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莫后光听得大怒:“荒唐!评话之道,岂是搬弄是非的学问?!公道是非自在人心,若真是完璧的圣人,你一个黄口小儿,有什么能耐颠倒黑白?!”
曹永昌平时也读诗书,但道听途说居多。他灵性足,爱表现,最爱顶嘴。
能叫他不敢还口的,除了李阎的拳头,还真是没有别的,哪怕现在他认了这莫后光做老师,曹永昌也不肯罢休:“评话词人也是凡夫俗子。黑的来了,他们便给黑的作书;白的来了,他们就给白的写传,头顶上是官是贼,对咱都不重要,写段子拿人,换两斤米面粮油,度日罢了。什么忠义仁孝?什么对错是非?都是红口白牙人吃屁。天底下还有比我们说书人更能颠倒黑白的么?”
顿了顿,他嘿嘿一笑:“自然,编排也是要话术的。以清廉刚正闻名者,自然不可污他贪污好色,那是没人新的,应当编排他迂腐误事,百无一用。就说世人交口称赞的海刚峰罢,他不是女儿早夭么,百年之后谁知道他女儿怎么死的?我只要编排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说他为邀清名,饿死女儿,那必然千古流传。这便是道理,这便是真相。”
莫后光气得手脚冰凉,他拿起一旁的折扇,朝曹永昌头上砸去:“我现在就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省得百年之后,给我评话一门蒙羞!”
曹永昌跟李阎练过几天,眼疾手快,张手便拿住了扇子:“世人爱听,怎地也怪我么?,莫师傅你不打世人,怎地打我呢?”
“世人我打不着,我就打你!”
一老一少围着一张桌子折腾了好一会儿,曹永昌见自己师傅真生气了,卖个破绽叫他拿住手腕,吃了几记藤鞭,才嘀咕着说:“打也打过,师傅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只是您那一套,也别来忽悠我。”
莫后光一屁股坐下,重重叹了口气,曹永昌有眼力,急忙笑嘻嘻地奉了一杯茶水过来。
“你这孩子毛病不少,但的确是个人才,世事看得也透,但性子太偏激了!我告诉你,人间正道是沧桑。你说的那些,如同万世流转的浮水,伤不着那些大义大勇之人。”
曹永昌眼珠一转:“那师傅你说,当今世上,还有哪一位大义大勇之人么?”
莫后光听了,沉思片刻才道:“这世上的人杰多如牛毛,有好事之人,列了个所谓的三妖六道二十四将。”
曹永昌的年纪,最爱听这些个江湖排行,觉得再帅气不过,急忙询问:“给我细说说,细说说。”
莫后光摇头,不以为然道:“这些人虽然有些能耐,但也没甚了不起,不值得我说。要让我来评说,称得上大义大勇之人的,当今世上只有两个半。一个在朝,姓张名义初,是龙虎山的当代天师,一人能压文武八十年。一个在野,姓杨名朱字三井,号祁连山人,名声不显,却是旷古烁今的剑客。”
曹永昌又问:“还有半个嘞?”
莫后光脸色一沉:“便是近些年倭寇口中那位太岁天妖,先杀黑弥呼,再灭丰臣德康。七年间倒幕维新,殖产兴业。是个了不得的枭雄。只是毕竟是个倭人,我不能吹嘘她,所以只算她半个。”
他自己说到这里,心里暗想:“张天师九十余岁,时日无多。我二十六年前见到杨先生,他已经满头白发,只怕作古,可怜一身剑术埋于山野。只凭龙虎山大易小朏两位法师,未必是这天妖的对手啊。”
曹永昌暗暗记下,准备写成评话,心里同样嘀咕:“他日我把查叔与这两个半并列,三个半自然流传千古,李将军待我不薄,便做一个三妖六道,唔……二十五将罢!”
两人正谈论着,突然外头鞭炮齐鸣,说是猪婆龙王伏诛,江浙海道为之一清,敲锣打鼓热闹非凡。
莫后光听后捻着胡须,冲曹永昌说道:“你那位查叔叔有救了。”
曹永昌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啊,必然的。陈柯作恶已久,墙倒众人推。你叔叔不过杀了一个陈二,在朝中有李镇抚和天师道做保,一来,他杀得不是命官和贵胄,二来,他没有揭浙江官场的短,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一定能平。”
“哈哈。”曹永昌闻听,一把跳了起来。
“莫师傅,我先去接我叔叔,改日再来拜访您!”
————————————————
夕阳返照,平日有近百人侍奉的陈府大宅,此刻还一如既往地运作着。
陈天放的书房紧闭门户,两名侍奉丫鬟倒在黑色大理石的地砖上,太师椅上坐着个男人正吞云吐雾,檀木书案上,黄色的烟头七零八落。
“万历二十二年四月,宁波共收粮三十五万石,由淮安侯押入苏州。”
“六月,贩钱一百五十万两,田契三万余亩,分拢布政司衙门,苏州南营,宁波知府衙门等。又贩丝织,铜钱,工艺品十船,着往海外。”
“九月,贩茶盐二十船,着八十万两白银于关税司。”
“十月四日陈冬犯案,交付舟山知县郑渊宁五万两,十五日再打点十万两。”
“十二月应天布政司派人彻查贪污赈灾款项一事,交付宁波知府吴克洋五十万两,转交河道衙门总督范通,应天钦差李玄梁。”
“万历二十三年,交付龙虎衙门贾金灯十五万两,同月上清门勾结妖物结案,得上清门符咒秘术抄本。”
查小刀粗略看过,其中三分之二的名字,要么转调,不在此地任职,要么已经告老还乡,但是还有几条大鱼,还是在的,上面的名字,和陈天放死前的话,基本没什么偏差,这说明他没有撒谎,故意坑害查小刀。
查小刀抽完最后一根烟,身上不时泛起檀香和红色花瓣的虚影。
这是优昙婆罗的温养功效,对魂魄也有用处,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三四成,精神也振作起来。
看罢了,查小刀收起桌上的账簿,大咧咧地走出府门,远处听到有兵丁的呼喊,似乎是叫陈寒去衙门问话,他也不理,从后门走了。
第八十四章 反目()
苏州南营和漕运衙门一并受命进城的兵丁,有一千多人,大多被调到宝祥泰来,奉命救火。
呼喊声和车轮声响成一片,有潜火队准备了挠钩、刀锯、斧凿、杠索。士兵们穿戴号衣、号帽,扛着水袋水龙,推着机桶前来灭火。
“一队上!”
头领模样的武备一挥手,三名士兵一起操作的机桶车上,喷出拳头粗细的清凉水柱。
道道水柱浇到火上,骇人的事发生了。只见那黑色火焰居然点燃了水柱,顺着轨迹燃烧回来。若不是几个兵丁见事不好,急忙把家伙事丢开,只怕要出人命,即便如此,几架救火的机桶车也被烧成了灰烬。
眼前的火场没有半点黑烟,只有焰色浓黑的邪异黑火,面露恐惧之色的士兵彼此嘀咕。
“妖火,这是妖火啊。”
“都让开!让开!”
数名龙虎皂役掐诀念咒,数道水蓝纹路的符纸被撕破,扔进火场,这些都是有破邪作用的灵符,妖火也能平息。
不料灵符扔进火场,立即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几点黑火反扑回来,沾在一名皂役的袍角上。
这皂役吓得亡魂皆冒,天师道的袍服都繁琐,这时候想脱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黑火沾上他的脚跟,一团白蒙蒙的水雾砸在黑色火焰上,这才把火焰浇灭。
“我来吧。”
李阎骑在飞雷马上,姗姗来迟。
眼前整个宝祥泰烧得只剩下些架子,还有蔓延开的趋势。
他从得胜钩上拔出“撼江”来,朝前一劈,只见道道白色水汽成刃状飞了出去,和黑色火焰纠缠一会,双双寂灭。
“好家伙。”
李阎勒住马脖子退后两步。
“这样下去可不划算。”
这黑火无物不燃,迎风就长,可李阎发动龙吐雾可是极其耗神的。
李阎当即立断,撼江戟戳在地上,白色水汽往外蔓延,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把整个火场外围包裹住,隔断了黑火的去路。
“拆房!把火场周围的东西都挪开!”
在场兵丁充足,干活利索,千多人忙活起来,很快,火场周围便为之一空,连一根落叶子都瞧不见了。
上次救洪,和李阎有过一面之缘的武备凑过来问:“李镇抚,接下来。”
“接下来,便叫它烧罢。”
李阎道。
这武备才点头,有几名差人模样的官差听了,赶忙跑过来,冲李阎抱拳:“镇抚大人,我们奉命去陈府拿人,可府上的人都说,主人们今天都到宝祥泰来了,眼下火这么大,我们如何交差,请镇抚大人示下啊。”
李阎目视眼前翻滚不休的黑色火场,若有所思的样子,差人又重复了一遍,李阎才回过神来:“回去如实禀报,你上头知道该怎么做。”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有鸣锣的小番沿街纵马,腰上,大胯上全是血迹,他吼得额角绽出青筋:“知县大人死了!知县大人叫人杀死了!”
李阎听了,第一时间要发起对查小刀的回话,可顿了一下,又放弃了这个行为,他一扯缰绳,飞雷马会意冲了上去!
那小番本就惊慌,宣的又是一县的父母官遇刺身亡这种形同谋反的大事,哪里会避让行人,只半个呼吸的功夫,两马眼看交错,飞雷的鼻孔喷出两道白气,对面的马哀鸣一声扑通跪倒,把马背上的传令小番掀出去三米多远。
李阎这才拨马转身,冲小番怒喝:“胡说八道什么?”
小番坐起来,看到是个穿甲胄的将军,也不敢争辩,只是哑着嗓子大喊:“是真的呀大人!那贼人踹倒了堂鼓闯进衙门,割下郑大人的头颅,便逃之夭夭了。”
“那贼人奔哪里去了?”
李阎问道。
小番眨着眼想了一小会儿:“天妃馆!吴克洋大人和李侯爷都住在那!”
李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