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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今日以朱氏之精明,竟肯冒这样的风险,总想要郑明珠认下这个表妹,身份抬高了,有些事才好做。
先前多少想不明白的事,此时郑明珠总算迎刃而解了。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苦笑,不能保护自己,又有身份地位财富这些令人眼红的东西,当然人人垂涎,个个抢夺。
陈颐安又拍拍她安慰的说:“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些,本来不欲说,你便要寻根问底的,何苦来。”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么?
郑明珠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回头一想,她觉得陈颐安连这样的可能也想得到,真不知道有多厌烦朱氏。
当然,她也很厌烦这种算计,尤其是朱氏不识时务,花样层出不穷,好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也真不给她安生,也该主动出击一回,给她点教训了!
郑明珠便问陈颐安:“我想着,这几日回家给爹爹请安去,大爷觉得呢?”
陈颐安笑道:“去是该去的,说不得我也要陪着你去才是,只不用急,岳母想必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动静了,依我说,先打听着岳父和大舅兄都在的时候再去罢。”
郑明珠眨眨眼,陈颐安果然比她狠。
郑明珠便说:“既如此,我叫人跟嫂嫂说一声儿去,请嫂嫂替我回爹爹并哥哥。”
陈颐安点头:“很好,我那里有几支老参,回头检出来孝敬岳父吧,还有前儿得了些上好的虎骨,送与岳父泡酒,你就不用操心了。”
郑明珠点头应了,这才吩咐叫个丫鬟去见林氏。
一直到第二天,郑明珠还有些心情低落,午后,林世全又带了铺子的人进来取账簿,郑明珠便吩咐:“墨烟你带着他们两个,与林管事交接账本子吧,翡翠随我出去走走。”
武安侯府的格局与大部分勋贵宅子都类似,花园是在后头的,郑明珠穿过几道月洞门,此时临近入夏,繁花虽未盛开,却也不少含苞了,也有开的早的,略开了几朵,俏生生立在枝头,沁出丝丝缕缕的暗香来。
郑明珠走到花园的白石门前,便听到几声脆生生的女孩子的笑声,这是哪些丫头在这里玩不成?
郑明珠不以为意,刚要走,却听到其中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五小姐,别乱跑,就在那玩儿。”
郑明珠一怔,停住了脚步,走了过去。
晴香院在武安侯府很靠后的地方,是花园前的三间小小屋子,不管是离正房还是离甘兰院都不近,那里住着武安侯陈熙华的一位翠姨娘,和翠姨娘所出的五小姐陈颐敏。
这几间房子小的可怜,又掩在花园墙里几颗极繁茂的大树伸出来的叶干中,郑明珠若不是离的近,听到了嬉笑声,竟然还没发觉这里有个院子。
郑明珠绕过一丛盛放的淡色蔷薇,走到了院子门口,院子门虚掩了一半,几支枝条从院墙上垂落,落在门口,顶端一朵硕大的白色花朵,花瓣如丝绒一般,沉甸甸的垂着。
倒是好雅致的一处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丫鬟坐在草地上斗草,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不过十岁的样子,看衣裳看首饰,都不是一等丫鬟,却是玩的很高兴,嘻嘻哈哈,笑声不断,银铃一般的悦耳。
五小姐陈颐敏却坐在草地靠近石桌子的地方,手里也扯着两只草,呆呆的看着那群玩的高兴的丫鬟。
陈颐敏只有五岁,脸上胖嘟嘟的,却有些呆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因为个子小,就显得很可怜。
郑明珠是深知道奴强主弱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的,郑明珠还是一个大人,就是因为性子软弱,也一样被欺辱。
而这样一个小孩子……
这情形,这些丫鬟自然是嫌她小了,并不哄着她玩。
郑明珠心中恼怒起来,刚想推门进去,却听那群丫鬟里头,最大的那个笑着叫道:“五小姐,把桌上那盅茶拿过来。”
真是胆大包天!
郑明珠见陈颐敏果然爬起来,要走到桌子边上去端茶盅,心中除了恼怒,更是越发心疼起来,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
她伸手推开门,也没有走进去,就站在门口说:“五妹妹,快过来。”
那些丫鬟冷不防的听到门口有人说话,都一齐扭过头来,见是少夫人,连忙都站起来行礼请安。
陈颐敏也听到郑明珠叫她,便哒哒哒的跑过来,仰起脸笑。
她的脸圆鼓鼓的,一双陈家人都有的大眼睛,却是格外的水汪汪的,虽然人呆些,眼睛却是透亮,郑明珠摸摸她的脸,笑着牵了她的小手。
为首那个大丫鬟猜想郑明珠是听到她刚才那句话了,只不过少夫人一向菩萨似的,平日里只呆在自己院子里,从来不管小姐们的事儿,平日里与小姐们都只是面子情儿,她倒也不怎么担忧,此时便笑道:“少夫人是来看五小姐的吗?奴婢这就去回姨娘去。”
郑明珠打量她一眼,估计她就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被分到五小姐这冷灶的,就算是做大丫鬟,也是在这府里没什么后台,也不甚出色的,这丫鬟头上只有两只银簪子,长的瘦瘦的,颇有一点伶俐过头的感觉,眼珠子乱转,郑明珠说:“你是伺候五妹妹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回道:“回少夫人的话,奴婢是墨菊,是夫人吩咐来伺候五小姐的。”
郑明珠冷笑道:“原来是夫人赏的,怪不得这样本事呢,所以你就能在吩咐五妹妹给你倒茶了?”
那丫鬟忙道:“奴婢不敢,哪有这样的事儿,想是少夫人听岔了?”
她倒是没想到少夫人真要发作这件事,此时哪里敢认账,只是推没有。
郑明珠笑道:“当着面儿都敢撒谎,平日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欺上瞒下的事来,既说我听错了,那你们都说说,刚才墨菊叫五妹妹做什么来着?”
旁边的几个丫鬟不妨突然被点了回话,一时间面面相觑,本来不是自己的事情,却要在主子跟前替人撒谎,自是十分不必要,虽说少夫人平日里性儿好,又不管闲事,可到底是主子,最要紧的是,她们觉得少夫人明明是听见了的。
犹豫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犹犹豫豫的轻声说:“回少夫人,奴婢并没有听见墨菊叫五小姐倒茶。”
郑明珠倒气笑了,问这个小丫鬟:“你也是夫人赏的?”
也不待她答话,就笑道:“我竟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这样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我若是处置你们,只怕你们倒是不服气了,罢了,翡翠,使个人到前头,把崔尚荣家的给我叫来,你告诉她,我这里有要紧事,她便是有天大的事都先给我进来,迟我一点儿,我不饶她。”
崔尚荣家的乃是侯府内宅总管事媳妇,如今一听要叫她来,两个丫头这才吓住了,墨菊忙跪下道:“少夫人,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惊动崔大娘。原是奴婢伺候的不好,还求少夫人责罚。”
旁边刚才强出头的小丫鬟更是吓的脸色发白,见墨菊怂了,她哪里还站得住,赶紧跟着跪下,嘴里嚅嚅了几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其他几个丫鬟也都跟着跪下求情了。
翡翠瞧了瞧郑明珠的脸色,知道她是铁了心要替五小姐出头,便吩咐后头跟着的小丫头去外头传人,自己悄悄在郑明珠耳边说:“既是夫人赏的丫鬟,是不是禀了夫人,让夫人处置的好?”
如今看来,这丫头忠心是有,可惜实在不够聪明啊。
这丫鬟如今冒犯的岂止是五小姐陈颐敏,还有她,若是这样她还把人交给夫人处理,她这少夫人比摆设也就多口气罢了,府里下人谁还会尊重她?
☆、还要生事?
崔尚荣家的能做武安侯府内宅的管事媳妇;自有她的能耐,首先;肯定是不蠢的;这些天来少夫人的动静她自然是都知道的;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她。
这些事;在她的心中自然是再三掂量过,有些分数的。
这偌大的侯府里头;前头爷们不算,后宅里除了夫人;第二个就是少夫人了,以前少夫人好性儿,不计较;那也是以前,这阵子看着就不同了,且不说是为什么会不同,如今现看着,她连自己身边的管事妈妈都说撵就撵,其他的人又能怎么样?
再有脸面也是奴才,主子认真恼了,要给你没脸,便是夫人要给你做主,也不过说她一句不尊重,吃亏了还不就是吃亏了,还找补得回来不成?
所以崔尚荣家的听了少夫人的丫头来传话,又是那样的说法儿,哪里敢怠慢,忙忙的把手上事情一搁,就赶了过来。
这晴香院本来就远,从前头院子里赶过来,又不敢让少夫人久等了,在这微凉春日,崔尚荣家的走的一头汗,见了郑明珠牵着五小姐陈颐雅走出来,忙上前行礼请安。
郑明珠笑道:“累妈妈跑一趟,给妈妈搬个凳子来,妈妈坐着歇一歇,拿手绢子给妈妈擦擦汗。”
崔尚荣家的连忙赔笑道:“少夫人这样说,奴婢可真没地方站了,少夫人既然有吩咐,自然是要立时来的。”
早有丫鬟搬了大圈椅来请郑明珠和陈颐敏坐了,又端了凳子来请崔尚荣家的坐,崔尚荣家的告了罪,这才坐下。
地上的丫鬟跪了这些时候,早已摇摇欲坠,此时见崔尚荣家的果然来了,更是吓的脸白如纸,又是汗又是泪的,心中后悔不迭。
郑明珠说:“知道妈妈事情多,些须小事,原不敢惊动,只是如今我看这府里,越发不成个样子了,便是妈妈嫌我多事,也说不得要劳动。”
这话说的重了,崔尚荣家的连忙站起来,赔笑道:“少夫人这话可折杀奴婢了,奴婢本来能耐有限,因夫人施恩,叫奴婢在府里照看着,自然有些照看不到的地方,少夫人瞧见了,哪里不好,吩咐奴婢去办就是了。”
这能做总领管事的果然是聪明人,不管她心中是怎么想的,面子上做的十足,再挑不出她一点儿错来。
郑明珠觉得,不管是顾妈妈还是这些丫鬟,最蠢的地方就是她们心里瞧不起主子,就带到面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