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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香浮动,茶水暖心。
对于好不容易脱离混乱的几人而言,原本该是很好的放松手段,但是显然并不受欢迎的余礼白只能讪笑着。
某水神在内心深处叹气。
说起来他也花了很多功夫到官府里捞人,虽然最后都没有抵过那位一起被救出的楼家二少的一句话,不过……苦劳也算是功劳的一种吧?
刚才还和他一唱一和的漂亮小姑娘仿佛不经意般瞥了萎靡的余礼白一眼,目光又转向身边脸色阴沉的季镰。
“哥哥,不要不高兴啦”
若是平常季镰大概会回一句“别管。”把裴吉给呛回去,但今天考虑到裴吉不久前才从被救出来,季镰沉默不语不打算回复。
但他的无作为好似被裴吉当做示软,大约是心中怒气被憋了很久,裴吉一条一条开始数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开心,你一不开心就摆出这幅棺材脸去呛别人,哥哥,你对得起一直帮助我们的余先生吗?啊?”
余礼白讪笑,劝道,“蓓姬小姐,季镰为了救你也累了,我们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季镰眉头一皱,果然见到余礼白的话语在裴吉处起了与话语意思完全相反的效果。
“余先生,你是品德高尚的大好人,但是季镰这个样子不行,请不要插嘴了,”他说完,转过头瞪着季镰,“你说说看,从之前开始,余先生帮你找我,之后又动用关系花钱将你和我从市政厅里保释出来,现在还邀请我和你到他买下的贵宾厢喝下午茶,你有什么理由不满,接受了帮助还对余先生摆出一副坏脸色,真是不知羞耻。”
余礼白:“……”
小姑娘啊,被你这么一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天下一号大圣人的话就一定是别有阴谋的大骗子,你是数落季镰还是在数落我呢?
季镰漆黑的脸色终于好一些,他非常诚恳的对余礼白说道:“多谢。”
余礼白:“不不不不用了,愚兄真的觉得是和你有缘才帮你忙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句话一说出来余礼白就想打自己一巴掌,那帮助的理由要说出口,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小姑娘含沙射影的话来给自己开脱似的。
某水神眼珠一转就看到那洋人小姑娘坐在位子上对她笑,心里顿时一塞。
幸好他刚才和季镰之间的交流说的是中华话,小姑娘应该听不懂。
然后某水神又看向和小姑娘配合默契完成二连击的季镰,不得不深深在心中叹气。
还是被他们防备着啊。
“我会还钱。”青年盯着他的眼睛说。
真是一分一毫都不肯欠呢。
余礼白有气无力点点头,“好的好的,请加油吧。”
不过要说欠的话,是自己欠这个孩子更多吧?
真是……不开心啊。
***
就算某个神明大人不开心,列车还是非常准时的到达了琼林省总府花都。
他们出车站的时候天色昏暗,天空上雨云翻滚,沉沉压下,显然不过片刻便会下雨。
“好冷。”裴吉抱着胳膊。
凉风吹过,他洋裙上的大瓣玫瑰都病怏怏的垂落,注重仪表的他却没有躲到茅房去换上一件,而是无力注视车站外的人流。
“话说,你们不觉得人太多了吗?”
他身后的两个成年人一个沉默,另一个则莫名其妙的回答:“哪里人多了,天气不好人挺少的。”
“是吗……”裴吉转头看向前面,只见车站前是一条大街,其中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他们站在车站大门的柱子旁,借着高柱的阻挡没有被卷进人流,不过能够想象的是,对于眼前波澜壮阔的人山人海来说,被卷进去后的结果一定是无法控制自身的被夹携着前进,然后落一个迷路的下场。
如果运气好不发生踩踏事故的话。
“再过几天是花朝节,过来旅游的人挺多的,不过和历年今朝的状况比起来,真的不算多啊,先前上车的云港火车站人流明明比这里还多。”
裴吉捂脸。
但是之前上车时由于他和季镰被放出来时已经时间紧急,他只记得一路兵荒马乱不知道被他们雇佣的马车夫撞了几辆车,至于人数多少……他真的不记得了。
感觉依旧会霉运缠身,裴吉默默打了个寒颤。
事实发展证明了他的预感。
“满了?”
“满了。”
……
“请问还有空房间吗小二?”
“抱歉客官,所有的房间住满了。”
……
“掌柜的我包场。”
“客官咱店是饭馆,不留宿,而且你看这座位也满了,您还是去别家吧。”
……
“妈妈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如何,我出这个价!”
“虽然余少爷您是老客户,但是昨天有贵人将整个红萓阁都包下了,要不您去对面楚风馆问问,那边的小少爷们也是极好的。”
……
三人垂头丧气从一家青楼中出来,余礼白看向对面闭门不开的楚风馆,一时间热泪盈眶。
“我好傻,真的,我单知道花朝节人多,但是我不知道花朝节人会这么多啊,我满荷包的钱竟然也会沦落到露宿街头,老天不公啊!”
他话音刚落,天边猛地一闪,一道雷电打在他脚边。
余礼白:“……”
刚才是哪位同僚在天上看好戏?
他立马闭嘴不言了。
三人独苦伶仃站在大街上吹风。
裴吉问:“接下来怎么办?”
余礼白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一辆马车咕噜咕噜从三人面前驶过,季镰目送马车离开,远远对着它一指。
“怎么……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去睡马车吧?”余礼白问。
季镰面前一大一小同时冒出嫌恶的表情。
“有钱人的耻辱。”“贵族的格调。”
一大一小对视,同时扭头看向季镰。
“绝对不能忍受!”
——这里必须强调的是余礼白说的中华话,而裴吉说的欧罗巴语,两人说的语种都不一样,竟然也可以节奏同步。
季镰额头暴起青筋,然后……
“你镰刀打哪儿拿出来的!”
“干什么突然打人啊!”
余礼白和裴吉用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表情指着他哭诉。
季镰扬起手中镰刀,对面两人又同步一抖,后退相同的距离。
“……”
这两人才是真兄妹吧,他是被抱错的那个是吧?即视感要不要这么强啊。
青年不得不深呼吸,然后才缓过气来。
“我们直接赶路。”
“不在花都逗留吗?说实话花朝节很有看头,原本想要带你们在这里玩一玩,”余礼白可惜道,“而且,眼看要下雨,车行老板恐怕不会出车吧?”
季镰白他,“你不是有钱吗?”
余礼白:“……说的是呢。”
三人一起到车行,掌柜果然以天气原因拒绝出车,不过在余礼白的银票攻势——“什么,一张不够?我给你加五倍成了吧?”——下欢欢喜喜牵出最好的一辆车又派出一个老车夫,甚至还颇为殷切的送他们出城。
看着马车上路,车行的胖子老板挥手绢大喊,“老爷您以后一定要常常光顾啊!”
余礼白:“好说好说,你家车确实不错啊。”
一边的季镰和裴吉都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雨水果然在中途下起来。
一开始尚是蒙蒙细雨,余礼白甚至借着此情此景和裴吉交流起有关春雨的东西方诗歌,然后就某个翻译问题开始争执,季镰在一边睡大觉,很快小雨转为瓢泼大雨,豆大雨点急速打在马车雨篷上,听起来像是一堆石子打下来。
驾车的车夫回过头,“老爷,这么大的雨,路又滑,真的不能走了。”
余礼白无奈:“你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避雨吧。”
车夫打一鞭子,“好嘞老爷。”
车夫常年来往于这条路上,对什么地方可以避雨清楚得很,他轻车熟路上了一处山丘,在顶端找到一个洞穴。
三人下车帮忙准备过夜的事物,只有年纪小的裴吉站在一边休息。
余礼白愁眉苦脸用打火石点火,裴吉突然拎起裙子跑到他身边。
“余先生,那个字是不是‘住’字?”
“什么字”余礼白疑惑。
裴吉往洞外一指。
只见不远处一栋灰扑扑竹楼,外面挂着一面旗子,上书“打尖住店”四个字。
是一家客栈。
第8章 客途(二)()
那件客栈墙壁灰不溜丢,挂在外面的旗帜于风雨中飘摇不定,惨白一水儿挂下来,让人想起灵堂中飘摇的白绸,阴下来的天明亮度接近夜晚,昏暗中看过去,仿佛是座鬼楼。
一道闪电突然打下来,白亮光一闪,将客栈鬼魅的轮廓映入人眼珠。
车夫惊疑,“这地方怎么会……三位老爷小姐,我没在这条路上见过这家客栈。”
余礼白皱眉,“不要说你没看到过,我们几人刚才从一边走过来,也没有看到。”
季镰默默在一边点头。
这一回惊疑的倒是裴吉了,“明明一直在这里啊,是光线太昏暗所以你们没有看到吧?”
其他三人:“……”
这么大栋房子怎么可能说不看到就不看到啊?!
作为中华国本地居民,又是出钱的老板,余礼白直接下结论。
“这家客栈看起来颇为不详,出现的地点场景又诡异,以防万一我们最好不要靠近,天下就没有听说过开在荒地中的客栈没出过事的。”
季镰将他的话翻译给裴吉听,小姑娘——或者说小男孩?——皱眉嘟嘴,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余先生听过很多荒地旅店的事情?”
余礼白:“……”
不管听没有听说,正常智商的人都不会想要靠近这家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