一道缝,江婶伸手接过衣衫,千恩万谢。
楚溪抬眼瞥过屏风,能隐隐看见一个靠着木桶的身影,肩膀耸了起来似有些紧张。楚溪轻笑了一声,这声笑却被李晓香听见了。
李晓香低下头,她其实是感激楚溪的。如果不是遇上这家伙,自己将满身泥泞一瘸一拐离开飞宣阁,一路上不知要成为多少人的笑柄。飞宣阁又是女人扎堆的地方,等她下次再来指不定给编出了什么故事呢。
所以这家伙就是要笑她的狼狈,那便尽情笑吧!她李晓香脸皮厚,耐得住。
楚溪回到了茶几边,不紧不慢地饮着。逢顺在一旁盯着他的脸,心想他家公子的脸色变得怎么比翻书还快?
李晓香擦净了身上的水,换上衣衫。江婶替她擦干了发,这里毕竟是沈松仪的闺阁,不能让主人在外面久候,李晓香也就将就这将头发梳起,请了玉心收拾了水桶。
沈松仪与楚溪入来,李晓香已经梳洗好了立于桌边。
“沈姑娘,在下本来是给你送香露的,没想到反而弄了一身狼狈,还借了你的闺阁……”
李晓香本来想了一套道谢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沈松仪拦了下来。
“李公子,相逢便是有缘,太过客气会让这缘分变浅的。公子喝些热茶,吃点点心吧。”
沈松仪与李晓香谈起飞宣阁中还有其他舞姬、乐师也对凝脂和香露感兴趣,这一下子就勾起了李晓香的话匣子,两人聊了起来。
楚溪起身,来到门外朝逢顺招了招手,对他说了些什么。逢顺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待楚溪回过身,便看见沈松仪与李晓香望着他。
“楚公子觉得无趣了吧。方才松仪与李公子聊得太入迷了,怠慢了楚公子。”
“无妨,只是天色不早了。李蕴若要天黑之前赶回清水乡,差不多该起身了。”
“是啊,沈姑娘,在下与江婶当向姑娘告辞……”
李晓香这才刚起身,小腿肚一阵抽搐,“哎哟”惊叫了一声,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这是……”江婶赶紧来到她的身边,“是方才摔伤了?”
李晓香低着身摇了摇手,脸色一片煞白。
被曲桥矮栏撞伤的地方确实淤了,但还不至于走不得路。泡过热水之后,脚踝处的疼痛也缓解了。
只是方才一起身,小腿却抽筋了。李晓香知道自己正在长个,可家里的饭菜少荤腥,只怕缺钙了。
“玉心!赶紧去请大夫来看看!”沈松仪见李晓香的脸都白了,自然也担心了起来。
“不用不用!只是抽筋了!缓缓就好!”李晓香大声道。
可等了小半会儿,小腿肚还是紧张得不得了,始终不得起身。
江婶可着急了,“还是……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真要摔伤了可怎么办呢!”
楚溪来到李晓香的面前,单膝半跪了下来,一手抬住李晓香的脚踝,另一手托着她的腿肚,缓缓将她那条腿抬起。
“不要!不要!疼啊!”李晓香按住仔细的膝盖,不让楚溪挪动她。
“要不你一直疼着,要不让我帮你。”
楚溪抬起眼睛,他的目光里是如山的气势,李晓香莫名动弹不得。
腿被抬了起来,架在了楚溪的膝盖上。
李晓香紧闭着眼睛低着头。
楚溪的掌心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灼热,隔着布料贴着她的腿。疼痛与紧张不再是唯一的感受,反倒是楚溪手指的轮廓和指腹的力度变得更加清晰。他按住李晓香的脚踝,重复着向后膝推拿。
渐渐地,小腿放松了下来,疼痛感消散,只剩下一些酸胀。
李晓香睁开眼睛,正对上楚溪抬起眼帘。
心脏仿佛被揪起来一般,李晓香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的熟悉。
楚溪将李晓香的腿放下,看向江婶道:“这位婶娘不用太过担心。楚某家中的妹妹偶尔也会有同样的症状。回去之后,多补些骨汤便可缓解。”
“这……不是什么大病吧?”
楚溪摇了摇头道:“这个年纪的少年身形渐长,吃得也要讲究一些。”
江婶点了点头,虽然楚溪不是大夫,但他的见识自然是她这个农妇比不上的。而且她也觉得李家的饭菜清淡了一些,李晓香平日只怕没吃上几顿肉。她回去得给王氏提个醒,别耽误了晓香。
瞧这孩子,都十三了,还瘦巴巴的,一点都看不出点女人的样子。
“站得起来吗?”楚溪问李晓香。
李晓香缓缓起身,走了两步,呼出一口起来:“没事啦!江婶别担心!多谢楚公子了!”
下意识不去看楚溪,李晓香只想赶紧回家。
“没事就好,回去吧。”
楚溪起了身,弹一弹衣袖这么拽的动作,他做起来还显得有几分文人的知性。
江婶又是一番告谢,沈松仪也约了李晓香下次与其他几位歌姬、乐师饮茶,一行人才离开。
一路上,江婶都在念叨着李晓香喜欢吃什么,得叫老秦去潭子里抓几尾鱼来给李晓香煲汤,或者买点猪碎骨来炖汤也好。
楚溪沉默着跟在她们身后,看着李晓香的背影。
他伸出手,仿佛触上李晓香的影子,只要收紧手指就能将她牢牢扣住。
李晓香耳朵里嗡嗡乱叫,根本就没听见江婶念叨了些什么。
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