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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刚张嘴,长孙无忌就直接道:“详细说”
老张无奈,只好道:“北地羊毛,远不如青海货。毛质差了些,但只要衬以麻布,做夹层,就不用担心刺的难受。而且做双层毛布的话,可以更加紧密,冷风灌不进来。对瀚海一带的蛮子来说,比皮子轻,而且更保暖。”
“多少钱”
“没个准数。”
“没个准数是多少钱”
长孙无忌怒不可遏地盯着他:“你怕什么难道老夫会来巧取豪夺吗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下”
“我知道。”
“知道还不老实”
“我怕说了长孙公会巧取豪夺。”
“”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然后冲左右道,“你们都退下。”
“国公,这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这竖子行刺老夫吗老夫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会怕区区一竖子暴起伤人”
“国公有所不知,张郎君手缚极为厉害,恐怕十二卫中也鲜有人是其对手。”
一个护卫紧张地说道。
“什么”
长孙无忌活见鬼地扭过头,盯着张德,“你这猢狲,藏的好深。你和弘慎,竟然是同族,令人难以置信”
“长孙公,在下没得罪你什么吧,何必这样污蔑我。仿佛我品性恶劣一般”
听到张德的抱怨,长孙无忌冷笑,冲左右道:“你们都下去,下去吧,这竖子还不至于要老夫的命。”
“这”
“下去”
于是众护卫都扯出了车间,在屋外守候。车间其实就是半敞开式工棚,放了两百五十架织机。
适才刚进门的时候,看到这个场面,长孙无忌着实震惊了一把。然而更震惊的是,这里居然是一车间。
“说吧,老夫听着。”
“说好了不准巧取豪夺。”
“说”
长孙无忌实在是受不了了,若是他自家子侄这般磨蹭,早就命人拖下去先打个半死再说。
“十五匹一头牛。”
“什么”
“十五匹最下等的毛布,换一头北海黑牛,牛是犍牛,布是小匹的。”
“入娘你真是”
长孙无忌眼珠子瞪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话。心里面却在盘算起来,这得多少钱这得多少钱河东犍牛要五贯,关中是四贯五,河南六贯,河北三贯五到四贯。但这些犍牛,能和北海黑牛比
前隋的时候,长孙无忌在大兴城见识过这等北海黑牛,最少九贯起,是唯一能跟骆驼比价钱的大牲口。
而张德的成本是多少有一贯没十倍利绝对不止啊
巧取豪夺,一定要巧取豪夺
长孙无忌眼睛放着光,然后沉声道:“身为勋贵,操持贱业,成何体统”
“说了不巧取豪夺的呢”
“你久留河套意欲何为交结怀远郡王瀚海公主,你想做什么”
“说好的不巧取豪夺的呢”
“陛下让你回京,你已经十三岁,却连国子监都没有入,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厚爱”
“还是要巧取豪夺吗”
“承乾和丽质都很想你,作为臣子,要学会体谅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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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要是巧取豪夺,我一把火烧了工坊,反正全大唐只有我一个人会打造织机。”
“你”长孙无忌沉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老夫为你遮风挡雨,放眼天下,谁敢谋夺你的产业”
“陛下。”
“”
你说的好有道理,老夫竟然无言以对。
。。。
第九十章 宰辅难当(一更)()
宰辅不是那么好当的,改元长孙无忌任吏部尚书,随后就做了尚书右仆射。前后几年都在忙着整饬吏治和平抑物价,并且在扩大耕地面积鼓励百姓多子这件事情上,出力尤多。
可惜长孙无忌有个天然缺陷,他和另外三大天王相比,有个最大优势却也是最大劣势的地方,就在于他是外戚。
而且他妹妹是皇后,正牌的,还是跟皇帝患难与共过的。
群臣需要的,是一个能从皇帝卧室打听到消息的文臣头子。而不是一个打听消息之后出来装逼,还要连带着收点手续费的王八蛋。
所以从去年开始,也就是张公谨上书朝廷的时候,接二连三上奏皇帝,说对长孙家太过优厚,恐引非议。
无奈之下,长孙无忌只好辞去宰辅实职,但皇帝反手又补偿了一个开府仪同三司。
于是乎齐国公只好让舅舅再去跟皇帝说清楚,这样下去不行,“皇亲私宠”是帝王失德的表现,要慎重。
李二当然不乐意喽,他做惯了霸道总裁,哪能被一帮子小职员给要挟?然而在高士廉长孙皇后还有长孙无忌自己的坚持下,这事儿就算了了,当没发生。
因为这件事情,皇帝的声望在文臣中推到了最高。但武将们都是觉得不爽,因为他们是新贵,往上数几代沾不沾亲带不带故不知道,但现在多少都和李董有深厚的革命情谊。
口气大一点,咱们跟陛下一个马勺吃过饭,是兄弟,铁的
那往后给新贵们奉上,算不算“皇亲私宠”?
为这事儿,武将们把山东士族又给恨上了。没办法,谁叫文臣堆里都特么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呢?
不过呢,虽然长孙无忌去了尚书右仆射,但还是享有参知政事的权力。而且他是皇帝的大舅哥,紫宸殿里说话比谁的嗓门都响。
“宰辅是那么好当的吗?”
长孙无忌感慨万千地看着工棚外,双手拢在衣袖中,神情有些抑郁,“自古社稷,不外两个字,你可知道是哪两个字?”
卧槽,这尼玛谁知道?我又不是孔乙己,特么还要学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
“权财?”
老张歪着脑袋,小声地问道。
长孙无忌的胡子抖动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道:“你幸亏不是老夫子侄,不然老夫一定打死你。”
妈的,凭什么总是要打死我,我特么又没伤天害理,说错两句话就要喊打喊杀,你们在玄武门干的事儿也不见得多么堂堂正正吧。
当然这话也就内心默默地吐槽,不敢说出来,憋屈啊。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说完这句话之后,长孙无忌看着张德道,“你虽年少,却有急智,是可造之材。你若愿意的话,老夫可以收你为徒。”
“我有先生了。”
陆老在江南可是德高望重,我还指着他的身份去江南坑蒙拐骗搞远洋贸易呢。跟你混能有几个钱?
“老夫会和陆老说的,再说你在学士府,只学了弹琴,难道老夫不知道吗?”
“弹琴不好吗?琴棋书画,君子四德。”
“君子四德是琴棋书画?”
实在是没忍住,长孙无忌从袖口抽出手,给了张德脑袋一巴掌。
“堂堂宰辅,焉能学市井无赖”
老张矫健的步伐,当然轻松躲过老阴货的偷袭,站开来后张德大声反抗。
“不学无术之徒”
长孙无忌怒不可遏,“你在学士府都学的什么东西长此以往,你焉能成大器”
“我一向胸无大志,长安城路人皆知啊。”
“你还很骄傲?”
“那当然,我叔父已经是邹国公,现在更是定襄都督府都督,我自己也已经是梁丰县男。要说做官,那个劳什子校书郎做了一天就被罢官,有个甚意思?再说钱吧,长安城也就尉迟老……先生能跟我斗富,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了追求。”
长孙无忌被他一番话气的浑身发抖:“竖子竖子”
“长孙公,我就不明白了,干嘛找上我?我只是想一个人愉快地玩耍。要不然等我想玩的时候,我都老啦。到时候我该多后悔?”
老张的狗屁理论气的长孙无忌竟然有点喘不过气,抚着心口就弯起了腰。张德见状,顿时赶紧把他扶着坐在织机的凳子上,连忙给他抚背。
呼哧呼哧呼哧……
好半天才匀过来,长孙无忌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张德:“以你之才,稍作雕琢,假以时日,可为计相。”
“哎呀,长孙公,还是那句话,怎么就盯着我呢?”
“你以为人人都可以白糖过手万贯家财吗?”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宰辅难当,谋人心更要谋财。你其实说的也对,社稷之事,权财至关重要。在祀在戎,钱财开道啊。”
着啊,老子不还是说的对吗?
“长孙公,白糖我只留了三成底,这个,长孙公是知道的吧?”
“你堂堂国公子侄,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难道想等着被五马分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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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保护费而已,要不要因为不给就五马分尸这么凶残?
“白糖之利,实在是丰厚无比。原本计划要两年之后再谋吐谷浑,但平灭突厥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对付伏允,让陛下和老夫,都是惊喜过望。”
那肯定的,财政良好干啥都是爽快,砸钱都能砸死对手。
“然而李靖和侯君集西进,原本用度还是有些紧张的。可是寒冬之时,李靖过凉州明显还有余力,有人告李靖谋反,陛下虽然不信,但老夫还是命人明察暗访。”
哈……陛下虽然不信……你特么逗我?李董是什么货色老子还不知道?特么明天有人说你长孙无忌要造反,照样会调查你信不信?管你是不是皇后的亲哥哥。
“后来,老夫发现,李靖居然发卖羊毛,就地凉州补给。朝廷是允许统兵主将在外权宜行事,但大军粮秣开销,都是朝廷供给,所以这个权宜行事……”
懂,太特么懂了。就是骗骗人的,带兵如果不靠强征,也就只能靠买。然而买的话要钱,钱是朝廷送过来的。所以理论上来说,外面的军头还是穷逼一个,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但是,李靖特么都没去过凉州,居然还能弄到钱?
这怎么能不让李董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