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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张德照顾窦家,在汉阳传出来的风声,很快就要到长安。张叔叔知道后,立刻就表了态,跑去窦诞那里亮了个相,一来二去,竟然熟络了起来。
人情果然是要时常跑动,才会热切起来。
二人本就是连襟,加上张德有意照拂,那自然算是有了交情。
一边哭一边擦眼泪的窦诞只在那里抚胸叹气:“我能如何?我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倒不是说窦诞拦不住窦孝慈,实在是他家情况特殊,既要维持外戚的体面,不能堕了太穆皇后的脸面,又得夹着尾巴做人。窦诞早早分家,窦氏根本一团散沙,空有一个国公的体面,实际上家中情况,和屈突通死后一模一样。
“襄阳公主……”
“她也无奈啊。”
窦诞感慨一声,不仅仅是窦孝慈不是襄阳公主所出这个问题,因琅琊公主逆天改命在辽河翻新核潜艇抛光核弹头的缘故,如今但凡有些武力值或者智力不低的公主,都不怎么好公开做事。
李世民的心头肉尚且跟宠物一样守着东关窑场,何况是李世民的姐姐们?
当事人张公谨心知肚明,只好道:“京中花销日渐厉害,光大兄,非是公谨讥嘲,若是开支捉襟见肘,张某这里总不会缺财帛。”
“弘慎,多谢……”
窦诞感慨一声,他当然知道张公谨不是在嘲讽他穷逼一个,实在是,这年头的长安根本看不懂了。
如果守着自己的俸禄田产,像贞观四年的长安,他依然能混的很滋润。然而贞观十一年的长安,日新月异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旧年长安城中,权贵行走身披皮草,脚踩暖靴,屋中多以棉被为垫,取暖皆是煤炉,煤质更是梁丰县男特供的无烟煤。以往的二轮马车,根本体现不出自己的地位,保利营造和顺丰号,一辆豪华马车能直接让窦诞的一年俸禄喂狗。
便是骑马,金山追风、青海骢、龙种马……毛色稍微差一些,就难以在权贵圈子中厮混。
窦诞从未这样渴望魏征去喷一下时事,让他的同僚们不要这样豪奢。
堂堂河南窦氏之后,扶风起家的名门,竟然到了跑去城西问胡商借贷的地步,可想而知这长安城,已经让不少边缘贵族,难以继续维持着家业体面。
窦孝慈难得硬气一把追着张德去了汉阳,在那里置办物业,也是被现实逼到了极点,他作为长子要是再不挺身而出,这个家必然是要败的。不论是迁出长安,还是被胡商前往长安令那里告一状,然后被勒令拿田产物业抵押,都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等事情一旦披露,窦诞这一支想要将来再起来,也必须顶着“无能”的名声谋划三代……
窦诞是真的感谢张公谨。
只是,他要是明白,今时长安的风气,今时长安的变化,和张公谨的那个侄儿息息相关,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吃上肉馒头的权贵们在狂欢,那些迟钝的、保守的权贵们,逐渐在边缘化,逐渐被冷落,逐渐被排挤出那个曾经不算难混的圈子。
只是当那些狂欢的权贵们还在推杯换盏的时候,一个小道消息,又从长安人民群众那里传了出来。
“什么?!陛下欲收糖业,以为国有?!”
“岂有此理!昏君与民争利耶!”
“各道各州府,自有分销摊派之家。国子监祭酒尚在齐鲁之地指染铜臭,何况他人?皇帝这是要杀各家而自肥?”
“冯盎那老匹夫居然上疏,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岭南本就不产白糖,他冯家吃不到这锅中肉,便是要来砸锅?反正糖业专卖,长安还是要向岭南收买灰糖,冯盎横竖不亏……”
那一勺少少的白糖,又一次卷起了令人遐想的涟漪。
第二章 温彦博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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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南天竺诸邦商船从千里石塘过来,市舶司交割白糖三十万斤,这钱难道不是给朝廷的吗?”
“说这有个甚用?太原子临死都要咬一口,不当人子!”
“老子咒他万劫不复!”
“河套榷场东宫还有‘太子糖’,当年丝路未开,金山北线就是独占。怎地,眼下连河东河北这点汤水都要惦记?他温大临就是这么做事的?”
长安城城西,吵嚷的白手套们都有很大的压力。主家那边给的消息,已经越来越清晰,去年就说要死的温彦博,硬挺着活过了贞观十年,在贞观十一年给李董献了一策。
白手套们半点话语权都没有,只能等着主家继续给消息。而胡商们更是悲惨,只能等着这些汉商吐露最新的情况。
“入娘的!除了温大临,还有魏玄成!就他们是忠臣吗?呸!”
“此事跟魏玄成无关,他是侍中,还能如何?这是温大临蛊惑皇帝!”
“去他娘的!”
……
白糖价钱随着灰糖产量增高而降低,甘蔗的种植面积,已经从岭南北上到了淮南。虽然淮南的甘蔗只能种一个暑期,产量却也不低,撕叶子勤快的庄户,往往能把甘蔗种到七尺长。中间还套种大豆,一亩地不但有糖产,还能迂回一下,只缴豆税。灰糖是半点税都不用缴的,反正官府也收不上来。
政策空子,就是这么钻的。虽说官字两张口,收还是不收,全看地方主官。不过这些甘蔗又不是农户自己种的,全是大户的私产,地方上只要保证粮税,其它都可以打马虎眼。
不过眼下因温彦博的建议,李董有了三个章程准备冲制糖业下刀子。
从贞观五年开始,养了六年的制糖业,已经肥的不能再肥,这一刀子下去,只怕是白刀子进白刀子出。
对老张来说,这破事根本无所谓,李董爱咋咋。
贞观十一年二月初四,洛阳有个倒霉蛋因“非议朝政”,被流放沙州。这个倒霉蛋是个本地商贾,贞观七年开始操持白糖铺面,算是柴家的白手套,铺面的九成利是柴令武的,只有一成是他的。
物伤其类,洛阳的本地商户及他们的背后主家,都开始寻找门路,看看朝廷的政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要让商贾们造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哪怕家财万贯,只怕投献的好汉也只拿他们当猪来养一阵,倘朝廷来了厉害角色,立刻三下五除二,将商贾洗剥干净,宰杀好了放在王师面前。
砰!
一只东关窑场的骨瓷茶杯被砸了个粉碎,柴令武目光凶恶地盯着前方空洞的户门:“偏是弄了我柴家的人!”
咬咬牙,他跑去禁苑求见老董事长。
这光景,老董事长因为经常游泳,反倒是减了肥续了命,一夜连御数女虽然做不到,可玩一个还是有富余体力的。
柴令武见他的时候,老董事长正在学习《音训初本》,教那些口音重的女官学习大唐普通话……
“外翁,洛阳恁大,怎么偏寻了我柴家的铺子?这不公平!”
“呵。”老董事长笑了笑,将手中的《音训初本》放下,看着柴令武,“行商贾贱业,难道不该惩戒吗?”
“朝中又不是我柴家一家。外翁,举凡公侯,又有几家不做的?便是没有白糖,不还有生丝吗?就是温彦博,他家难道没有做麻料?当年太谷县王中的,可是走的他的门路!”
“呵,好大的脾气。”
老董事长站了起来,负手而立,然后迈着步子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朕这宫苑,比你家如何?”
柴令武一头雾水,茫然道:“这如何比?外翁住所巍峨雄奇,非是我家门户可比。”
“你知道若要修朕这宫苑,要几何?”
李渊的话让柴令武更是迷惑了,摇摇头,老老实实道:“这实在不知,不过总计不会少。”
“如果朕告诉你,这三年翻修新建的禁苑,折算下来有千万贯,二郎以为如何?”
“千……千万……”
前几年收税主要还是绢布,支出也是大量用丝绢硬通货,而不是开元通宝。当然这也有开元通宝发行数量还是低,老旧计吏又鲜有掌握现在新式的记账法,加上还要防止偷盗,反而是丝绢更容易抵账出账。
“洛阳宫,你舅父一直想要修,有……有六七年了吧。”李渊笑了笑,“都是钱,懂么?”
“可还修了太极宫……”
柴令武脸色憋的通红,他舅舅这个皇帝这几年翻修宫苑那是不遗余力,这砸进去的钱,简直是海量。实际上若非有各色特产的新增收益,按照这种修建法,别说内府破产,就是民部也承担不起,必须将一年以上的税赋拿出来。
贞观五年之前,全年税钱大概是两百万贯,大头主要还是恢复生产的实务税,粮食和布匹才是维持贞观朝运转的核心,这也是为什么冉氏找上长孙皇后合作,立刻就能打通关系的缘故。
即便是现在糖酒茶盐铁并举,却都比不过粮食和布绢。
讲白了,所谓小老百姓日子,就两样:穿衣吃饭,吃饭穿衣。
不过时代是变化的,李董作为一个已经尝到甜头的皇帝,为了名声,他又怎么可能回过头去,拿税赋开刀,专门给自己盖宫殿呢?既然糖酒茶盐铁的利润能够让他过的很滋润,又何必去给农户添堵呢?
他不是不清楚,田亩就是他李唐的根基。
拿“商贾”开刀,阻力要小的多,“商贾”没了白糖,他们不会造反,因为他们会换别的来买卖。但“农户”没了粮食、田产,他们一定会造反。
临死快要不行的温彦博,给他定的第一条章程就是“杀鸡儆猴”,先找个倒霉蛋出来,杀一刀看看,如果猴子们蹦跶的欢,却没有挥舞棍棒冲过来,那就证明,这是一只可以杀的鸡。
柴家这只鸡,一刀下去,别说正面抗诉,更别说柴绍如何如何,当事人居然跑去找过气的老董事长,可见其软弱。
无人鼓噪之后,温彦博给李董定的第二条章程则是“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