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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岗上忽又传来几声惨呼,罗英矍然一惊,扬目望去,“百衲大阵”已贴身肉搏的惨烈关头,火不下,遍地死尸,穷家帮死伤逾半,四残兀自狂攻不退。
那斑发老人也是满身血污,肩背等处,伤痕累累,显然,以赤手空拳和只进不退的‘百衲大阵’血战到现在,他已经渐渐有些心力不继。
穷家帮弟子伤亡惨重,但环攻的圈子却越缩越小,呼叱声、呐喊声、惨叫声……交织成一首悲壮惨烈的乐章。
假如再这样继续半个时辰,那斑发老人和穷家帮将落得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罗英迅速地飞身掠上土岗,手中高举着那本“无字真经”,朗声叫道:“武当无字真经在此。”
语音随着夜风,直达阵中,激斗双方同感一震,不约而同都停了手,场中顿时沉寂下来。
罗英缓步走到一丈以内站住,故意使那斑发老人看清封页上“三丰手著无字真经”八个篆字,然后冷冷说道:“请你看仔细了,这就是你费尽心机,处心积虑要得到的无字真经吗?”
斑发老人目如冷电,炯炯注视着他手中真经,却并不开口。
徐雕忽然喘息着道:“大哥!这声音,是罗少侠?”金驼子点头道:“不错,咱们的无字真经也在他手中……”
徐雕大喜,脱口叫道: “罗少侠!你——”
谁知他一时欣喜矢神,话才出口,突闻斑发老人冷哼一声,一缕劲风,蓦地横卷而到!
徐雕忙不迭旋身挥掌封拒,“蓬”然一声,脚下踉跄斜冲四五步,穷家帮弟子一齐暴喝,纷纷出手抢截,那斑发老人身影疾闪,已从徐雕头上飞掠而过。
他闯出了“百衲大阵”,身形并未稍停,右臂反弹,阻挡住穷家帮众,左手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五指箕张,来夺罗英掌中“无字真经”。 。
这变故的确大出众人意外,罗英骇然之下,来不及缩回手臂,慌忙向侧身闪让,掌力贯力一送,那本“无字真经”,立刻脱手飞了出去。
“嘶!”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声,两人错身而过,罗英左臂衣袖,已被扯裂了一大块,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撤出短剑来。
金驼子、天残童桐和独脚穷神苗铁三不约而同,一齐凌空拔起,都想抢夺空中“无字真经”,三条人影不先不后,恰巧在半途相遇、残童桐和金驼子一时未辨敌我,竟然彼此硬拼了一掌,“蓬”地一声,各被震得倒翻坠地,苗铁三心慌意乱,钢拐摇摇一挑,那册真经,飘飘荡荡向土岗下坠去。
斑发老人冷眼瞥见,肩头急晃,化作一缕轻烟掠下土岗,罗英情急,大喝一声,忙也挺剑紧追了下去。
两人全都决捷异常,眼看将要追及,土岗下突然破空飞起一条人影,迎面一伸手,轻而易举按住“无字真经”,掉头便跑。
那人穿一身暗墨色劲装疾服,身材纤小,长发披肩,从背影望去,很像燕玉芝,罗英忙道:“燕姑娘,燕姑娘……”
但那女郎弃耳不闻,转眼已奔到十丈外,而且所去方向,并非小山,却是向东南方去的。
罗英疑心顿起,又见那斑发老人风驰电奔紧追未停,更不敢耽误,只得也衔尾疾赶,三人各相距约六七丈,流星赶月般,渐渐远离了土岗和小山。
飞奔一阵,三人之间,距离仍然有六七丈,罗英暗暗揣测那女郎脚程和自己所差无几,论理都不及斑发老人迅捷,但此时斑发老人正当激战疲惫,是以始终无法追上,这样下去追一天一夜也无济于事。心里正盘算个办法才好,突见前面十余丈外,一片密林阻路,心念一动,便大声叫道:“老前辈快请拦住她,别让她进了林子!”
他原意只是虚声恫吓,使那女郎不敢冒然入林,却不想话方出口,果见密林前伟然屹立着一条人影……
第十七章 似幻疑真
那人穿一件宽大的黑色布袍,身躯伟岸轩昂,满头白发,随风飞舞,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直如半截黑塔。
斑发老人急忙沉身止步,眼睁望着女郎奔入密林之中,气得怒哼了一声。
罗英也只好远远停住,凝目打量,却见那人除了两只眼睛隐隐泛射着暗红色的光外,整个脸庞神情一片木然,生像是戴着一副特制的面具。
斑发老人蓄势而待,等了足有半盏茶之久,那人不声不响,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忍不住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那人默然不答,昂首屹立在暗影子里,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斑发老人勃然大怒,冷笑道:“你要存心淌这浑水,最好先估一估自己的份量,真经虽然珍贵,没有真才实学,奉劝还是休要惹火烧身才好!”
他说着微微一顿,快眼见那人依然仰首望天,不言不动,一副傲然的不群的神态,不禁怒火上冲,沉声叱道:“朋友,你要是再这样装聋作哑,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那人充耳不闻,除了衣衫猎猎,白发拂动,甚至连哼也没有哼过一声。
斑发老人怒喝道:“好!老夫就叫你知道天高地厚。”说着,身子倒退了大步,左臂一扬,“呼”地一掌当胸劈了过去。
那人伟然屹立,就像没事人似的,非但未见运功提气,甚至连正眼了没望那斑发老人一眼。
掌风急卷过来,“蓬!”正中前胸,只见他肩头微微晃动了一下,神情毫无改变,脚下也没有移动半步。
斑发老人骇然一震,自己倒向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真气,立刻功行全身,浑身骨节不住地毕剥连响。
两人对立了好一阵,斑发老人突然暴声一喝,举步直欺而上……
他此时已将结生功力贯注,每一移步,地上便留下寸余深脚印,相跑尚有五尺,蓦地闪身疾进,猛可横扫竖劈,接连又劈出两掌。
“蓬蓬”两声震耳闷响,那人前后摇摆几次,身躯一侧,“哗啦”一声,倒卧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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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发老人初时一怔,定神再看,只气得虎吼一声,腾身跃起,身如箭矢,飞一般掠过那人直投入密林之中。
罗英慌忙闪身上前,低头细看,原来那人仅是一尊披上衣袍的石翁仲,这时已被掌力震碎,剩下两粒嵌在眼眶中的珠子,还在闪闪发着亮光。
他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跺跺脚,刚也想追进林子去,突然人影一幌,密林里悄悄奔出一个人来,沉声叫道:“傻瓜,还不快走,追进去找倒霉是不是?”
罗英一见竟是左斌,心里恍然明白过来,忙道:“原来是左老前辈的妙计,燕姑娘呢?”
左斌向他挥挥手,道:“已经先回客店去了,什么话回去再谈。那老贼在林中搜不到人,只怕还会出来,再被他撞见,脱身就难了。”
罗英尚在迟疑,左斌不由分说,一把拉着他的手臂,展动身形,如飞离开了那座林子,远远犹可听见那斑发老人的咆哮呼叱之声,从林中隐隐传来……
回到客店,天色已明。
只见江瑶和燕玉芝正围在桌边,呆中瞪着桌上那册薄绢制的“无字真经”,脸色惆然若失。
左斌、罗英一脚踏进房门,江瑶就愤愤地叫道:“真倒霉!辛苦了许多人,争来夺去,竟是这残缺不全的破书,上面连一个字也没有!”
左斌笑道:“本来就是无字真经,自然不会有字!”
江瑶道:“什么无字真经,简直就是无‘用’真经,你们问问燕姊姊吧……”
左斌和罗英不约而同望望燕玉芝,问道:“真经怎么样了?”
燕玉芝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刚才我用‘祸水之源’井水试过,这部真经,也是一部伪的——”
“什么,假的?”左斌探手抓起那本绢册,反覆看了一阵,跌足道:“终日打雁,这回叫雁啄了眼去,想不到姓左的倒上了那瞎子徐雕的大当……”
罗英听了,笑道:“这却不能怪徐雕,两部伪经,同一来源,此事应该早在意料之中,算起来,大家全上了武当天玄道长的大当才对!”
江瑶脸色一沉,道:“笑什么?白费心机,徒劳无功,你倒像很开心?”
文斌心犹不甘,恨恨道:“两部都是伪的,真的在那儿?”
罗英道:“现在在为止,无字真经一共出现了三部,既然这两部全是伪的,真的一部自然还存在武当山——”
说着,以目注视燕玉芝,喟然叹道:“真没想到,天玄道长以身殉经,竟然并不是我们所料的叛教通敌之人……”
燕玉芝想到那册已经被自己得到手的“无字真经”,心里犹觉可惜,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罗英猛地想起一件事,失声道:“啊!只是这样一来,咱们怎样向穷家四残交待.如果告诉他们真经是伪的,他们会不会相信呢?”
江瑶道:“伪的就是伪的,管他四残五残,相信不相信!”
罗英正色道:“不!他们对我信赖尊重,推诚相交,我绝不能失信于他们。燕姑娘要是不反对,我想现在就携带井水和真经,寻他们当面验证,顺便替你们双方化解当年宿怨。”
燕玉芝望望左斌,左斌笑道:“我没有意见,只担心少侠一番美意,未必能邀穷家帮信任?”
罗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彼此推诚相见,自能互相互谅,你们请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去一趟就回来。”说着,举目看看燕玉芝。
燕玉芝从怀里取出一只白玉瓷瓶,笑道:“好!你快去快回吧!希望你不会空跑一趟。”
罗英揣好“无字真经”和那瓶井水,独自出了客店,仍循原路直奔城西,这里天色尚早,一路未见行人,更未见到穷家帮弟子。
他匆匆出了西城,放开步子,一直奔到五里坡,登上土岗却不觉一怔!
原来土岗之上,早已不见“穷家四残”和帮中残余弟子,只在依近小山脚下,有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