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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一片沉默。
这时江云注意到,人群中有位鲁国汉子身材魁梧,对自己睨视而望。
江云手指这人道:“将此人砍了。”
“是!”
现场出奇的安静,只有铁甲铮铮,出鞘的利刃寒光闪闪。还有那被迫屈膝,又强自挺直的脊梁,怒视着江云。
江云无视,甲士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人头滚落与地,惊起妇人与小儿们的哭泣,这些人似乎活了过来。
这些人是在路上,江云命人打来的,属于鲁国某支小部族的部众,男女老少都有。江云道:“凡是我武国百姓可免死。”
说出这句话,在场诸将也都明白了江云要做什么,立于马上的禹岩攥紧了缰绳,这可是些普通的百姓……
人群中,一人披头散发的爬将出来,骨瘦如柴,求饶道:“大人,小人是武国百姓,小人是武国子民……”那枯槁的汉子将头埋在草地中,哽咽抽泣,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足已经烂掉,只能爬行。
等那人再次直起腰,江云问道:“你是武国哪里人士?”
那人道:“陇上云杰县梧桐村人,小人姓王,名礼正,三十余年前被他们掠到鲁国为奴,那时小人还是童生……”
说到此处,王礼正再度哽咽,北地与中土不同,有蓄奴的传统,而南境的奴隶全都是从武赵两国抓来,天下看似太平,其实这些恶事时常会发生,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王礼正的哭诉让在场的军士们内心异动,因为这些人也大多来自陇上,更有云杰县人,看到自己的同乡遭受如等恶难,岂能不动容。
江云点头,命医官救治王礼正,偶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相继哭诉起自己的悲惨遭遇。
其中最令军士们不能容忍的是那些女人们的遭遇,她们已经沦为鲁国人的生育工具,祖传父,父传孙,甚至像牛羊一样被人贩卖,北荒草原上撒满了她们播下的种子,但她们却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们是‘妇奴’,在鲁国部落中的地位最低,再冷的天气也只能睡在门边或是墙边为主人挡风遮雨,而且不能靠近自己的孩子,因为她们被认为是不洁之人,如果犯了错误,还会被头戴配饰的鲁国大妇用鞭子抽打,而后再将她们赶进羊圈不允许吃饭。
为了活下去,她们只能在牛羊的粪便中寻找生路。
这些人全都被挑了出来,当然也有真正的鲁国人报名顶替,但都被自己的奴隶指认了出来。
主与奴之间,充满了仇恨。
如此,真正的鲁国人团聚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江云来到甲士们的面前,面无表情的对他们道:“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发生过什么,天荒起呦,打谷草……谷草肥呦,赛牛羊……妇人美呦,榻上忙……忙来忙去儿满仓。”
江云唱起鲁国民谣,对军士们道:“这是我们武国人的耻辱,千百年我们都是鲁国人的谷草,也许往后还会如此,你们的儿女,也要接受与他们一样的命运。”
兵士们看向被解救出来的武国百姓,她们大多是些妇人,听了江云的话后也泣不成声。士兵们攥紧了手中的刀枪,含恨待发。
江云沉默了一会儿,仰望苍天,众人都看着他,四下无声,气氛变的凝重起来。
没人知道江云此时在想什么,但多数人认为,他是在为那些苦难之人感怀,在为中土百姓鸣不平。
但其实,江云的眼中世人同等,苍穹之下何人不苦?天灾起时哀鸿遍野,鲁国百姓若不下南下便会活活饿死。他们是残忍,但也善待孩童儿,便是生死仇敌的儿女也会照看抚养。
因为他们明白,在这苦难深重的北荒草原孩子就是生的希望,也从不在乎是谁的血脉,贫者无究,因为在这里能活下去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们为了生而杀,为了活着去制造死亡。
天道如此,人有何罪?
但这些话江云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此时的天道是战!
只有击垮了万冢垣的野心,这天下才能重归太平,否则,永无宁日!
于是江云斋心,继续做起了顺天应人之事,说出了该说的话。
“我一直在想,人畜有别乎?他们过的日子也许连牧畜都不如,只能用四肢来爬行。”兵士们看向烂足的王礼正,江云又道:“可我如今想明白了,人生两足,畜有四蹄,这是人畜之别,但人若不能挺直脊梁做人,便只能在地上爬。作为几百年来第一支北出的武国大军,我想问问诸位,你们都能挺直脊梁做人吗?”
众人沉默,江云又问:“回答我,能,还是不能!”
“能!”
“能!!”
“能——!”
王威等人带头呼喝,引来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彻四野,吼声如隆。
铮的一声,江云拽出了腰间佩剑,拨正马身后道:“那好,如今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武国儿郎不应忘平城惨祸,北掳之仇!记住,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是来报仇,千古之仇!如今双城就在我等的眼前,有没有信心踏平它!”
“有!”震耳欲聋的吼声传来。
“好!随我一同,踏平它!”
江云一马当先,引得万众一心,如蜂跟随,身穿黑衣黑甲的武**士好似蚂蚁般攀城而上,顷刻间双城陷落,卷起腥风火海,数日不绝……
武皇如真元年秋,武军攻陷双城,屠城数日。
但却没有人知道江云的真实打算,只是震惊于他的狠戾手段。
245。第245章 兵者诡道()
“你坐吧。”
十余日后的某天晚上,北出的武军攻陷第二座鲁国城市时,城池尚在燃烧,哀鸿遍野,营中也时不时的传来儿郎们的浪笑。
那笑声来自‘洗衣院’,被掠来的鲁国妇人都被关在‘洗衣院’中,供武军有功之士随意挑选,所以那笑声****放荡,令禹岩铁青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似乎已结出了锈来,老与世故苍茫。
禹岩忍不住来找江云,已证道夫子三十余载的江云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是出发前禹岩决然没有想到的,如果他能想到,也不会来。
这不是战争,是毫无目的的杀戮,如同野兽般的行为!
江云总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意在提醒统兵诸将,慎用兵事,切莫妄起战端,可如今他自食其言,又在干些什么?禹岩忍不下去!
看了看禹岩的脸色,江云合上书道:“《兵势》可看过?”
《兵势》是七真诸篇,《战》篇中的杂章,取自上古兵法,行军用阵之要,禹岩自然看过,因为在清明境内,他正是靠着《战》帮助古林乌氏立国,闻言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江云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所以用兵者不可默守陈规,势、节有度,我等此时正在取势,你身为统兵大将,有何不悦?”
自从重返军中,江云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随意洒脱,中守之道,变的不苟言笑,如同出鞘利剑,锋芒毕露。禹岩与他脸色,江云毫不客气,责问禹岩,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禹岩闻言,死丘般的气势似乎被江云压下去了一些,道:“多算胜,少算不胜,末将只是不解。”
“说。”江云道。
禹岩问道:“兵法云,久暴之师国用不足,攻城则力屈,将军如此做,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江云闻言哼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此言出自《战篇》,说的是兵事劳国,穷凶极恶之师会拖跨国家,所以总结‘兵贵胜,不贵久’。
江云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决定速战速决,用势诱敌。他两翻统兵屠城,为的是夺势,同时也能将鲁军引入败局。
江云便问道:“何为五危。”
五危是为将者的五大忌讳,在江云眼中只有将,没有兵。
禹岩答道:“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
“背的不错”江云看看他,道:“但你还未学通,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江云又一次此拿起书册,禹岩沉默了一会,道:“劳烦将军指教。”他这个人很固执,非要问出了所以然来。
江云也不看他,道:“兵贵胜,不贵久,我用屠城吸引鲁军前来,其为复仇,必报必死之心,明白了吗?”
禹岩闻言呆呆的看着江云,许久才道:“好毒的心思。”
江云道:“兵者诡道。”
“真的可以一战破敌?”禹岩问道。
“你少给我添乱就可以”江云毫不客气,看向禹岩道:“记住,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有令不尊者斩,冒犯主官者斩。”
江云冷视禹岩,警告他别在怀疑自己的军令,否则动摇军心,江云不会客气。统领大军,主帅若无不可动摇的权威,那众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禹岩屏住呼吸点头,他明白了江云要做什么,同时也对兵家之道有了更深的认识。
为将者,绝非谦谦君子,正如江云说言,君子守节,但将却要节、势有度,该狠的时候,必须要行手段非常,如那滔滔洪水,大势下寸草不留。
江云不但用屠城吸引鲁军前来,而且还将鲁军大将引入五危之地。
‘五危’指的是,如果对手报着必死之心,你就可以想办法杀了他,因为他想死!
如果对手偷生,不敢死战,则可以想办法俘获他,因为他贪生怕死,必可活擒。
如果对手性如烈火,忿速行事,则可以羞辱他,引他犯错。
如果对手是君子,则可栽赃陷害,折其君子之名,毁其心智。
如果对手爱民,就可以不断的扰民,迫使对手劳与奔波。
这就是兵家,各个小人!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