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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张沧不同,张沔的记性极好,又在曹宪、李善那里听过课,虽然做不到和李善一样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但却也是“一目所至,俱下七行”。
江湖人的各种习性、风格,他心中有数的很。
再一个,他也不是全靠脑补,带着卓氏的老兵前去探过风,两相印证,这才确定这一纲的褒信马队有点小问题。
所谓“纲”,就是五十匹马的牲口队伍,就称作“纲”。一纲就是五十匹马,江南则是十条船为一纲。关中比较实诚,一万石粮食称作一纲。
张沧刚才问张沔是满纲还是小纲,其中满纲的意思就是十足的五十匹马,不掺假,不少一匹。小纲就是少于五十匹,没有实数,但记账的时候,还是算作一纲。
而张沔跟张沧说“进过山”,就是指落草为寇过,而且是在山岭要道厮混。这些悍匪的特征极为明显,外八字、驼背、虎口老茧极厚、脚底板几无纹理、箭术好、短兵厉害……
单独拿一个出来不算什么,全都沾着点,那必定是山中老匪,经年的无本买卖大行家。
“盯着就是,无妨。”
倒不是说张沧自负,而是他们从来不是一纲一纲的上路,从淮水出发,就要在汝阳集中。看似路途不远,但马不比人,人的耐力极好,马的耐力是远远不如人,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不然就要垮。
神骏之所以是神骏,就是因为好马太少,像武汉这样大规模定向培育某种专用用途马匹的地方,本就会少数。
汉朝不是没有养马场养马监,但最终发现,好马的培育率还不如拦路抢劫呢。这就是后来为什么明明汉朝马场无数,马匹保佑数量极为恐怖,可还是要去抢劫各种宝马原产地。
武汉这些年培育的重头戏,不是什么冲锋用的神骏,这种数量本来也少,大多都是“黑风骝”的种。“金山追风”和“夜飞电”出好马后代的概率也不怎么样。
挽乘两用马才是重头戏,数量容易上去不说,还好养活。
扬子江两岸新兴的各种马场,大多都是武汉培育出来的两用马。
比如现在褒信人入伙的马队,用的就是武汉所出五岁马或者七岁马。吃苦耐劳的能力,跟川马、滇马一个级别,对精料消耗,又处于漠北马这个水平,对普通家庭来说,相当的经济实用。
只是这种马想要跟河北马匪一样到处浪,那就没戏,张沧最不惧的,就是这种次等骑士。正要是比拼耐力,他长跑起来,这些马全都累死,他还能再跑个十几里路。
更何况,卓氏又来了一批老兵,常年跟羌人打交道,自是有好马跟从,卓氏也舍得这个钱,偌大产业,股份还不少,哪能松手。
这光景一纲有个三四个老兵骑手,两班交替就能保证全程无忧。
“可要探探口风?寻几个淮南的游侠儿过来试探试探,若是想要偷偷做无本买卖的,咱们提前做了他们。”
张沔将账本一合,如是跟张沧建议着。
“就先让人查查看,若是手中冤魂多的,直接做了,把他们这一纲的牲口都抢了。然后分给新息本地人。”
“好。”
褒信县远不如新息县和新蔡县富裕,自来乡野就是有捧高踩低的习性,连武汉尚且不能免俗,这豫州地界,自然也是如此。
对新息县和新蔡县来说,褒信县是典型的土鳖,素来瞧不上。
而在褒信县混江湖饭的人来说,新息县和新蔡县就是“提款机”,没钱了,就找新息县和新蔡县的棒槌拿一点就是。
“豫南物流”人员驳杂,但总体来说,还是处在淮水之畔或者大别山区的州县乡党。上溯千几百年,一个豫州之地,曾经拥有一十三国。它们有的被楚国灭亡,有的被晋国吞并,历经春秋战国,是典型的南北交汇之地。
为什么中国的南北分界在这里?除了老天爷不小心一根手指头在中原大地划了一条淮河出来,还有老祖宗们为了争地盘,在这地界杀了不知道多少年杀出来的。
退避三舍、朝秦暮楚、问鼎中原……不打怎么知道地盘在哪里,对不对?
“哥哥,俺们从寿春回转这苦哈哈的地界,是为了甚?真要做上一票大的?豫州不比别处,这地界不好藏。”
“俺不知道么?”
新息县的临河大通铺一号楼,夹杂着寿州口音,又带着点褒信土话的汉子们正围着铁锅吃水煮鱼。物流行有点阔气,给卖气力的好汉们一人一把辣椒壳子,这水煮鱼吃起来就甚是发汗合口。
粗壮黝黑的手指布满了裂痕老茧,手中连掌纹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指纹,常年在山里行走,攀爬岩石磨掉几乎所有纹理。
为首的矮壮汉子大马八叉地坐着,手肘搁在大腿上,指头捏着一只小小的酒杯,另外一只手拿着筷子,嘴角还挂着一点点辣椒皮的红色痕迹。
叹了口气,这矮壮汉子收好自己的罗圈腿,盘在一起交叠着,扬了扬下巴,问正在胡吃海喝的一个年轻小郎:“大哥,你也不小了,还在扬州读过书,你寻思着,这买卖做得么?”
“来都来了,不做不是亏么?”
“不做还能赚个辛苦钱,做了就是换命钱。”
“那张大郎能有三头六臂?杀了一个‘宝龟如来’罢了,俺们在寿州行走,死了的土匪还少了?”
小哥一脸的不服,江湖上突然就冒出来个新人,不但名震淮水,还做了豫州道上的“大龙头”,真是让人不快。
凭什么啊?
而且这条过江猛龙,才几个自己人?眼下用的不还是豫州地界的乡党?这要是要弄不过他,不如死了算了。
“那就做这一票,明日咱们这一纲就要去汝阳,过慎水咱们就下手,让队伍到不了汶港!”
矮壮汉子似是有了信心,一咬牙,猛地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正要咂摸一下酒味,却听外头传来一声惨叫,不多时,就有个趴在地上的汉子浑身是血往大通铺里面爬。
“大、大、大……跑……”
噗!
一刀从后背扎入,将人彻底扎的死透了之后,刀身还搅合了一下,这才抽刀在手,用一块抹布把刀身擦了干净。
“过甚么慎水,我看这晚上也不用过了,是不?褒大当家的?”
“老七——”
矮壮汉子睚眦欲裂,一声怒吼,“驴日的!狗杂种!老子宰了……”
咻咻!
嘭嘭!
两枚钢钉也似的弩箭直接射爆脑袋,一枚扎在面门上,因为箭头擦着骨头打了个弯儿,戳着眼球又透了出来,整个面门极为惨烈诡异。
另外一枚则是戳在胸口,血窟窿已经开始往外滋血。
“阿大——”
给老爹下决心的少年双目圆瞪,根本没想到剧变来得这么快,大通铺内一阵哄闹,却见几个老汉出列,从门口排成一线,两个刀盾手,两个枪手,超前走两步,后面枪手就开始戳。
三两下,堵在里面的汉子就被戳死一半,那少年想要冲过来,直接被张沧一箭射爆脑袋,箭矢没有对穿而过,不过因为力道太大,箭杆居然被震断了。
几个呼吸,整个大通铺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张沧才出去笑呵呵道:“明府,幸不辱命,这几个藏匿在此的盗匪,已经伏诛。”
一言既出,四方俱静。
第六十二章 情何以堪()
“这大郎君……”
临河大通铺二号楼内,比隔壁正在清洗的一号楼还要安静,几个面貌朴素的老汉在这里做临时工,自带干粮,自带马匹,一副和气生财与世无争的模样。
“坦叔那里怎么说?”
“老叔知道了豫州的事体,前头差人回报了,说是写信给了江阴,老板娘那里……不知道是否知晓大郎君的境况……”
“最好还是不要知道,若是被知道了前因后果,我这人到中年,难不成还要被捶打一通?”
“老板娘心善,不至……咱们还是跟老叔说一声,换个班吧。”
悻悻然地缩了回去,原本想要辩解的话,一想起江阴老板娘的狠辣,什么自己人,听话的就是自己人,不听话的就应该扔长江里喂“长江三鲜”。
一时间,几个中年老汉寻思着,这大郎君性子,应该是随了他娘。
宗长多好哇!
而在武汉主持“汉安线”工程的张德,这光景也顾不得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去宣州买狼毫笔到底要买到什么时候,反正宣州颜师古会照看着,倒也不用担心。
只是他哪里知道,颜师古压根连他两个儿子的照面都没打过,这光景正琢磨着宣纸扩大再生产呢。
“阿公,怎么这几日都在外面住?”
“府里人太多,我不喜欢热闹。”
坦叔应了一声,见了进门的小郎,有些奇怪地问道,“三郎,你不是带着辽哥去店里么?怎地来老夫这里?”
“我本是去曹夫子那里练字,阿娘说炖了银耳莲子羹,让我分了三份,先给阿公送来,少待送去曹夫子和李先生那里。”
“放下吧,老夫甚是不喜甜食,只是又觉得金贵,年轻时那陈皇帝想吃蜜糖,我便去福建给他弄了蜜糖和石蜜……那时候,倒是觉得甜食当真无上美味。”
坦叔实际上很喜欢甜食,但……吃腻了,吃怕了。
辈分高有好有坏啊。
说起来,如今何氏的人跟麦氏的人常年在铁杖庙、麦公祠做事,其中有个进项,就是养蜂。
旁人赶花期很难,但铁杖庙和麦公祠遍布各地,这就等于到处都有据点,赶花期也不怕得罪当地人,取蜜也就容易。
这个进项,可以说是累世富贵,谁上台都不会作弄他们。看似“低贱”,实则旱涝保丰收。
再者,铁杖庙和麦公祠是有朝野各种力量加持的,只要何氏和麦氏不作死,大抵上这个富贵能一直做下去。
“阿公,许久不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