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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5岁第一次恋爱开始,这些年来,他生命中的女人们,就像一本越翻越快的书,越
来越面目不清。他和她们从认识到上床的时间,随着年龄的增长,平均从半年变成三个月
,从三个月变成一个月,从一个月变成一个星期,从一个星期变成一个晚上。而故事,往
往是到上床以后就嘎然而止。
他常常想:爱情,到底是一个宿命,还是一个决定?他的结论是,只能是一个决定,
因为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宿命。
他渐渐开始混淆Zuo爱和恋爱的区别,事实上,它们变得没有区别。他猛烈地Zuo爱,
勤奋地Zuo爱,兢兢业业地Zuo爱,简直成了一个Zuo爱劳模。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病人,而做
爱好像是一种药物。现在,他形成了对这种药物的依赖,对这个药物越依赖,就病得越严
重,于是就越依赖。现在,对他来说,如果爱情和性之间还有什么关系的话,二者的关系
就是成反比。
这些女人。这些象蝗虫一样冒出来,在塑料稻田里不啃白不啃、啃了也是白啃的女人
们。
他想赶紧结束,于是加快了速度。波涛汹涌的床更加波涛汹涌了。
这个女孩躺在那里,大汗淋漓。她感到很痛,但是这痛显得很遥远。很遥远的还有
眼前这个场景,这个在她身上上下浮动的男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这个呆了四年依然
很陌生的城市。这个活了25年依然很隔阂的生命。恐惧、疼痛、喜悦象一架大机器,绞动
着郭小蕾,但怎么也绞不掉她脸上那个艳若桃花的笑容,艳若桃花的笑容里,泪水却汹涌
澎湃地涌出来。
23.一个幸福的星期六下午――
周禾正在睡午觉,但是他被卫生间里的水声给吵醒了。
他翻了一个身,看墙上的钟,已经5点半了。啊?怎么5点半了?我什么时候开始睡
的,怎么睡到了5点半?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两天太累了,单位老加班。逮着一点时间,
他就愿意一头扎进去睡觉。
于是,他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陈朗在干什么?不知道。可能在看电视吧。周禾隐隐约约听见电视的声音。
想起陈朗,想起陈朗就在他的家里呆着,看电视,看书,穿着拖鞋走来走去,或者
,发呆,周禾觉得特别踏实。于是他睡得更香了。
傍晚的阳光洒进屋里,把整个屋子照得金灿灿的。空调里的风因为对着上面吹,把
白色的窗帘吹得飘起来。
白色的窗帘在金灿灿的阳光中飘。周禾在睡觉。陈朗在看电视。多么安宁的一个下
午。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象遇见了一个大平原,缓缓地漫过去。
“啊?怎么7点了!”周禾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跑到客厅,电视已经关了。但是没有陈朗。然后跑到卫生间、厨房,都没有陈朗。
音乐开着,是陈朗的最爱,Tom Waits,在唱Dirt in the Ground。她因为太喜欢这首歌
,就烧了一整张光盘,全是这首歌。
金灿灿的阳光冷却了下来,只剩下一抹谈谈的土黄|色。但白色的窗帘还在卧室里飘
。Tom Waits在用他粗犷而忧伤的声音唱: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陈朗!陈朗!”他喊了两声,没人应。
周禾突然一阵惶恐。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是陈朗
会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纸条。她会突然象水汽一样消失。陈朗。
陈朗去哪里了?他站在那里,脑袋懵了。就在这时,门开了。陈朗走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一会儿不见妈就吓坏了,我不在这嘛”,陈朗一边换拖鞋,
一边说:“我把你那堆脏衣服拿到洗衣房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周禾委屈地走过去,抱住陈朗,紧紧地。
The quill from a buzzard
The blood writes the word
I want to know am I the sky
Or a bird
Because hell is boiling over
And heaven is full
We’re chained to the world
And we are all gotta pull
And we’re all gonna be
Tom Waits还在继续唱。
“傻孩子。”陈朗拍拍他的肩膀,推开他,往厨房里走:“我们做饭吧。”
“嗯。”周禾跟在后面,当真象一个孩子。
陈朗打开厨房的灯,问:“吃什么?”
“要不咱们出去吃吧,你也挺累的。”
“我累什么?就在家吃吧,我也懒得换衣服。”
陈朗打开冰箱,视察了一下,作出了决定。
“咱们就做一个土豆片和豆腐炒毛豆吧,随便吃点。”
“我来做吧。”
“我来吧。”
“那我帮你。”
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起来。陈朗洗米,周禾洗土豆;陈朗切豆腐,周禾剥大蒜。
不一会儿功夫,厨房就热气腾腾起来。
有一个片刻,周禾没有什么可做的,就空着两手站在那里,看陈朗往锅里加调料。陈
朗做饭的时候很专心,不爱说话,象写论文一样聚精会神。于是陈朗默默地做着,周禾默
默地看着,周禾觉得很踏实,心里很满,象一个丰收的仓库。
“你看,咱们俩这样一起做饭,多象小两口啊!”周禾说。
陈朗回过头,笑笑。
在逆光的背景下,她看不见他,只看见一个轮廓,轻飘飘的,象一个影子。
陈朗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周禾想。那么无邪,那么真,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儿。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安宁到离奇的下午。一切变得很柔软,
柔软得让人想陷进去。
他突然觉得生活,混乱的、局促的、迷茫的、纠缠的,有了一个头绪,这个头绪就是
陈朗。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这么宁静,这么踏实,这么看着她笑,让这安稳把时间静
静吸干,多么好。
饭终于做好了,端上了桌。他们都饿了,哗哗哗地开始吃,屋里很静,只听见劈劈啪
啪的碗筷起落的声音。还有那放不到头的“Dirt in the Ground”。
The sky cracked open
And the thunder groaned
Along a river of flesh
Can these dry bones live?
Ask a king or a beggar
And the answer they’ll give
Is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张 克在DC的Intern作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吧。”周禾夹起一块土豆,往嘴里塞去。
陈朗吃得不多,一会儿就吃饱了。吃饱了的陈朗坐在那里,静静地看周禾吃。
她大约是累了,所以才这样安静。周禾喜欢看看陈朗安安静静的样子,象个疲倦了的
小野兽,在草原上跑累了,一无所获,趴在夕阳下,安安静静。
“林轩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她不是一直在找房子吗?”
“不知道啊,我们好久没有打电话了……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周禾给陈朗的碗
里夹了一块牛肉。
“我饱了。”
陈朗把脚搁到凳子上,歪着个脑袋,看着周禾。
“我最近老想起我爸。不知道为什么。”
“噢。”
“你看过‘喜宴’吗?”
“没看过。”
“喜宴里的那个老爸就特象我爸。”
“噢……你再吃点吧,你吃得那么少。”
“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陈朗无所事事,开始剪指甲。静静的屋子里,就听见周禾西里哗啦吃东西的声音,和
陈朗啪、啪剪指甲的声音。
吃完了饭。周禾去洗碗,而陈朗回到卧室里休息。
周禾高高兴兴地洗碗,好像把这些碗盘子洗干净了,未来就会清清爽爽地从中浮现出
来。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周禾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是令人愉快的一片空白。多么快乐的一个下午啊。那个午
觉睡得多结实。晚饭做得多好吃。陈朗今天多乖。以后、以后的以后,一直要这样过下去
啦。洗碗的周禾,哼歌的周禾,有陈朗在另一间屋子里睡觉的周禾,觉得自己就像一支部
队,精神抖擞,士气高涨,可以向着未来攻打过去啦。
24. 但是在陈朗眼里――
陈朗呆呆地坐在电视前,烦躁不安。已经5点半了,周禾还没有起床。他们是上午11
点起的床,起床之后洗澡、收拾、做了一点饭吃,吃完饭已经两点了。然后他们决定一块
儿看会儿书。陈朗跟他说好了,一起看书看到5、6点,然后去中央公园走走,因为他们住
得离公园不远。然后在外面吃饭,然后一起去Downtown看电影。
但是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周禾就困了。于是他到卧室里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