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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有吹风机么？”
舒阳已换上自己的休闲短袖，此时正交叉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阔别十年的老朋友。
女人额头上沁出些薄汗，不知是热得还是急得，脸比记忆中要尖些，黑亮的眼睛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无时无刻不闪着狡黠的光。
“为什么我要借吹风机给一个溜进我休息室偷拍的记者，抢救她的作案工具。”
“你以为我脑子进水了，嗯？”
“陈一一，陈记者。”
舒阳语气平静，声音清亮，可最后那一字一字蹦出的招呼，让陈一一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会如此疏离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之前她还以为舒阳没认出自己，可事实上他明明认出了，却这样一副陌生的口气同自己说话。
她之前想到的一大堆类似“哎呀，老同学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小破折号啊，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是你同桌的那个”“十年不见你都成大明星了啊，肯定混得很好吧”“有空同学一起聚聚啊”的台词，毫无用武之地。
“霆霆，”陈一一猛地改口，“舒先生，对不起，我过来不是想……”
“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就您在国内的发展计划对您做个简单的采访而已。”
陈一一不复往日的伶俐，几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耷拉着脑袋，没有看见舒阳促狭的目光。
“至于拍照，纯属我个人行为，没有带有任何不良目的，更不是想窥探您的**。”
“如果您介意的话，我这就删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胡乱地鼓捣屏幕一片漆黑的手机，却发现怎么都开不了机。
手忙脚乱的陈一一突然觉得羞愧难当，却猛地听见一阵熟悉又陌生的轻笑。
小剧场
陈一一小时候超级不喜欢洗头，一洗就跟杀猪似的嚎。
钟霆阳：为什么洗头你要哭？
陈一一：因为洗头会让脑子进水啊……
钟霆阳：……
过了几天，钟霆阳洗完头觉得脑袋嗡嗡的，听人说话声音也不清楚。
陈一一：你怎么啦？
钟霆阳大哭：我脑子进水了……
陈一一：没事没事，跺跺脚水就出来了，我教你……
五分钟后，红着眼睛的钟霆阳歪着脑袋喘着粗气，脚都跺得发麻，倏地有什么东西从耳朵里流了出来，登时听人说话声音清清楚楚。
陈一一惊喜：出来啦，出来啦，下次脑子进水就用这个方法，晓得吧？
钟霆阳破涕为笑：嗯！
第5章 休息室（）
“这么胆小，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呢，”舒阳嘴角微勾，漂亮的眼睛里充盈着满满笑意，“小破折号，十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不禁吓？”
陈一一见他一本正经地取笑自己，口气轻松，登时回到了当年的状态。
“我这不是怕被你这大明星轰出去嘛……”陈一一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下一秒却夸张地叫了起来，“有没有吹风机，快快快！”
“再买个不就得了。”舒阳脸上一副嫌弃表情，手上还是把吹风机递了过来。
“切，我们这种工薪阶层，哪能跟你这大明星比啊……”陈一一掀开手机后盖，把电池剥出来，一边吹手机一边啧。
“我看你过得也挺好的。”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好屁啊好，”吹风机的噪音有点大，陈一一不禁提高了音量，“天天上班累成狗，工资少得可怜，在公司被老板压榨，回家被妈唠叨，好不容易到了周末，一有什么大爆料又得赶回来加班。”
陈一一吐槽完，猛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讪讪地闭了嘴。
“是么？”舒阳浑不在意，接着陈一一的话继续聊了下去，“那也比日夜颠倒，动不动就拍戏拍个通宵好。”
这话说得陈一一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好默默转移话题，低声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打算以后就在国内发展？”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立刻听到舒阳的回答，陈一一的心底隐隐浮起一丝紧张。
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舒阳听不真切，只听到“回来”“发展”几个字，想也没想，他朝前一步，凑近她，俯首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的靠近让陈一一整个人绷直了身体，不敢抬头，听话地重复：“我说，你以后就在国内发展吗？”
“嗯。”他的回答异常干脆利落。
“那个……”
“嗯？”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特么你离得这么近我怎么能专心致志吹手机！
舒阳居然恍如未闻，反而变本加厉，欺身上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货绝壁是故意的！
陈一一刚要发作，手上陡然一空，却是舒阳将自己手机拿了过去。
“再吹要吹坏了。”
只见他安好电池，开机，屏幕正常亮起。
陈一一松了口气，准备伸手去接，才发现舒阳居然完全没有把手机还给自己的意思。
划拉了半天，舒阳找到陈一一刚刚偷拍的照片，“抱歉，这照片实在不能让你留着。”
陈一一忙不迭地点头，她理解，充分理解。
“不过，这么删了似乎有点浪费，这样吧，先发给我，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你。”
还给我？陈一一被他说得满头雾水。
“想不到你的拍照技术还真不错。”舒阳继续鼓捣了会手机才还给她，陈一一接过手机一看，好嘛，不仅刚刚照的几张照片不见了，之前在机场偷拍的几张也被删掉了。
好在机场照她电脑里还有备份！
不过，那些机场照不都已经放网上了嘛，怎么还不让别人存手机里？
大明星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等陈一一准备告辞的时候，舒阳适时开口。
“这就走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来发布会是要采访我。”
是啊是啊是啊，陈一一在心里狂点头，不过，舒阳你一副“你怎么还不求我”的表情是什么鬼表情，怎么跟十年前借他作业时一模一样！
陈一一佯咳几声，一脸真诚地说：“是的是的，我们编辑非常特别极其希望我能拿到舒阳先生你的采访，就是不知你有没有空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
“既然是老同学，采访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不愧是朋友！陈一一暗喜。
“可是……”
激动的火苗倏地灭了一半，陈一一仍然不死心，“可是什么？”
“我才回国，各种事情比较多，房子还没装修好，可能最近不太有空……”
装修？陈一一却是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
“大明星装修还要自己来？”
舒阳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无奈，“毕竟是自己家，交给别人不放心。”
哟西！
从天而降的机会她不抓住都对不起自己！
“哎呀，你才回来多久，对北京的家居市场肯定不够熟悉，”陈一一忘了掩饰自己的激动，语速飞快，脸颊微红，“我前两年才装修完，木工电工水泥工电话我还留着，这装修里面水分大着呢，一不留神就被坑。”
“虽说你不差钱，可也没必要白挨宰嘛……”
“你要是相信我，装修这事交给我，装完修咱再谈采访的事情。”
“绝对让你满意！”
“不满意，采访的事我绝口不提。”
陈一一说得唾沫横飞，倏地才想起来最关键的问题，“那啥……你新家在哪儿啊，我看看远不远熟不熟……”
要是一个在海淀一个在崇文就呵呵了。
“鸿清园。”
鸿清园？
蛋蛋在做销售的那个鸿清园？
陈一一愣在原地，不会吧，那么巧？
她住的是蛋蛋公司前几年的老楼盘，离鸿清园也只隔了一条街。
“那你现在住哪儿？”陈一一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好像管得太宽了。
“住酒店。”舒阳反常的好脾气，“虽然什么都不方便，也不干净，但也没办法。”
真土豪！
陈一一暗暗腹诽，面上却不断点头，一副十分同情的神色，“住酒店确实有很多不方便。”
“要不，破折号收留我一个月？”
怎么可能？！陈一一吓得差点跳起来，她妈要是晓得她让一个男的住进家，百分之三千要打断她的狗腿！
刚准备措辞拒绝，就听见舒阳轻笑一声，“看把你吓得。”
陈一一张嘴想反驳，却见舒阳眼神忽然变得严肃，“陈一一，你的眼镜。”
“嗯？”
“好丑。”
……
“还有发型，”舒阳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你该不会还是只会扎马尾吧？”
……
只会扎马尾怎么了？
还有，我眼镜哪里丑了！
陈一一在心里咆哮。
舒阳显然心情很不错，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串钥匙，卸下其中一把，递给陈一一。
“地址短信发给你，辛苦了。”
***
陈一一前脚刚走，后脚舒阳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助理安荀。
“哥，我在家具城把你之前说要买的……”
不待对方说完，舒阳截住话头，说的却是，“房子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电话那头的安荀早已习惯某人反复无常的举动，却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明明之前说不想一直住酒店，火急火燎让人赶紧弄好新房，怎么一下就转性了，而且那听起来特别高兴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凌梦代言费给得特别高？
电话这边的舒阳，直到出门才堪堪捋平嘴角，恢复成往日清冷疏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