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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护卫们终于寻到此处,便雇了马车。他二人乘一辆,又将丹青抬上一辆,朝着庐陵城而去。
马车行进的十分缓慢,直到第二日卯时才抵达了庐陵城,待到了裴府已快辰时。
又自角门而入,直接驶进了内院直奔点翠阁。
此时府中还未得到消息,点翠阁中的几个丫鬟正魂不守舍的等在屋子里,暗自垂泪。谁想再抬头时,便见一身尘土的裴邵竑怀抱着一样狼狈不堪的曲莲大步的跨了进来。丫鬟们立时便被唬的惊跳了起来,那描彩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染萃自个儿也差点没忍住叫出来,此时听到描彩的哭声,这才一个激灵的回了神,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斥道,“快别哭了,你赶紧带着香川去灶上要热水,大奶奶瞧着一会定要沐浴。”见她还呆呆愣愣的站着,便狠心掐了她一把,见她这才回过神来,只捂着胳膊跳脚,才安心了许多。描彩与香川急急的去了灶间,染萃这才深喘了口气进了内间,正瞧见裴邵竑将曲莲轻放在榻上。
见曲莲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竟毫无动静,染萃刚刚恢复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不由的看向裴邵竑呐呐道,“世子爷,大奶奶她……”,后半句,竟然怎么也问不出口。
裴邵竑转身见她面色惨白,便温声道,“她不过疲累了些,并不碍事。你且去弄些粥食,待她醒来便让她用下。”
染萃听了,便松了口气,正应了是,转身要出内间,又见裴邵竑一身尘土,便轻声问道,”世子爷可要沐浴?”却只见他坐在床榻边,连头都不会,只抬手阻了她的话,便一心一意的看着那榻上之人。
见这般情形,染萃也不再多言,低头退出了内室。
裴邵竑并不信任那小镇大夫,自进了庐陵城便着翟庭玉去寻了慈济堂的大夫来诊治,寻的也正是早先诊出曲莲身上带有余毒的那位。
待把了脉,果然便听那大夫道,“……夫人身上恐有内伤,唔,应是外力所致。”一边说着,便开了方子,“并无大碍,吃几服药散一散瘀滞便可。只是,之前仿佛还受了些寒凉,若是晚间起了热也不必惊慌,便再用些小柴胡汤发散一下便可。”
裴邵竑此时才确然安心下来,又想着那镇上庸医果然不堪信任。他倒不知,镇上那大夫不过看他如凶神恶霸一般,只想着赶紧打发走他,又觉得曲莲确然无大碍,这才充了一把庸医。如此,他便又让返回点翠阁的描彩带着那大夫去了外书房院子,去给丹青瞧瞧伤势。丹青为救曲莲受了重伤,他又听说阿瑄身边暗卫留了暗记,自然明白丹青便是阿瑄放置在曲莲身边的暗卫。虽不明阿瑄为何要在曲莲身边放置暗卫,但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进了府里,便索性着那些护卫将丹青送往阿瑄的院子。
点翠阁之中虽仆妇不多,此时倒也井井有条起来,方才的慌乱已全数不见。
香川跟着那大夫的药童前去抓药,染萃也自灶上返回,禀说燕窝粥已经炖上了。
净房中沐汤也已备好,只等着曲莲醒来便可以用上。
裴邵竑昨夜在车内凑合一夜,这几日虽十分辛苦,但毕竟年轻力壮,不过三两个时辰的歇息便恢复了精神。此时见曲莲正睡得安稳,便自进了净房梳洗,染萃早将干净的中衣为他备好。待洗漱完穿了干净的中衣出来,便见曲莲已经转醒,依坐在床壁上,正由着染萃给她松散发髻。
见他出了净房,她便扭脸对他温然一笑,笑容里虽依旧带着些疲惫,精神却好了不少。
裴邵竑行至床榻边,待染萃给她疏通了一头鸦发,这才俯下身温声问道,“觉得可好?”一边说着,带着厚茧的大手便抚上了她的脸侧,不意却碰上了她脸侧的伤痕,那厚茧划过伤痕,让她受疼的缩了一下肩膀。他立时便惊得收回了手,见她低了头,脸上却有些发红,便有些讪讪起来。又道,“方才那大夫留了瓶药,说是定留不了疤,你别担忧。”
在他自净房出来后,染萃便早有眼色的垂头退出了内室,此时内室便一片静寂。
裴邵竑等了半响,才听到曲莲开口道,“我不担忧。”只这句话后,室内便又安静下来。
裴邵竑离府之前,两人虽十分融洽恩爱,却也不过相处一个多月。如今他一走便是小半年时间,此时看着她垂着首,柔顺的依坐在床壁边,露出一段白藕似得脖颈,心中竟有些砰然的鼓动。便自榻边坐了下来,与她面对着面。那大手便再次抚上她的脸庞,人也慢慢探过身去。待两人不过咫尺距离,她已红了脸闭了眼。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低头便含住了那双唇瓣,细细的摩挲起来。
直听到帘外响起脚步声,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那唇瓣,瞧着她赤红的面孔,心里突地松畅起来。
染萃撩了帘子进来,手中正端着个黑漆雕海棠的托盘,托盘上便是方才吩咐灶上做好的燕窝粥。此时见曲莲精神也恢复了许多,便服侍着她用了一些。曲莲已两日没正经吃饭,此时便觉得胃里灼火般疼痛,勉强吃了几口,便有些吃不下。裴邵竑见她额头冒了汗,心中便又急了起来,暗自便责怪自己竟忘了这般,立时便吩咐染萃将那大夫再请回来。
曲莲便出声阻了他,道,“也不用请大夫了,不过是饿了几日。他便是来了,不过开些药剂,我自个儿也能慢慢缓过来。吃药总是不好。”裴邵竑听了,略一思忖,想着倒也正如她所说,便只让她再多吃几口。那燕窝粥入口即化,并不妨碍。
曲莲闻言,也未多说,终是将那碗粥用光,倒也觉得身上确然有了些力气。
染萃便道,“大奶奶可要沐浴?沐汤已经备下,此时便可。”
曲莲早觉得身上难受,听她这般说立时就应了,便要扶着她的手下床。
裴邵竑见她这般,自上前扶了她另一边,又对染萃道,“你且下去吧,我来便可。”
曲莲一听便有些吃惊,自是不肯让裴邵竑服侍沐浴,只攥着染萃的手不松手。染萃见她这般,又瞧瞧裴邵竑,十分为难。
裴邵竑知她自来守礼,也不急躁,只温声对她道,“方才那大夫说你有些内伤,你让我瞧瞧,伤在哪儿,可严重?我必自个儿瞧了,心中才安稳,你就不要让我再担着心了。”
曲莲听他这般说,便有些心软,只咬着唇对染萃点了点头,由着裴邵竑扶住自己。
待染萃出了内室,裴邵竑便躬身将她轻轻的抱了起来,见她顺从的伏在胸前,便低低的笑了起来,“都这许多时日了,怎还这般害羞。”见她只闭了眼不应声,他倒也不恼,只抱着她大步的朝着净房走去。
☆、第072章 见伤
裴邵竑将曲莲抱出净房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正在收拾床铺更换被褥的染萃见他这般;自是吓的屏了息;心想着这位爷又被谁踩了尾巴;脸色这般难看,只垂头站在榻边。眼看着他将曲莲轻轻放在榻上,便忙上前给她展了薄被盖了上去。
这时才听裴邵竑冷声问;“药煎好了没有?”
染萃便道,“还未煎好,香川正盯着;煎好立时便会送来。”
裴邵竑闻言;只点了点头,看向曲莲时面色却温和了许多,“你且歇着;我还要出门去。”顿了顿又道,“晚上也不用等我,只管歇着。”
方才见她白玉般的后背上,那如同泼墨一般一大片青紫的印记差点让他窒了气,一把便捏碎了那舀水的笕筒。她听见动静,便仓促回头,却见那碎木的屑子好些已经扎进他的手心。便蹙了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这才觉得手掌有些发疼,却也不在意,只甩了甩手,自己摘了摘那木屑子。也不说话,只站在那浴桶边,又拿了笕筒给她舀水。
直到此时,裴邵竑才问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曲莲只背着他,将如何被掳走,如何脱身,细细的说给他听了。他听着,只眉头越加的紧了起来,原本英挺的脸庞也黑了下来。
曲莲见他这般说,便点了头,自是十分顺从。
他这次返回庐陵,依礼应先去王府拜见庐陵王,亦或是先去见符瑄。不管是哪一头在他心中占先,都不应该先回府。见他此时便要出府,曲莲便使了染萃为他更衣。
染萃便从耳房中为他取了件簇新的宝蓝色宝相花缂丝直裰,服侍他换了。一边还笑道,“这是大奶奶前些日子方做好的,世子爷正好试试合不合身。”裴邵竑闻言,面色更是和缓几分,只顺着她的话道,“自然是合身的。”
染萃听了便捂了嘴笑,见他有些恼怒,便忙正了色,又给他束了发。
曲莲只坐在榻上,依着床壁看着他收拾整齐。见他正要撩了帘子出内室,心中却猛地一窒,自是想起了那还留在汲县城镇的玉佩,此时全然顾不上什么,忙唤了他一声,“世子!且等等!”
裴邵竑闻言,立时便转身看向她。却见她紧紧扣住床壁外沿,脸上被热水蒸腾出的红润此时已消失无踪,反倒更加苍白。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他心中一紧,便大步的走了回来,一撩下摆便坐在她身边,攥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不好?”
曲莲微微稳了心神,抬眼看着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片刻,她便抛却了那份犹豫,低声道,“世子,我想求你件事。”
见她不似身上不虞,裴邵竑心中松了几分,看着她的脸庞,与她对视,温声道,“你说。”
听他这般说,她脸上便露出些感激,这让他心中更是疑惑。自二人成婚,她可算从未有求与他,这般郑重,会是何事?
“在那汲县城镇时,为了给丹青付诊金,我在医馆边的当铺里当了一块玉佩。”曲莲想了想又道,“是块羊脂白玉的峦山佩。”
裴邵竑闻言便道,“可是要我遣人赎回来?”
曲莲点了点头道,“正是。”
裴邵竑不意是这种事,倒松了几分心,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