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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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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皇太极率军出征,这次的明朝可谓是倾尽自己一切的有生力量,誓与皇太极争夺松锦防线。洪承畴的大军不可谓不强,洪承畴及其手下四位副将也都是有勇有谋的大将。只是,四路大军合军作战并不好协调,谁都想在乱世中有自己的资本与力量,四路副将于是互相推诿、互相猜忌,洪承畴在中间孤掌难鸣。再加上粮草不继,最后不懂军事的崇祯又勒令洪承畴速战速决。开始时洪承畴还打赢了几场,可后来还是全军覆没了,洪承畴,祖大寿被俘。
  回盛京后洪承畴被押在三官庙,皇太极爱他的才,派范文程去劝降,洪承畴却破口大骂说,范文程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以后不要说自己是范仲淹的后人,范仲淹可丢不起这个人。范文程也不恼,这时,房梁上的灰落到洪承畴的身上,洪承畴就用手把尘土拂去,摆正了自己的衣衫。范文程笑了,回去对皇太极说,俘将的求死之心分两种,为筹旧主的不得不死,和万念俱灰的非死不可。万念俱灰的人不会去注意自己的仪容,所以洪承畴的求死不是心甘情愿的,图令名而已。
  至夜,皇太极还在书房里处理政务,隆冬时节,风雪交加,书房的门开了,带进一阵疾风伴雪,布泰走了进来,她今天披了一件白狐狸皮的斗篷,内穿鹅黄色的旗袍,旗袍领口上镶着白貂毛,娇艳俏丽,布泰这几年知书识礼后形成的几分端庄使她原来身上的野气变成了俏皮,怎么看都像是个大女孩。
  “汗王太狠心了,让人传话说您今晚要去,我就坐在那里傻等,都要三更了,还不见人影,再这样的话,我就真成了诗词里的怨妇喽。”布泰边说边把手伸到火盆上烤火,皇太极笑着走到布泰身边帮她把斗篷解下,伸手轻抚布泰的面颊打量了半天,然后把布泰拥在怀里说:“还怨妇呢,嫁来都要八年了,孩子也有了。可是怎么看你都还像是一个及笄少女。”
  布泰好像是被冻坏了,于是打着哆嗦使劲地搂着皇太极取暖。皇太极把布泰也搂紧了,有些愁闷的接着说:“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挺难受的,你一天比一天的出挑美丽了,我本来就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又有你在这里比着,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布泰啊,你说实话,觉得我这几年是不是老了很多?”
  布泰没想到皇太极能这么想,连忙说,“哪有啊!自打汗王揭开盖头,布泰第一眼看见汗王,您就是这个样子,八年来一点儿都没有变。”皇太极轻笑道,“你不觉得我老了就好,就是以后有朝一日,你真的这么觉得了,我问你,你也不许说实话。”布泰听这话本想说,那不就成了欺君之罪了吗?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皇太极很动情地点了头,闭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 设计劝明臣
  “再呆一会儿,等你暖和过来再走吧。”皇太极一边说一边携着布泰来到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布泰常在书房呆着,所以对那张纸再熟悉不过了,她顽皮的将纸抢到手中转身来到火炉旁,将纸点燃,对着皇太极甜甜的笑,皇太极赞许的点了点头。纸燃烧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在布泰笑颜如花的脸上,皇太极就觉得,仿佛这么温暖舒心的日子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纸已燃尽,布泰回到桌案前,拿了一张纸摊在皇太极面前,又把笔蘸了墨水,拾起皇太极的右手将笔塞到他手中,皇太极稍有惊讶,随即挑了一挑眉头笑着说:“如果你是我的臣属,我可就要开始提防你了。”
  布泰不解的看着皇太极,“汗王说笑吧?布泰这么做不是正合了您的心思吗?您该高兴才对。”皇太极看了看手中的笔,说道:“你说的那种是昏聩无能的君主。如果我想的是什么,臣属都知道,那就离他违法乱纪不远了。”布泰听了皇太极的话若有所思,皇太极酝酿一会儿,抬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个字:崇祯,察哈尔,李自成。
  布泰将墨迹吹干,抬眼看着皇太极,两个人略一对视会心一笑。布泰看见察哈尔的名字,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心里还是一紧。虽然和姐姐离得远了,信函来往也断了,可是还是能听说,察哈尔大汗现在专宠苏泰妃,姐姐已受冷落,更加上海兰珠又是那样懦弱不争的性格,想必过的定然不如意了。
  “明天咱们能好好睡一觉喽!”正在卸妆的布泰转过头问道:“汗王累糊涂了不成,明早不要上朝的吗?”皇太极脱了鞋倒在炕上,“不去了,明天有更重要的事,”他看见布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只有接着说,“明天去三官庙看看洪承畴。”布泰转过脸背对着皇太极,捂着嘴笑了,然后说,“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三官庙了,”皇太极索性闭了眼装作没听见。
  布泰急忙摘下耳环,来到皇太极身边说,“这天还真是冷,布泰冻死了,汗王给布泰暖暖。”皇太极睁开眼笑着把布泰揽到怀里,低声说:“要怎么暖啊?”布泰顺势倒在皇太极胸前,只是笑也不说话。
  皇太极见状就说,“快招吧,小老虎的脑袋里又转着什么歪主意呢?”“您明天要以后金汗王的身份去见洪承畴吗?”皇太极收起了笑容,布泰接着说,“他对范师傅都已然是那个样子了,汗王要去的话,难保他不会闹得更凶。”“哎,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他要真的那样,也就没法和他说上话了。”“那您就不要以汗王的身份去,只说是带着家眷去烧香的乡绅,仰慕洪督师的英名。”
  皇太极眼睛一亮,“倒是可行,”随即又捏着布泰的鼻子接着说,“还带着家眷呢,直接说你想去看看洪承畴是个什么样子不就得了吗?”布泰嘻嘻一笑,“汗王不是说布泰的汉话已经说得不错了吗?去蒙蒙人总可以吧。”皇太极点头道,“你的汉话的确学的不错,范先生都说,除了鄂硕,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了。”
  布泰已经不止一次听见皇太极和范师傅说她不是学汉话最好的,还有一个常年征战在外的鄂硕将军比她强,不禁有些不服气。皇太极的手缓缓地滑到布泰的腰际,停下了,“小老虎,去把蜡烛熄了,”皇太极柔情百转的说道。布泰拽过被子盖上,缩在里面,一副耍赖的样子。皇太极无奈,只得自己起身熄灯,“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把你给骄纵坏了。”
  一夜鹅毛大雪,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是个大晴天,打开窗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洁白,院内的松柏压在白雪下面,反倒显出苍翠怡人,好一个琉璃世界,翡翠人间。碧空如洗,晴日当头,阳光照在一尘不染的雪地里反射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不刺眼,却刺心。
  洪承畴手扶窗棂,失神的望向院中,洗得有些发白的青黑色长衫迎风翻动,衣服那么单薄,可是他却浑然不觉,脸上挂着的落寞悲凉比盛京腊月的寒风还要凛冽。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洪承畴的胃不时的抽搐几下,他默然的面目下却藏着波澜翻滚的心绪。
  洪承畴对这个世间的感情五味杂陈,有留恋,留恋堂上老母膝下娇儿,留恋家中贤妻府外红颜;有厌恶,厌恶愈演愈烈的官宦倾轧朋党之争,厌恶整天提心吊胆的惟恐触怒天颜;有自豪,自豪自己少年得志官场得意,自豪自己一任封疆大吏驰骋沙场。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值了,恩威难测的崇祯帝对自己还算不错,只剩自己一死以谢君恩,之后就会像岳飞那样名垂青史了吧,想到岳飞,就想到袁崇焕,心里不禁有一丝不快。这些忠良全都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我能死在后金,怎么也比他们强些,洪承畴暗自对自己说着。
  听到有人走动,洪承畴抬眼看见从外院里走来三个人,一个中年人穿着黑色的貂皮斗篷,在笑着听身边人说话,满脸和蔼微笑却遮不住天生的威仪。在一旁说话的是个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件大红的披风,在一片白雪地里非常显眼,那姑娘远远的看起来姿容娇美,眉飞色舞的和中年人说着话,高兴时还用手比划着。旁边还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拎着一个上香常用的盒子。
  姑娘有些淘气,进洪承畴所住的内院时就从台阶上往下跳,刚下过雪,地上很滑,女孩子没有站稳,中年人还没来得及伸手扶她,姑娘就滑倒在地上。中年人一惊,连忙蹲下要把女孩扶起来,没想到她却坐到地上撒起泼来,洪承畴隐隐听到女孩用汉话喊着,你怎么不把稳我啊,地上这么滑。
  洪承畴在三官庙除了范文程就再也没听过别人说汉话,不禁心中称奇。中年人蹲在一旁哄那女孩。女孩却坐在那里使性子,随手抓起雪往中年人身上扔,中年人也拿起雪,团了个雪球扔到姑娘的身上,扔完就跑开了,女孩不肯服输,站起来两手各抓了雪团向中年人扔去。他们玩了一会儿,玩得非常开心,洪承畴也看得有趣,心里也就暂时不去想战败被俘的苦闷事情了。
  中年人的貂皮斗篷并不沾雪,可是那姑娘的大绒披风上却全印着雪迹,姑娘后来索性伏在地上咯咯的笑。洪承畴不禁感叹关外民风果然不同,一个有身份的姑娘家居然能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趴在地上。
  中年人笑着扶起女孩,一脸爱怜的看着她,然后四下看了一圈,看见洪承畴时就笑着点了点头,洪承畴觉得他有几分儒雅之气又颇为知礼,心有好感,也就远远的拱了拱手。中年人低头在姑娘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携着她的手来到洪承畴的窗前,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嬉闹,打扰您清静了,真是抱歉。”“没什么的,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中年人向屋里扫了一眼,说道:“这天这么冷,她又一身是雪的,我看先生屋里有火,能不能冒昧的请先生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中年人边说边指着身边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孩。洪承畴稍加思虑,就走到一边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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