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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的是,李公子确实没有亏待我们。这次的机子,主要是要拿到交州去,听说是原先的太子左庶子要。”
“杜正伦跟李道兴还有这交情?”
老张愣了一下,交州眼下专营“特供”,“卡瓦哈”是一个重要的物资,然后就是传统的土贡。当地的蛮子发展水平太低,加上雨林密布,导致很多时候,投入远不如产出。
交州、欢州、爱州,这三个地方眼下能维持财政不崩溃,除了有广州冯氏、冼夫人地方集团支持之外,更有大量的船队、船团在这个地方作为避风港、中转站。
而南天竺到唐朝的南海航线,以前并不在这里停留,眼下却是有了一个非常合格的补给站。
李道兴、杜正伦“教化”土族的财力,也是来源于唐朝的对外贸易和番邦对中央王朝的朝贡。
“能用来织麻,交州有几种麻料,比巴蜀火麻还要好一些。”
“那就好。”
听到有加工原料,也有销售的市场和渠道,老张更是满意。研发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还是市场导向,至少在这个初级阶段,是这样的。
十五式武汉象机的定型生产,其需求在于武汉录事司或鄂州地区对“围圩造田”的极大需求,以及地主豪强和土族头领对修建灌溉渠灌溉池的要求。至于修建塘坝这种大工程,已经是属于政府工程的范畴,往往不计成本。
就算有人心疼投入,可武汉录事司或者其它录事司,都会把反对者灭杀在萌芽状态。
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不计成本”的路子,谁他娘的干塌架?这不是找死么?
至于行省方面吃不吃得消?管得着么?
那些个成天盯着诸州县资金流向的朝廷牲口,你说你一个月才一两贯的工资,操什么三省六部的心?
于是乎,在这么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以及非常特殊的地区,早就了非常特殊的研发需求。
武汉录事司需要十五式象机,管你叫往复式蒸汽机还是大力往复式蒸汽机,这不重要,你只要是活塞运动的机器,你就是好机器。你创造的价值,会增加武汉录事司同僚们在另外一个活塞运动上的价值……
双赢,双赢啊!
当然老张是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一个地步的,也万万没想到贪官污吏也成了发展生产力的一个推动源泉。
这尼玛上哪儿说理去?
老子当年在长安偷鸡摸狗哆哆嗦嗦好些年,都特么是干了啥?!
悲哀,悲哀啊。
感慨万千的江南土狗将学生们送走,正要给“苦聊生”同志写一封大力抨击科学人才不平等遭遇的檄文,结果“苦聊生”同志因为中午又吃了一桶醋,让某条土狗竟然连房门都不得进入。
无奈之下,张德便去找人打听,这特么又是怎么了?
结果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老张嘴都抽歪了。
“什么?!武家子弟在丝路杀了二十几个马贼?!这他娘的关老子什么事情?!”
“可是……可是长安那边都说,是姐夫你给的门路,让他们去投奔程处弼的啊?”
李葭一脸萌萌哒的表情,十分的欠扁。
老张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会干这种事情?尤其是,谁不知道武士彟那老东西是太皇的人?我要是这样干,这不是明目张胆挑衅你二兄么?”
“姐夫……眼下你同予说话,不也是在挑衅么?”
“你闭嘴。”
老张横了她一眼,几次赶她走,她都不走。还说什么要是再赶她走,她就闹事。
至于闹什么事情,老张用马眼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公主殿下不在洛阳好好地做一个安静的女才子,偏来武汉浪,你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再说了,还不止一个。
淮南公主和遂安公主都是知道的,有个公主顺利爬上了梁丰县男,也就是现在梁丰县子的暖榻……
这是个把柄,老张是知道的。
但老张更知道的是,当年干这破事儿的人,是李芷儿自己。特么的当初就是逼他就范,当然了,自己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那么一丢丢,觉得李芷儿还是不错的。
“这个武柳,是个什么来头?”
“武士彟的远方侄孙。”
“端的好身手,在陇右这地界,能杀二十几个马贼,绝非凡人啊。”
“他可是跟随苏烈学过武艺的。”
“苏定方还收徒弟?苏定方不是马背上的本事吗?”
“这予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武大郎,却不如他二弟,此人才是这场截杀马贼的要紧人物。两丈的大矛,一矛贯死了马贼头子,这才让武大郎得手。一骑杀出,连射十几箭,还有余力挥舞马刀,这可不是一般人。”
老张不由得无语了:“这武家既然有这等厉害角色,怎地就混成这个模样?”
又想起武顺的那两个兄弟,那分明就是两个废物……
现在不但是差距大,连画风都不一样。
第四十六章 老好人()
“夫子。”
“噢,操之啊。怎地过来了?老夫无碍。”
见曹宪要从软塌上翻身,张德赶紧上前,蹲扶了一下,忙道,“夫子歇息就是。”
“年岁大了,要么睡不熟,要么渴睡。”曹宪说着,有些惭愧道,“没曾想,老夫居然也有贪嘴惹祸的时候。只两块肉罢了,怎地就吃撑了。甄医生来看过了,服了一枚丸子,又揉了一会子肚子,眼下舒坦的很。”
“往后还是吃些肉糜算了,大块的红烧肉,吃了作甚。”
“嘬那甜味,也觉好食啊。”
那是不是甜味的屎也好食啊!
要不是看老夫子乃是武汉一杆黄金大旗,老张真的想狂吼。眼见着一百岁了,别惹事啊!
“你要吃个蜜糖,我也弄得。偏这大鱼大肉,不能这般贪嘴。眼下才出了个《音训正本》,这才两版,难不成三版四版交给崔氏卢氏或是长安人去做?”
“哎呀,莫要说这些来堵老夫。不过是多吃了两块,往后不多吃了还不成么?你当老夫不怕死么?老夫现在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再活个一百岁。”
“……”
再活一百岁?这特么是人?!
见曹宪还能跟人斗嘴,老张也放了心,又道,“夫子,眼下图伦碛的事情,夫子也是知道的。这《音训正本》,依夫子所见,能不能在图伦碛站住脚?”
“突厥文是以音为表,自能替换,此事无须担心。只是,操之啊,此事于程处弼有大不利,怕是稍有疏忽,又是血流漂橹。此人好杀凶恶,又是奸猾诡诈,到时怕是让突厥人满腔怒火,都喷到朝廷身上……”
说到这里,曹宪盯着张德,“事情若有变数,再有人攀扯你,或是程处弼因此获罪,被押解入京,你又当如何?”
“三郎是我兄弟,倘使真到了那般田地,便和当今皇帝好好商量就是,放三郎一马。”
他说的轻松潇洒,曹宪也是被他这般作态给逗笑了。
指了指张德:“你倒是敢和皇帝好好商量……”
“有何不敢?‘天可汗’可是千古一帝呢。”
“哈哈哈哈……”
曹宪大笑,差点笑岔气过去,半晌才道,“朝廷有你这奸贼,倒也是祸事。”
“夫子怎地说我是奸贼?去去去。”
老少二人互相打趣,好半天,曹宪才又打问了一个事情:“那巨野县的反贼,眼下如何了?”
“山东、江淮的人也是大胆,窝藏的窝藏,遮掩的遮掩,还有暗中资助的。甚么军器监的货色,都能在河南现了形,我看啊,这黄河,还得反。”
“怕是事情更大。”
见惯了造反,眼见着王朝兴盛覆灭,曹宪没什么看不透的,他很是感慨道,“这巨野县的反贼,堪称是千年以降头一遭,那些个没胆没皮的贩夫走卒,居然也敢造反了。还敢在洛阳、扬州、荥阳冒头。”
“杀人和被杀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便是以前战战兢兢的造反大事,到如今,还能算个甚么?吃喝拉撒睡,都是谋反。”
“操之看好这些巨野县的余孽么?”
“不看好。”
老张摇摇头,笑道,“这世上贩夫走卒要是造反这般便当这般厉害,那‘田氏代齐’不成了笑话?有那贼心,没那贼胆,才是平常事么。运河两岸,眼见着船工脚力十数万,运的米面粮油皆是万石计算。可只要‘厘金大使’钱老板设个关卡,这些个财力雄厚的人儿,不还是乖乖地交上金银,拿出财货?待事情罢了,再在背后骂娘几句,大约连皇帝都要捎带着咒骂。可如此,又能甚么用场?”
“所以是贱人。”
老夫子美滋滋地吐了个槽,商贾贱人,还真是没说错。
“那缘何操之的兄弟友朋,竟是在河南轰轰烈烈地跟着瞎闹?”
“夫子是说‘凉州儒林郎’么?奉诫是个心肠正义的人,胸怀不平事,气魄担当比李凉州还要胜上三分。说起来,他和处弼是最像的,只是一个拿了笔,一个握了刀。也不好说高低优劣,各有各的取舍,各有各的道。”
“这是个好孩子,倘使死在玄甲卫士刀下,老夫觉得可惜。”
“谁知道呢,反正哪天不死人?真要到了要紧时候,脚底抹油赶紧跑路就是。再说了,真要是拿甚么鸡毛蒜皮就定个死罪,长安有人不要脸,杜克明还要脸呢?难不成,真去直隶近畿地头,在杜总统眼皮子底下,去抓几个国家干臣之后?”
“你也说谁知道。当年,谁又知道杨广是这么个物事?”
“口无遮拦啊夫子,谋大逆啊夫子,诽谤帝王啊夫子。”
“一边去,要不你去长安告发老夫好了。”
“就夫子你这岁数,谋反都不杀啊。”
又是玩笑了一通,老张这才看着门外空旷地,忽地说道,“到哪天……哪天夫子觉得大限将至,我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