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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中突然冒出个东西,卡尔·萨根曾在电视上解释过:德瑞克方程。它有几个条件,包括恒星形成的速率,拥有行星的恒星的比例等等。把所有的条件乘起来,你就能大致推测银河系中目前智慧生命的数量。我不能回忆起所有的条件,但我肯定记得最后一个——因为萨根谈论它时我感到一阵阵寒意。
最后一个条件是技术文明的寿命:从无线电广播到种族灭绝之间的年数。人类在1920年代开始第一次广播;如果当时的冷战变成热战,我们作为技术物种的年份只有短短的三十年。
“你指的是文明的寿命?”我说,“到它自我毁灭之间的时间跨度?”
“我认为那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霍勒斯说,“当然,我们自己也曾有过一段学习正确使用原子能的困难时光。”外星人停顿了一会儿。“我了解到很多地球人都有精神问题。”
我对话题的突然转换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嗯,是的。我想你可以这么说。”
“很多弗林纳人也有同样的问题。”霍勒斯说,“这是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地方:当技术发达时,毁灭整个种族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容易取得。最终,这种能力不仅处于政府的掌握之中,很多个体也能轻易拥有——而且他们中的某些人有精神问题。”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想法。德瑞克方程中的新条件:狂人率——某个种族中疯子的比例。
霍勒斯的幻影移近了我。“但那还不是主要问题。我告诉过你我的种族,弗林纳人,在与你们见面前已经接触过其他的技术种族——吕特人。确切地说,我们差不多是六十年前第一次碰到他们——前往孔雀星座第四,发现了他们。”
我点了点头。
“我还告诉过你在来地球之前,除了吕特人的星球,我的母船马莱卡斯还去过其他六个恒星系。但我没有告诉你的是,那六个恒星系中的每一个,在某段时间,都曾经出现过各自的智慧生命:你们所称的Epsilon Indi£…Tau Ceti£…Mu Cassiopeae A£…Eta Cassiopcae A£…Sigma Draconis,和Groombridge 1618 ,它们都曾经是智慧生命的家园。”
“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正确。”
“你们发现了什么?”我问,“爆炸后的遗迹?”我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样子奇特、被原子弹爆炸扭曲、熔化并烧焦的外星建筑。
“不是。”
“那究竟发现了什么?”
霍勒斯张开双臂,鼓动着肚子。“被遗弃的城市,有些非常古老——太老了,被深埋在地下。”
“被遗弃?”我说,“你是说居民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弗林纳人两只眼睛搭在一起,表示同意。
“去了哪儿?”
“那还是个谜。”
“关于其他种族,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很多。他们留下了很多人造物品和记录,有时还能发现化石化的尸体。”
“还有什么?”
“还有,在他们最后的日子.所有种族都处在同一科技水平。没有一个种族造出过任何我们不懂的机器。不可否认,他们身体形态的多样性令人着迷,但他们都是——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什么?——‘如吾所知的生命。’他们都是基于碳元素的DNA生命形式。
“真的吗?你们和吕特人也是基于DNA的吗?”
“是的。”
“真是奇妙啊。”
“或许没那么妙。”霍勒斯说,“我们相信DNA是惟一可以启动生命的分子。其他物质都没有自我复制、存储信息和极度压缩的能力。DNA可以压缩进微小空间的能力使得它能存在于生物的细胞核中,尽管完全展开后每个DNA分子可超过一米。”
我点头同意。“在我教过的进化课上,我们讨论过除了DNA外,是否还有其他物质可以完成相同的一工作。我们没能找到一种哪怕是稍微合适的替代物。所有外星人的DNA都使用相同的四对碱基吗?腺嘌呤,胸腺嘧啶,鸟嘌呤和胞核嘧啶?”
“是这四个吗?”霍勒斯说。突然他的全息仪投出了四行化学符号,泛着绿光飘浮在我俩之间。
C5H5N5
C5H6N2O2
C5H5N5O
C4H5N3O
我向它们瞥了一眼。未接触生物化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嗯,是的,就是这四对。”我回忆了一会儿之后说。
“那么,这就能肯定了。”霍勒斯说,“所有我们发现的DNA都用这四对碱基。”
“但我们在实验室里已经发现DNA也可以使用其他碱基;我们甚至用六对,而不是四对做出了人造DNA。”
“毫无疑问,取得那个结果得采用非常规的实验手段干涉。”霍勒斯说。
“我不知道。我猜是吧。”我试着整理着我的思路。“六个新的世界。”我说,并在脑海中想像它们的样子。
外星人的行星。
死去的行星。
“六个世界,”我又说了一遍,“都被遗弃了。”
“正确。”
我在寻找确切的形容词。“……太可怕了。”
霍勒斯没有反对。“在环绕Sigma Draconis Ⅱ的轨道上,”他说,“我们发现了像是一群星际飞船的东西。”
“你认为是入侵者灭绝了本地人吗?”
“不。”霍勒斯说,“很明显,制作飞船的,和建造下面星球上废弃建筑的人同属一个种族。”
“他们造了飞船?”
“是的。”
“而且他们都离开了自己的星球?”
“很明显。”
“但没有用飞船,把船都撂下了?”
“就是这样。”
“这……很神秘。”
“当然。”
“这些星球上的化石记录是什么样子?它们上面有没有发生和我们重合的物种灭绝?”
霍勒斯的眼柄动了一下。“很难说。如果有人能不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搜索,轻而易举就可以读懂化石记录,那我根本没有必要在你面前现身。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它们中没有一个曾在4。40亿年、3。65亿年、2。25亿年、2。10亿年,或是0。65亿年前发生过物种灭绝。”
“这些文明中有重叠吗?”
霍勒斯说英语很熟练,但是他偶尔也有听不懂的时候。“你说什么?”
“他们中有同时存在的吗?”
“没有。最古老的一个似乎在三十亿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最近的一个,在Groombridge 1618第三颗行星上,大约在五千年前。但是……”
“什么?”
“但就像我说过的,这些种族都处于同一个技术水平。虽然建筑形式千奇百怪。但是,给你举个例子,我们的工程师详尽分析了Sigma Draconis Ⅱ轨道上的飞船中的一艘。虽然他们在几个细节上使用的解决方法和我们不同,但是他们并不比我们的先进很多——也就是比我们先进几十年。所有遗弃了自己的世界的种族都一样:他们仅比我们弗林纳人,或是吕特人,或是地球人先进一点。”
“你认为这会发生在所有的种族上?他们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就会离开自己的家园?”
“是的。”霍勒斯说,“或者,有人——可能就是上帝自己——过来把他们带走了。”
第五章
霍勒斯的到来被博物馆的会员部到处宣扬(“请支持博物馆,它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还有世界以外的”)。游客人数在弗林纳人到来的第一个星期也有显著上升。但后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外星人飞船再也没有降落,外星人也没有出现在人行道上,或是爬上博物馆的台阶,或是在博物馆的大厅里荡来荡去。因此,慢慢地,游客数量又回到了正常水平。
我再也没碰到情报局的探员。总理克雷蒂安倒是亲自来到博物馆会见了霍勒斯,克雷蒂安把这次会面变成了现场摄影会。一些记者要求克雷蒂安作出个人承诺,保证外星人的工作不会被中断——麦克林民意调查显示多数加拿大人都希望如此。他明确给予了保证,但我还是怀疑情报局的工作人员就在周围,躲在我们的视野之外。
在霍勒斯到达多伦多的第四天,他和我再次去了医药中心地下收藏室。我亨丁开铁抽屉,给他看一片保存得非常好的广翅鲎页岩。我把页岩放在工作台上。霍勒斯的右眼柄对着一台装在灵活的机械臂上的巨型放大镜。一圈荧光管围绕着透镜。我有些好奇地想像着其中的物理现象:放大后的影像被一个虚拟的眼睛观察着,然后信息不知怎么的被传送到了真实的霍勒斯那儿,而他此刻正盘旋在厄瓜多尔上空的轨道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原本应该忘了它的。但是见鬼,自从霍勒斯说过之后,它使我彻夜难眠。“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终于开口了,“宇宙有个创世主?”
霍勒斯的眼柄弯向我。“宇宙很明显是被设计出来的。如果它是件作品,那么肯定有个创作者。”
我挤了挤前额的肌肉,在过去这是个抬眉毛的动作。“对我来说,宇宙看上去很随机。”我说,“我是说,星星看上去不像是按几何图形来排列的。”
“在这些随机之中存在惊人的和谐。”霍勒斯说,“但我要说的是更基本层面的设计。这个宇宙有一些基本参数,它们被微调到几乎是小数点后面无穷位,使宇宙能够支持生命。”
我十分确信我知道他所说的参数是什么,但我还是问道:“什么参数?”我猜他可能知道一些我不懂的东西——随后的事实表明的确如此,而且令我大为震惊。
“你们的科学家知道四种基本力——实际上应该有五个,但是你们还未发现第五个。你们知道的四个是万有引力、电磁力、弱核力和强核力;第五个是一种作用距离极长的排斥力。这五种力的强度差别很大,而且如果它们的强度值与它们的当前值有一丝差别的话,我们所处的宇宙将不复存在,生命也无从谈起。以万有引力为例:如果它稍强一点,宇宙早就坍塌了;如果它稍弱一点,恒星和行星就不可能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