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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下巴压在张德的肩膀上,两人的脑袋紧紧地贴着,“因为阿奴经历过啊。”
一时沉默,就这么紧紧地贴着,老张原本有些焦躁的心,顿时也安静下来。
半晌,阿奴打破了平静:“阿郎。”
“何事?”
“我想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
“我想要个女儿。”
“……”
女儿是东西吗?
不过阿奴这时候眼眸流波,千言万语一句话:干我!
去他妈的公务。
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直接不看,转身把阿奴抱了起来,朝着卧榻去了。
……
“丽质,呃,这个……”
“有话快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隆庆宫中,李丽质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太子哥哥,一看到李承乾那副废柴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来隆庆宫的时候,李承乾虽然换了一身行头,可是看得出来,他是刚从地里回转。那种劳作过后的疲惫感,根本就挥之不去。
“自家兄妹,何必介怀嘛。”
“何必介怀?我当然介怀!你从我这里借了钱,说是要去武汉的呢?你去了吗?”
“这不是阿耶阿娘从京城过来,我也一时不好走脱么。”
“你放屁!”
本就因为最近的一条消息而暴躁的李丽质,顿时暴怒地瞪着李承乾:“李承乾!你拿了我的钱去种树,你别当我不知道!”
手指指着李承乾,李丽质直呼其名,根本不在乎君臣礼仪。
只是作为储君的李承乾,却是悻悻然道:“丽质,你有所不知,将来几年,果脯、蜜饯、罐头,一定大卖!而且白糖产量年年增加,这糖价越来越低,到时候天下雄州的百姓,一定都能买得起。如此一来,蜂蜜产量也会增加,而蜜饯的价钱,又会压低,到时候出口天竺,是一桩大买卖……”
李承乾说得起劲,却见李丽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顿时话头一截,戛然而止。
“说,说啊,继续说啊。”
“那钱花都花了,丽质你想怎么办,说吧。”
“你说的。”
“对,我说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好,你派几个东宫卫士,去把张沧杀了。”
“……”
李丽质顿时嘲讽地看了一眼太子哥哥,“你要是真杀了张沧,说不定阿耶对你,会刮目相看。狠辣果决,一点都不沾,你当真是承乾宫里生出来的?”
“……”
作为储君,李承乾也有果决的时候,不过这种果决,要么是因为种地,要么是因为儿女。
为了自己杀伐果决,李承乾还真没做到过。
正如李丽质说的那样,这时候他派人把张沧杀了,李世民还真的会对他刮目相看。
不管动机如何,哪怕是阴谋、算计。
“丽质,你不会真的想杀了张沧吧?”
李承乾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要杀他,等到现在?”
横了一眼太子哥哥,李丽质这才道,“你去物色几个人家,有合适的女郎,就去奏请阿耶,赐婚给他。”
“我去?”
李丽质看着他。
“我去。”
李承乾点点头,隆庆宫之主的钱,从来不是那么好拿的,哪怕是东宫之主……大概是东宫之主吧。
离开隆庆宫的时候,李承乾正寻思着,这物色几个人家,到底是几个人家?是高门还是寒门?
可隆庆宫之主没给标准,作为东宫之主,也就只能先回去咨询咨询。
第三十八章 威慑()
“殿下,吴王府长史到了。”
“噢?”
轰走了李承乾,李丽质正准备去看看李雍,却听宫婢前来禀报,说是吴王府长史特意过来送礼。
礼单非常厚,仅仅是礼单本身,就用翡翠为书骨,封皮用了大量的羽毛贴花。礼单打开之后,就是一叠金箔纸。而且这种金箔纸,并非是特意做薄了然后用来装饰的品种,实际上与其说是金箔,不如说是金卡。
每一张金卡上面,刻着礼物的名目。
可以这么说,这一本礼单,就是一个极为昂贵的珍宝。
“传。”
“是,殿下。”
此刻,在前厅等候的权万纪打量着四周,越看越心惊。他并非没有来过隆庆宫,但从未跨入长乐公主的地盘,因为他每次来隆庆宫,都是在外面学宫行走看看。
瞄了一眼大厅中的柱梁,权万纪只看一眼,就知道这种两人合抱都围不过来的木料,绝对不是长安本地能够产的。
当年成都修造王府,在蜀地本地运输巨木,十八根巨木,动用民夫三千,靡费小十万贯,这才把木料运到工地。
而这十万贯的开销,和木料本身还无关,纯粹是从寻找到砍伐到运输等等费用。
要知道,在当时李皇帝给太极宫、洛阳宫、九成宫的总预算,大概也就是六百万到九百万贯左右。
当然了,后来随着经济发展,物价上涨,超支是肯定的,不过却也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游刃有余。但十万贯找十八根巨木,还是相当的夸张。
可权万纪看了一眼这些隆庆宫中的柱梁,寻思着这些柱头比成都王府的那是要粗多了大多了,怎么看只会更贵不会便宜。
这还只是前厅,隆庆宫一共有多少宫室?总房间数量大概在三千六百间左右。单体大型建筑有十几座,这样的前厅,只是一个接待大楼的一部分。
入眼望去,已经有十多根巨木矗立在那里。
越看越心惊,还好来得时候,权万纪咬牙劝说吴王把礼单做得漂漂亮亮,全然没有瑕疵。
要不然,一份“寒酸”的礼物送到隆庆宫,说不定会被长乐公主鄙视。
两京权贵都很清楚,长乐公主是个相当温柔好说话但是记仇的人。
“呼……”
一把年纪的权万纪偷偷地擦了擦汗,心说还好没办砸。
吃什么饭,当什么心。如今各大亲王府的长史,干的活都大同小异,而能够在这年头的亲王府长史职业中出挑的,权万纪算一个。
“权长史,殿下召见。”
“噢。有劳女师傅带路。”
“可不敢当师傅称呼。”
宫婢掩嘴一笑,却也是听得舒服。
如今各大宫殿中,能够当师傅称呼的,最少也是外放的太监。这种宦官不敢说大权在握,但是影响力都不小,当一声外朝官吏一声“师傅”称呼,也不会让人丢人。
毕竟,如今想要外放做太监,业务技能必须过关,不是说光会拍马屁,给皇帝搂钱,就算合格的太监。
谁叫贞观朝的阉人,捞钱本领还不如皇帝呢?
“权长史随我来吧。”
“女师傅请。”
权万纪亦步亦趋地跟着,头也不抬,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实际上他却在计算着隆庆宫核心的规模,虽然知道整个隆庆坊都被长乐公主殿下拿了下来,可廊檐斗拱如此密集,假山花园如此繁复,还是在不停地震惊着他。
当踏上走廊的时候,权万纪嘴角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因为他走过的长廊,两边廊柱,居然是一尺以上的榉木。
且几无下次,每一根的粗细都差不多,朱漆涂抹得也非常匀称,看着就是浑然一体。
这种木料,普通公侯家里,用来盖房子都够了。
至于寻常百姓人家,绝无可能用榉木,大户人家凑上七八棵用来做房梁或者顶梁柱,倒是有点可能。
每一步跨出去,权万纪都感觉耳朵里叮叮当当作响,那是金钱交鸣的声音。
长廊走完的时候,权万纪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入眼处,仿佛就是华润银元做成的。
至于廊檐上的青瓦,权万纪都不想再去思考它是从哪个窑烧出来的。
因为隔着一个花园,斜对面有一座宫室,层层琉璃瓦差点闪瞎他的双眼。
“呼……”
又一次平复心情吐了口气,权万纪继续低着头跟上了宫婢。
穿过一个带折角的前廊,终于到了宫殿的门口。
不知道怎么地,权万纪有一种上朝的错觉。
“殿下,吴王府长史到了。”
“进来吧。”
宫婢这才转身到了门口,对站在门外的权万纪道,“权长史,公主有请。”
“不敢。”
权万纪冲宫婢拱拱手,到了里面,情不自禁喊道:“臣,权万纪,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
中央宝座之上,李丽质长袖一抬,然后伸伸手,“赐座。”
顿时就有宫婢抱着一只团凳过来,放在了大厅一侧。
“谢殿下。”
作为一个老江湖,权万纪今天的压迫感非常重,和长孙皇后比起来,长乐公主显然是另外一种上位者的风格。
长孙皇后也好,李皇帝也罢,他们会有怀柔的一面。
但是长乐公主李丽质,那种凌厉的感觉,权万纪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受了隆庆宫规模布局的震慑,明知道不应该有这样惶恐不安的念头,可还是控制不住。
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何房谋杜断是顶级人臣,只他们那种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修为,就是权万纪现在还无法达到的境界。
“权长史,吴王近来安好?”
“托公主挂念,吴王殿下家宅平安,一向安好。”
“平安就好,平安是福。吴王兄博古通今,又擅工巧,也算是当代贤王。比太子哥哥,那是强了不少。”
“不敢!不敢……”
权万纪原本就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团凳上,这光景听到李丽质的话,当时就吓得从团凳上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忙不迭地爬起来又说着“不敢”。
必须不敢啊,哪里敢啊,你长乐公主可以随便大嘴巴乱说,可吴王府好不容易有几天消停日子,都已经折腾显微镜望远镜好些年了,再去扯什么跟储君比大小,这不是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