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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守玄认为,经过数年合作,他们有必要正式缔盟,将铁骑会、鄱阳会两个势力整合到一起。如果林士宏借着机会,席卷南方半壁江山,压制宋缺和杜伏威,然后渡江北上,那么祝玉妍再偏心婠婠,也要承认林士宏的阴癸派第一人地位。他约见曲傲于黄石,正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曲傲及其门下两大弟子,将于明日黄昏抵达黄石。到那个时候,辟守玄的人马也会赶到,造成双方实力对等的局面。
苏夜蹲在这间房屋外面,侧耳听了很久,结合掌握的情报,将事情联想的七七八八。她很想知道辟守玄对她的看法,以及闻采婷回去和人如何描述她。可惜的是,醉香楼的老鸨地位显然不高。辟守玄交待完琐事后,便让她离开房间,换两名年轻美貌的红姑娘来,显然要干“**双修”的事儿了。
她并无听这等壁角的变态爱好,待老鸨离去,也匆匆离开了醉香楼,回到下榻的那家小客店。
她知道曲傲、任少名的关系,也知道任少名恶名远扬,死有余辜。由于任少名乃双龙成名的踏脚石,又远在江南,她从未把他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在湖北境内,碰上了他身后的亲爹兼大腿。
起初她想弄清楚辟守玄为何跟踪她,此时兴趣已有偏离,希望将曲傲毙于刀下,或者至少逐出中原。这并非因为铁骑会乃江南霸主,早晚有一天会成她的敌人,更因为这对父子居心不良,为人狠辣好杀,实无刀下留人的必要。
连徐子陵那种人,都说任少名“死有余辜”,可见他平时的名声。
另外,她也清楚阴癸派内由传人生出的矛盾。倘若她逐走曲傲,就等同于削弱辟守玄师徒的势力,日后认识婠婠时,大可用此事拉交情、攀关系,即便婠婠不认,也没什么坏处。
她不会专门刺杀曲傲,但碰上了又放走,也大可不必。问题在且仅在于,她究竟是潜行刺杀,还是正大光明地挑战?
曲傲为人如何,她也略知一二。如果她当面挑战,他肯定慨然接战,以免被人笑话“不敢打一个萝莉”,但这么做,必定当面得罪辟守玄。醉香楼乃阴癸派的地盘,耳目众多,几乎没有可能再把辟守玄灭口,虽说有机会的话,她也很想拔掉这只林士宏的大腿。
然而,她又隐约生出石之轩般的想法,觉得得罪就得罪了,总不成阴癸派为一个铁勒人,倾全派上下之力来追杀她?石之轩和祝玉妍结下深仇大恨,也从未因此收敛自己。
就她本人而言,她的确更喜爱当面挑战,而非仿效杨虚彦,隐身于暗影,突出一剑杀死敌人。因此只要情况允许,她总是明刀明枪地和人动手,一来让自己过的舒心,二来堵住别人的嘴。
倘若曲傲竟当场拒绝,或者叫人把她赶出去,那她再折返杀人不迟。
一切正如辟守玄所布置的那样,第二天黄昏时分,醉香楼关门不做生意,专门铺设夜宴,分宾主两排桌椅。主人那排,坐着辟守玄、一位新近赶来的,脸蒙轻纱的阴癸派长老,还有几位男女门人,皆为辟守玄的亲信。宾客那排,坐的则是曲傲、他的徒儿长叔谋、拓跋玉两人,以及数名服侍他的铁勒武士。
曲傲身形又高又瘦,面色黧黑,容貌具有浓烈的铁勒特色,脸型比左游仙还像山羊,眼睛却锐利的胜过鹰隼,与对面的辟守玄对比鲜明。别人一见他,就想屈服于他强大的个人意志,并认清他是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人。
他以“鹰爪十三式”驰名,在二十岁上练成“狂浪七转”,三十岁上练成“暴潮八折”,四十岁上练成“凝真九变”,这才有胆量去挑战毕玄,结果落得个惨败的结局。即使如此,他的名声仍然从未下降,仍是奉铁勒王密令,将经营重心由西域转到中原的第一高手,想要在隋末政局败坏时,左右中原局势。
夜宴虽然热闹,又在阴癸派的主持下进行,但双方均不会当众谈及重要事情。等宴席撤回后,曲傲才会进入楼中密室,和对方的重要人物正式会谈。
苏夜考虑这件事时,总觉得有些古怪,活像两对亲家在谈儿女婚事。不过,一想到江淮军、鄱阳会身后都有魔门影子,这种好笑的想法就自动消失了,变成深沉的烦恼。
每当她想起多少势力首领与魔门有关,多少人身边被安插了魔门暗桩,就觉得十分棘手。她永远不会忘记,历史上的李渊爱妃尹德妃,在这里也是魔门中人。其父尹阿鼠,又名尹祖文,乃魔门灭情道的重要人物,“天君”席应的师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才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她第二天起床出门时,赫然发觉客店之外存在可疑人物。辟守玄忙碌大事的同时,居然也没忘了她,特意派人监视她的行踪。如此一来,她排除了他“随便跟一下”的想法,认定他刻意追踪。可惜这些人功力不足,虽然隔的很远,无法克制住的注意力仍从目光中流露出来,终于被她发觉。
她对此并不介意,等到夜幕降临,夜色渐浓,才正式离开客店,甩开监视她的探子,再度前往醉香楼。
曲傲率人进入醉香楼正门、辟守玄等人立于一楼大堂欢迎、楼内楼外灯火通明等场景,都落入她眼中。但她耐心等待,并不急于现身出手,一直等到酒过三巡,气氛正好的时候,才微微一笑,幽灵般从墙上越过,对前院中来往的仆役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大堂门前,扬声道:“曲勒,你出来!”
她本来想说的客气些,但大声喊叫“曲勒先生,请出来一下,有人找你”,总觉得哪里不对,于是用了江湖人常见的叫阵台词。
她出声时,附近的人方如梦初醒,头一次注意到她的存在。那种感觉极度奇异,好像她受到咒语保护,或者穿上能够隐形的宝衣,一直以隐形人的身份出现,这次才能被人看到。
声音凝而不散,响彻挂满香灯银烛的大堂,并不响亮,却震的所有灯火摇晃不定。更奇怪的是,楼外的人几乎听不到这声音。
曲傲脸色立即一变,下意识望向辟守玄。他既惊讶于说话人的功力,又惊讶于声音本身的清脆娇嫩,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疑。辟守玄知道的内情比他多,脸色顿时也变了,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席而出,走向大堂正门的位置。
刹那间,席间所有谈话、说笑、嬉闹都戛然而止,如同遭到无形力量打断。众人眼睁睁看着辟守玄不作交待,直接起身离席,却仍不知发生了什么,来者何人。
曲傲身为一代宗师,自然不会让辟守玄替他出头,亦是面沉如水,双手一按长桌,人已抢在辟守玄前面,双目如雷闪电射,望向门外被灯火衬的无比黑暗的夜色。
夜色中,一位他生平仅见的,最娇美可爱的小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霎时间,醉香楼内外寂静无声。
楼中人尚不知发生何事,纷纷伸长脖子,向外看去。有资格随辟守玄和曲傲出来的,发觉门外来客竟如此年幼,也都目瞪口呆,心想莫非自己弄错了。
在场之人当中,唯有辟守玄了解她的身份,猜出她的来意,心中顿时生出些许忐忑。其实他年老成精,自恃魔功精深,跟踪对方时绝不会露出行迹,所以一见苏夜现身,反应竟比曲傲更为强烈。
苏夜静静站在门外,目光在为首两人间扫来扫去,忽然道:“你就是铁勒飞鹰?”
曲傲至此,仍然茫然不解,应声答道:“我就是。”
苏夜笑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满心疑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但你身边这位仁兄知道。辟守玄,你身为江湖前辈,何不将我引荐给他,省下我自报家门的力气?”
辟守玄身边,那位面罩轻纱的女子已幽灵一样出现,与他并肩而立。轻纱下,她面庞如同笼在一层影影绰绰的迷雾中,更显美艳动人。她是阴癸派的霞长老,带人赶来黄石,与辟守玄相会,共商大计。辟守玄并未和她交待苏夜一事,导致她知道的不比曲傲更多。
苏夜曾说,倘若有人见到她,不问她是谁,那她一定给对方好处。可惜的是,全楼上下均洋溢着“她是谁”的气氛,看来至少在今晚,她的好处算是送不出去了。
辟守玄长袖一拂,笑道:“你胡说什么,我从没见过你,也不认识你。”
苏夜冷冷道:“你跟踪我时露出了破绽,让我察觉到你的眼神,才能成功在街上行人中辨认出你,跟你来到这里。否则我根本不知道,曲兄的人正在湖北附近。”
辟守玄脸色本已恢复正常,眼下再度微微一变。他明白此事再难掩藏,便爽快地道:“好,这位乃是瓦岗大龙头翟让的义女,苏夜苏小姐。曲兄,大龙头的名字在中原无人不知,他家小姐也绝非庸俗之辈。”
阴癸派里,似乎还没有长相难看,声音粗鲁的门人。辟守玄既是祝玉妍师叔,年近百岁也不奇怪,却还是和中年人一样温文儒雅,同时具有入世与出世两种气质,令人心生好感。但苏夜一听,马上明白他们终究还是通过泽家,打听出了她向外宣称的身份。
她早知事情会如此发展,并不意外,只寒声道:“为什么?”
辟守玄微笑道:“小姐冰雪聪明,何必明知故问。你年纪尚幼,就练成了惊人武功,无论是谁,都会对你产生兴趣。”
忽然之间,被点名的曲傲反成了局外人,变成苏夜与辟守玄的一问一答。他一向自负,不甘心做人家的陪衬,趁双方对话间隙,开口问道:“闲话休提,你有什么事?是翟让命你来找我的吗?”
苏夜含笑看了他一眼,笑道:“曲兄不要心急,等我和辟兄说完,再把原因告诉你。辟守玄,我明知故问,你何尝不是故意装糊涂。你跟踪我在先,派人监视我在后,必然有你的目的。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编造理由,之后咱们再看能不能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