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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沈姑娘希望香氛沉敛,这一沉敛,香气里就少了些女人味了。”李晓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这个人就喜欢清高。连香都制得如此高冷。”柳凝烟将它盖上,“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你们需牢牢记住,别让本小姐在别的女人身上闻到‘凝烟’。”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字。既然这是为柳小姐特制的香,自然没有再给他人使用的道理。”
柳凝烟扬了扬手道:“得了,你们可以去找沈松仪了。若再说下去,就反倒显得我柳凝烟小肚鸡肠。”
李晓香与江婶暗自呼出一口气来。
阿良送她们出去,路过柳凝烟时,柳凝烟眼中的笑意带着几分轻蔑。而阿良点了点头,读懂了柳凝烟的暗示。
李晓香与江婶跨出门槛,默默相视而笑。
五百文钱啊,江婶的手心到现在都是汗。
而不远处的亭子里,沈松仪的贴身婢女玉心正翘首以盼。
阿良还跟在身后,李晓香心中暗自揣测着怎么阿良跟了她们这么远了?她不赶紧回去伺候柳凝烟就不怕她发脾气吗?
就在她们路过曲桥时,身后的阿良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呀——”
李晓香刚要回头,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这一把不是向前推,而是推向左侧的矮栏。为了特意将曲桥的倚栏修得只有膝盖那么高。李晓香这么一倒,小腿撞在矮栏上,江婶还没来得及伸手拽她,李晓香哗啦一声栽入荷花丛中。
耳边是咕噜咕噜的水声,李晓香挣扎了起来。
“晓香!晓香快起来!”江婶着急地来到栏边伸长了手。
扑倒在地的阿良爬起身来,一副担心的样子,“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李公子你快起来!荷塘里的水不深!”
这片混乱之中,阿良只庆幸自己成功将李晓香推入了水中,未曾在意到江婶喊的是“晓香”。
李晓香呛了好几口水,池底都是软泥,左腿本就被矮栏撞伤,一使力就疼得厉害。折腾了半天,每当脑袋出了水面刚喘上一口气便再度滑落下去。
江婶不管三七二十一,跨过矮栏跳入荷塘,将李晓香扶了起来。
好不容易爬上了曲桥,江婶拍着李晓香的后背,李晓香咳了个七荤八素。
奶奶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哎哟!李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只是崴了脚,没想到竟把你给扑下去了!对不住啊!当真对不住!”
从亭子那儿赶来的玉心也吓了一跳,李晓香下半身都是泥巴,头发全乱了,还沾了不少泥污。
玉心一着急,将阿良推开,“别假惺惺说什么对不住了!明明就是你故意将他推出去的!”
“玉心!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与李公子无冤无仇,何故将他推下去!”
“我在亭子里瞧得一清二楚!你又没有踩着石子儿又没有踩着坑洼,无缘无故摔倒!摔倒就算了,偏偏将李公子推下去了!你就是在替你家主子记恨着呢!”
“我记恨什么了!”阿良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声音足足高了八度。
“记恨李公子替沈姑娘制香!”
李晓香吃了一嘴巴泥巴,心跳还没恢复呢,就听得耳朵里一阵呜呜啦啦的争吵。
别吵了!吵什么啊!我还没死呢!
李晓香转过身来,青天白日让她一阵晕眩。小腿疼得要命。
我勒个去!千万别骨折!古代的医术可不怎地,要真骨折了她这辈子还真甭想嫁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冰凉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意从头顶传来,明明声音不大却有着莫名的穿透力。
瞬时间,世界清静了下来。
“楚……楚公子……你怎么来了……”阿良一抬头,就看见楚溪站在她身后,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空气仿佛揉碎了的冰。
“怎么,这曲桥,你走得,本公子走不得?”楚溪剑眉微挑,阿良只觉得心头被狠狠刺出道口子来,背脊一身冷汗。
“楚公子可是来……”
“放心,楚某不是来见柳凝烟的。”
阿良傻了,楚溪一向温文有礼,称呼柳凝烟就算不是“柳小姐”也是“柳姑娘”,何曾直呼柳凝烟的名字?
李晓香咽下口水,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楚溪。
“楚……楚……”
“楚什么?摔傻了?还记得清楚某的名字吗?”
楚溪在李晓香面前蹲□来,看着她满身泥泞皱起了眉头。
“阿良!还不去取锦被来!”
这里是离柳凝烟的闺阁最接近,阿良此时脑袋完全放空,转身跑去柳凝烟的房中。
顾不上柳凝烟惊讶的申请,阿良取了条锦被奔了出来,楚溪接过锦被将李晓香盖住了。
“起得来吗?”
这已经入了夏,锦被也只是薄薄一层。李晓香抓着锦被的两角,盖在身上。她刚起身,就摇晃着差点跌倒。
楚溪不说二话,一只胳膊绕过李晓香,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撑了起来。
“走,去沈松仪那里。”
李晓香本来觉得腿疼得厉害,可被楚溪这么一撑,她简直就是被楚溪夹着,两条腿几乎都没沾着地。
她心中千万个问题,此刻却不是得到解答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陆毓:三个,你捂着胸口做什么啊?
楚溪:心痛。
陆毓:心痛什么啊?
楚溪:我的傻丫头给人推荷花池里了!
陆毓:傻丫头是谁?
第38章()
柳凝烟隐隐听见门外似乎传来楚溪的声音;随手将“凝烟”抹了些在脖颈上,便推门而出。
可她看见的却是楚溪揽着一床锦被离去的身影。
李晓香被送到了沈松仪那里。
起初;沈松仪还没认出李晓香来,直到楚溪将她放在座椅上;以手指捋开她黏在脑门上的泥浆,沈松仪才惊讶了起来。
“李公子——你怎么成这样了?”
楚溪的眉梢一挑;唇角的笑意中多了几分玩味,他的目光让李晓香发毛。
“楚某都不知道,你何时成了‘李公子’了?”
“那个……这样……比较方便……”李晓香咽下口水;嘴巴里还是泥水的味道。
“松仪;既然你认得楚某的这位朋友自然是最好的了。能劳烦玉心去打些热水来让楚某的朋友梳洗一二吗?”
“那是当然。玉心;还不快去!”
李晓香拽了拽湿透的布袋,将里面一只瓷瓶取了出来。
“沈姑娘,实在对不住……香露的瓷瓶和我一道落入荷花泥里了……”
沈松仪愣了愣,接过瓷瓶,这才发觉瓶口上封了一层蜡。虽然瓷瓶落水了,但恰恰因为这一层蜡,里面的香露应当是安然无恙的。
“姑娘且闻一闻……虽然姑娘也许嫌弃不打算使它了,但在下既然制了它,就想知道姑娘是否喜欢这味道。”
李晓香仰着头,在她心里制作香露、凝脂什么的已经不单单只是为了赚钱。
她希望有人真心需要她所著作的东西。
“是啊,沈姑娘,你就试一试吧。这次出门,我们也留了心。知道柳小姐不满我们给您制香,怕她万一为难……”
江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晓香打断了。
“江婶,柳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我会摔进荷花池里只是意外而已。”李晓香吸一口气,继续道,“沈姑娘切莫误会。在下请姑娘闻香不是要姑娘一定买下它,只是想知道它到底合不合姑娘的心意。姑娘若喜欢这香味,在下会重新制香送来与姑娘。”
沈松仪点了点头,取来小刀刮开了瓶口的蜂蜡,打开了瓶子。
一股香气自瓶口缓慢溢出。
沁人的气息伴随着松针的沉郁与柑橘的芳甜,将大方与女性的柔美交织在一起。而鼠尾草使得松针的气味活跃了起来。
随着头香逐渐淡去,沈松仪隐隐闻到些许夏菊的芬芳,温暖而湿润。又有几分松柏的安宁致远。而属于丁香的女性气息将夏菊与杜松包裹起来,令人心绪宁静之余又有几分愉悦。
“我喜欢这香露。”沈松仪生怕香味散得太快,紧紧将瓶盖盖上,又取来布巾小心地擦拭掉瓶身上的所有污渍,“李公子根本无需为我重制花露。它被李公子小心呵护着,出淤泥而不染,清香宜人。”
李晓香呼出一口气来。以蜂蜡封起瓶口本是李晓香担心从清水乡到都城的路上,瓷瓶的瓶口万一没有塞紧香露会流出来,也是为了降低香露从瓶口缝隙间的挥发。
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次被阿良推下水,自己虽然湿了,但给沈松仪的香露却未有损失。
“之前李公子为柳姑娘所制的香露取名‘清幽兰’,不知这瓶香露可也起了名字?”玉心上前闻了闻,只觉得在轻柔的香氛中隐隐透露出几分松柏的内敛自持。
李晓香唇角轻陷,“柳小姐与沈姑娘都请我为你们制取香露,你们的要求各有不同。柳小姐的那支取名‘凝烟’,而沈姑娘的这支自然是‘松仪’了。”
“那到底是柳凝烟的香露好,还是我家姑娘的更胜一筹?”玉心听到柳凝烟竟然又新制了香露,心里不免想要替自沈松仪争个长短。
“玉心,你在说什么呢!”
“各有千秋……”李晓香才刚开口,没想到一旁有人与她异口同声。
“各有千秋。”
是楚溪。
李晓香下意识望向楚溪的方向,对方的眉头仍旧蹙着。
他与她不过“砸头”之交,可他对自己的关心却远不止如此。到底为什么呢?
不过多久,玉心招呼了两名杂役,置好了木桶,将热水倒入,把屏风挪到了木桶前。
李晓香抱着胳膊看向楚溪。她倒不担心沈松仪知道自己是女子,只是楚溪和逢顺在这里,她如何清洗?
楚溪皱着眉头对逢顺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