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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阎有“抵抗先锋”在身,很快回过神来,他毫不迟疑地高高跃起。身后涌现出一只冒着森森寒气的丈半水球,他拳头虚握,水球轰然转动,大片大片的锋利冰枪,以狂风骤雨之势向四面八方。
红袍仙姑们惊叫逃窜躲避,可“伟大犹格”的眼睛无一幸免,纷纷被冰枪正中,像被戳破的水球一样,发出稀烂的声音。
一名红袍仙姑的后背,突然生出了一只巨大的独眼,随后被一只冰枪穿透,当场身亡。
把李阎诓骗过来的甄姐躲到椅子下瑟瑟发抖,嘴里念叨着非洋非土的咒语,忽然,她面前的一名红袍仙姑痛苦地呻吟出声,脸颊长出一只叫人心惊胆战的眼睛,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冰枪如影随形,直接戳破这名仙姑的脑袋。
甄姐目睹了一切,她双眼翻白,红色的长袍下摆被水渍染湿。
李阎皱了皱眉头,他是想要活口的,可再这么下去,波及到这些凡人,就没有舌头可以问了。熟料这一分心,手背上突然传来刺痛,李阎倒抽一口冷气望向自己的手背,那里居然长出了一只可怖的独眼。
“伟大犹格正……”
血蘸!
龙吐雾!
伟大犹格发出悠长的惨嚎,他的独眼在龙吐雾的猛烈冲刷下,李阎手背的独眼消弭无形,只留下一道枣核形状的伤疤。
所有的眼球都被李阎击破,教堂中猛地寂静下来。原本在十字架上纠缠的十几条怪鱼,却不翼而飞。
李阎用水汽塑成一把冰刀,双眼一睨,闪身到了壁炉边上,几刀便将一条试图逃走的怪鱼砍稀碎。
长嘶声再起,这些隐匿起来的怪鱼逃向四面八方,还没等逃出太远,就被一团龙吐雾包裹住,挣扎了半天也无法摆脱。
李阎拧了拧脖子,“龙吐雾”猛地绞动起来,那些怪蛇的身躯在这些诡异白色雾气的冲刷下分崩离析。
将死之际,这些浑身上下长满眼睛的怪鱼发出悠长的嘶吼:“外神!你以为你能得逞么?!这个世界已经被黑袍皇帝攥在手心,他用钢铁和机器来侵蚀人心。旧神和支配者们都倒在了他的注视之下,而你,也将一败涂地!“
很快,在龙吐雾的消磨下,这些怪蛇便整个化作了干枯的肉糜,再也说不话来。
李阎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自称“伟大犹格”的生物并没有被自己彻底杀死,或者说,它的真身从来没有降临在这个世界,自己只是掐灭了一点它残留在这个世界的生命火苗。
李阎踩着血肉和污渍,来到蜷缩成一团的甄姐和众多红袍仙姑面前。
甄姐双目紧闭,两只手捂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
“皇帝身穿黑袍宽宽而来,一手拿火焰,一手拿金属。他将颠覆从古至今的一切无可名状之神明,重新决定万物的食谱。古神和暴君们先后消亡。五大州的术士将无以为继。黑烟笼罩一切之时,世界将沦为皇帝的美餐。唯有伟大犹格的信徒能免受死亡之苦,她们手持红灯……”
一枚冒着寒气的冰刀钉在甄姐的耳旁。
“你的犹格已经弃你而去了,现在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来吧,开动你的脑筋,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甄姐睁开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手心摊开。颤声道:“吾愿竭尽生命和忠诚,侍奉大人。”
“……”
其他的红袍仙姑有学有样,也都围拢过来跪在李阎脚下。
李阎摇摇头:“这套说辞对我没用,我也不需要神婆诓骗活人给我做祭品,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甄姐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死亡的气息让她几近瘫痪,但在这紧要的关头,她却显露出惊人的韧性来。
“大人您的教会下信徒济济,他们当中有凶悍的帮派头领,娼馆烟馆的老板,走私商人,还有警察局的分区警长,他们都嗷嗷待哺地等待你的拯救,我,你诚挚的信徒甄连,一样需要大人的拯救。”
李阎止不住地发笑:“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你不需要别人拯救。”
李阎拔腿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审视着四下的血肉,干尸,断裂的十字架。
“给我介绍一下这座城市吧,圣·弗朗西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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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向铁路公司发出严正的警告,向那些无耻的商人们发出警告,他们必须在三个月内解雇所有的中国工人!否则,我们的子弹将取代选票!为圣·弗朗西斯科做出正确的选择!”
鲜花锦簇的高台上,一个亚麻色头发,长着祛斑,说话带着明显爱尔兰口音的中年男人声情并茂地演讲,标语下围拢着大批的人群。
“中国佬滚回去!”
那人振臂高呼。
山呼海啸的响应包围着他。
不远处,李阎裹在厚厚的斗篷里,抱着肩膀冷眼旁观。
“他是工人党的代表,名字是科尼。是圣·弗朗西斯科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至于他的主张,您都听到了。”
同样穿着斗篷的甄连捧着一杯热可可递给李阎。
李阎没接,只是微笑地说:“生存总是艰难的。我们还是说正题吧。”
“好的,大人。”
甄连轻声道,她指着眼前贯穿整个海港的雄伟铁路说道:“自从1865年,海洋列车的设计图第一次在世界博览会上展出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世界上顶尖的城市,纷纷建起了四通八达的列车轨道。而圣·弗朗西斯科的海上铁路,也运营了五个年头。这里的列车,可以从圣·弗朗西斯科出发,转经马尼拉,把香料,黄金,生丝,煤炭,铁矿送到欧洲里斯本或者日本长崎。也可以将鸦片,棉布,药品,以及各色机械零件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地供给圣·弗朗西斯科,毫无疑问,这条铁路是圣·弗朗西斯科连接整个世界的大动脉。”
“然而这条铁路的维护和建造工作,几乎80%以上,是由华人来完成。因为低廉的价格和逆来顺受的性格,铁路公司更愿意雇佣华人,同时,一些极度危险的岗位,除了华人,也很难找到愿意承担的对象。”
甄连的五指张开:“我的父亲,就是死在这条铁路的修建过程当中。”
李阎瞥了她一眼,没作表示。
“讽刺地是,绝大多数华人并不被允许进入圣·弗朗西斯科,他们只能呆在船埠和码头。在寒冷的夜里眺望着城堡和烟火。”
甄连向李阎侧身,恭敬地道:“您要找的证券交易所,必须沿着铁轨上山进入圣·弗朗西斯科,《巨人湖》,是黑玫瑰歌剧院每周四的曲目,至于恐怖美人鱼,我还在打探。”
第四章 太阴秘典()
甄连是个相当体贴的人,没等李阎再开口,她便接着说:“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在移民局和警察局都有熟人,也许能为您提供进入圣弗朗西斯科的许可证。”
李阎抱着肩膀,没有说话。
甄连压低声音:“城里的蒸汽警备奈何不了您,但硬闯的话,无疑会产生一些本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当然没这个打算。”
李阎一口否定了甄连的猜测。
“不过,你说的蒸汽警备是那个玩意么?”
李阎话头一转。
他指的是个跟在工人党身后,几具高过两米,黄铜制的全覆盖铠甲。他们手持榴炮,两肋旁边有涂红漆的发条,背后是蒸汽引擎,颤抖不休的排气管正喷吐出浓郁的雾气。
“那是恩菲尔德公司推出的熊式蒸汽单兵,是比较常见的蒸汽警备之一。”
李阎只轻轻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带我去你说的,有能力为我提供许可证的人那吧。”
“乐意为您效劳。请跟我来。”
在繁荣的圣弗朗西斯科脚下,是大片的工厂和船埠。棚屋拼凑出的道口狭窄阴暗,两人转过几条破旧的街区。李阎眼前的巷子豁然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民俗特色,在剧院教堂鳞次栉比的异国他乡,眼前的建筑和行人却带着浓郁的中国特色。窗户边挂着鸟笼和蔬菜,门口立着烟袋锅子。街上的摊子上摆着糖人,花脸面具和香包。甚至有人打着赤膊,挥舞着两把短刀卖艺。
甄连走到一栋老旧的红色瓦房前面,门口站着两个瘦弱却眼神凶狠的看守。
她一把拉下自己的斗篷,淡淡地冲两人说道:“红灯会的甄连要见你们的龙头。”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就往里走,另一个则恭敬地道:“请稍等,我们需要知会一声儿。”
甄连颔首表示同意,但他抽了抽鼻子,脸色随即一变,尽管她很好地掩饰了下来,但还是叫李阎注意到了。
“有问题么?”
李阎轻轻问。
“当然,没有。”
甄连强笑道。
没多久,方才进去报信的人才出来:“梁先生请仙姑进来。”
甄连没有动作,而是冷冷回答:“换作别的时候,梁辉应该叫他的儿子来迎我进门,而不是随便差遣一个加入合盛没几天的葱头敷衍我。”
那人脸色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平和地说道:“梁少今早就出门了,他不在。”
甄连盯着这人看了几眼,才侧开身子,向李阎鞠躬。
李阎的眼光从刚才一直停留在街上耍双刀的卖艺者身上,直到这时候才收回目光,率先进门,甄连紧随其后。
有人领路,很快李阎就来到了一件偏房,黄花梨的罗汉床上躺着一个老头子,脸上除了一道长长的刀疤,还有不少的黑斑。两腮无肉,皮包骨头似的,身上更是带着一股鸦片膏子的浓腻甜香。
他见了甄连,颤悠悠地扶着床榻起身,双膝下跪,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伟大,咳咳咳……伟大犹格的信徒梁辉,拜见仙姑。”
“我需要一张进入圣弗朗西斯科的许可证,今天晚上就要。”
甄连的神态颐指气使,与面对李阎的态度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