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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
见韦贵妃身躯晃动,似乎是要晕厥,宫婢连忙搀扶。
“走开。”
挣脱宫婢的搀扶,此时李世民已经挪着步子过来。如今他也愿意走路,因为从自己亲爹那里说了,武汉有专门调养锻炼的课程,这每天的走路,也是一门学问。
原本他就是过来想跟小老婆打个商量,岂料李芷儿的暴烈出乎意料,来得如狂风暴雨,简直是席卷西京!
那动静,不亚于“四夷怀德碑”的热闹。要知道,多少年了,在世家大族的地盘上,宰了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上一回这么干的,还是崔浩的老板。
可李芷儿是什么?她不是皇帝,她只是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嫁人的长公主,而且私德败坏,跟人野合生了野种的长公主。
“你这是作甚!你这是作甚!”
见韦珪脸色苍白,浑身虚弱的模样,已经老夫老妻的李世民赶紧小跑两步,他此刻身材胖大,跑了两步就有些难受,跑到韦珪跟前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
不过还是连忙把韦珪抱了起来:“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的。凡事有我,此事我帮你去说情。纪王我已经让人去把他叫回来,秦州就不要待了,回来跟你住得近一些,你看可好?”
李世民一番话说得极快,只是气喘吁吁的,让脸色苍白的韦珪也是心中一疼,一边哭一边道:“二郎你要信我,此事我当真是不知道,当真是不知道啊……”
呜咽痛哭的韦珪伏在李世民怀中:“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没有慎哥,我不能没有他啊!”
“是哩是哩,我懂我懂,你说这个,我怎么不懂呢?走走走,去边上说话。”
皇帝搂着韦贵妃,挪步到了走廊中,然后喊道,“去拿些冰来,还有水。”
“是,陛下。”
宫婢们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走动,不多时,就有冰块和清水拿了过来。还有机灵的宫娥,专门打了一盆井水,极为清凉,又准备了棉布毛巾,浸润了之后给韦贵妃敷面,很快就去了燥热,让人回魂过来一样。
大悲之下又遭受曝晒,很容易就会中暑暴毙,这是身心上的双重打击,养尊处优之辈,最是承受不起。
“家中那些人心怀叵测,只想着恢复家门荣光,却已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崤山夜袭一事,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懂我懂,这些个行事的手段,若你知道了,岂能成事?都是老大世族几百年的手段,隋末比比皆是。”
李世民拿了一杯水,抵到韦珪手中,“喝些水,莫要着急。纪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放心便是。”
听到儿子安全,韦贵妃嘴唇还在哆嗦,可神色要好得多,只是双手拿着水杯,杯沿还是在牙齿上磕碰打架,哆嗦得控制不住。
“这一次,你要明白是讲不出道理来的,安平固然是藐视国法,但是,她不是来讲国法的。你只有纪王,她也只有张沧,谁动她儿子,她就杀谁。我也不瞒你,那天夜里的时候,我就派了羽林卫过去,一路追击,结果不但没有得手,反而折了一个骑士,还有一个中了一箭,伤也不轻。”
听到这里,韦贵妃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中的水杯没控制住直接跌落,好在李世民眼疾手快,半当空就接住了水杯,水洒了一片。
“怎会到这般地步的……”
“我们是夫妻,我才与你说恁多。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
两人像是在拉家常一般,李世民握着韦珪的手,轻声道,“如今天下不比从前,你守着纪王是对的,京兆韦氏,靠不住。便是将来韦氏有甚英雄人物出来,大抵也不会对纪王另眼相看。”
“嗯!”
韦珪用力点点头,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说完夫妻之间的话,朕现在作为皇帝,便跟你韦贵妃,再多说几句……”
远远看着李世民和韦珪在走廊中说话,韦昭容捂着脸又是惊惧又是忐忑,时不时还有点愤恨,但旋即又后悔不跌。
此时此刻,她大抵上也是知道,韦氏内部,恐怕跟她现在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谁能想到呢?
安平长公主竟然性情暴烈如此,丝毫没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念头,有仇,当然是马上就报了。
更加恐怖的是,连跨数州,两颗人头放在一个亲王的枕边,然后不动声色飘然离去,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做到?
第五十五章 暗爽不已()
弘农杨氏原本准备的一大堆动作,都在纪王遭受恐吓之后,彻底偃旗息鼓。
原本拉帮结派声势浩大的预备弹劾,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所有和杨氏亲善的豪门,转头就把承诺过的话当成一个屁给放了。
实在是惹不起,因为安平长公主已经公开放话,准备杀绝弘农杨氏。手动夷三族,放出来的狠话,就是如此嚣张暴戾。
若是往常,世家豪门会认为一个闲散公主有这个能力和决心?但贞观二十五年的八月……噤若寒蝉。
想要借一个亲王人头都这么轻松,其余豪门家长,能强到哪里去?
更何况,有些老世族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江东那个“江阴老板娘”,居然就是销声匿迹多年的安平长公主。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十七郎,贼人当真这般厉害?”
“弓马娴熟,临危不惧,是一等一的强兵悍卒。”
肩头包扎的纱布依旧能够看到浸润出来的血水,脸色苍白的壮汉有些虚弱地靠着软垫,“当时若非校尉眼光独到,只怕都要栽了。”
回想起当晚那些蒙面骑士,突然就手持“长矛”冲锋,壮汉还是心有余悸。
受伤总比死了好。
“你们可是羽林卫!”
有人提高了音量,“羽林卫……怎么可能败?”
旁边有人拨开了说话都带着颤音的家伙,冲壮汉道:“若如此,当年那悬案,算是结了。”
“不错。”
壮汉点点头,他们口中的“悬案”,就是“百骑”猛士失踪一案。李世民组建的“百骑”,是后来“千骑万骑羽林卫”的骨干。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旅帅以上,校尉比比皆是,官至郎将的也有,家世好的,甚至做到了前锋将军,朝鲜道行军总管府下,就有两个将军是“百骑”出身。
这些都是强军种子,任何时候都是宝贝,但是当年却不但折了,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桩悬案,放置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答案。
“某明日前往东京,前去拜见安平长公主殿下,九郎……总得有人去给他收敛尸骸。”
“入土为安吧。”
“十七郎,安心养伤。”
“哥哥们放心,某不碍事。”
……
“哈哈哈哈……”
城东张宅,邹国公张公谨笑得放浪形骸,一边笑一边咳嗽,手中的酒杯都握不住。吃酒的地方是个酒窖一样的地方,摆放着冰,不过上方能够透气,外面气温直逼四十度,这避暑的“洞穴”,室温也就而二十四五度。
原本秦琼是要住五庄观老家,可实在是热得不行,他又不像张公谨那样花钱如流水来改造居所,舒适度大大不如,于是就住在张公谨家中。
“就恁般快活?”
“怎么不快活?!老子入他娘的韦氏,当年在洛阳,韦思言那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不愉快的回忆,对家门不显的英雄来说,实在是比比皆是。
和张公谨比起来,秦琼还不如张公谨呢。
不过秦琼器量自来比张公谨大,年轻时虽有名利心,杀的人多了,随着天下大定,也就淡了下来。
到后来避开朝局养伤,倒也不是说心灰意冷,纯粹是没有争的念头。
怎么过都是过不是?
“韦氏完了。”
拿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葡萄酒,秦琼浅饮一口,“两军交战……此刻安平公主锋芒毕露,侵掠如火,且直扑软肋。韦氏毫无招架之力,往常世族相争,虽有仇杀,但规矩就是规矩。眼下的安平公主,却不是个讲规矩的。”
“昨日我又去了一趟大明宫,你猜如何?韦氏居然求饶,希望我那老丈人帮忙斡旋一二。嘿,他们是不知道我那老丈人的胃口,羊入虎口啊。”
“今日皇帝也是不动声色,看来是不会以正国法,韦氏全然没有反制的手段。倘使狗急跳墙,拿住张沧……倒也还有点希望。不过可惜,丧家之犬。”
秦琼美滋滋地品味着葡萄酒,当年他们“哥几个”落魄时,可真心没少受老世族的鄙夷。
说起来,他们几个在李世民手下厮混,还要感谢老世族的排挤。要不然,可能就跟薛万彻、冯立一样,跑李建成、李元吉那里去。
老兄弟二人偷偷地躲起来暗爽,长安城中闻风而动的商人们,却是忙不迭准备投机。
现如今安平长公主显露身份,居然是“江阴老板娘”,准备投效之辈多不胜数。而且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原先只当“女儿国”东主张沧,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草根逆袭。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江汉观察使张德的儿子?
这本就已经令人震惊,结果现在安平长公主一通雷霆手段,也让世人知晓,这个张大郎,除了老爹是江汉观察使之外,老娘居然帝国的长公主。
张梁丰,真英雄也。
当世名宿之中,能够玩了长公主再玩公主的,大概只此一人吧。
“二郎,韦珪怎么说?”
“韦氏她不会再去理会。”
看着老婆,李世民叹了口气,“一晃多年,芷娘居然性情变化如此之大。”
神情看不出变化的长孙皇后内心有些后悔,当年收了“安利号”,结果养出这么一头母老虎来。
不知道算不算是放虎归山。
更纠结的是,这母老虎跟自己女儿还是竞争对手。
心念至此,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