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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眼中又有星光闪动,看得出他又惊又喜,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比较淡然的:“柳荷烟居然唱得如此之好——清唱更见功底——这花旦唱、念、做均是一绝——此段戏五皇弟唱得很好,而朕见你今日所演,竟与他不分伯仲——好。”
皇后笑道:“皇上,您忘了么,荷烟叔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柳三公子。”
皇后怎么……怕文泽不知我罪官之后的家世?
幸好文泽并未在意,只是笑道:“朕竟忘了,柳荷烟,你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我一身冷汗,忙回道:“奴婢已是黔驴。”
声名累人,还是不要让文泽对我过多希望。这段戏我七岁那年便跟三叔学过。当时只是小孩心性,看三叔在家玩得着好看,非学不可。其它戏曲,一概不会。
皇后顺势敬向文泽一杯酒,笑道:“祝皇上得一佳婢。”
文泽却不接她话,只是微微一笑,“众爱妃一起吃酒,与朕同乐。”
良妃面色更难看,却不敢不听文泽的话,将面前那酒儿吃了。
众嫔妃哪敢喝我适才所敬之酒,早换的换,倒的倒。另用它酒吃掉。安嫔一双眼怒火中烧,恨不能马上吃我进肚。萼儿却偷望我笑。同嫔趁人不备,朝做我鬼脸,又伸大拇指。
文泽酒量本是不大的,不多时便醉倒在花间。皇后知文泽今夜会歇于良妃处,令其他人等全部散去。良妃令却我留下,向皇后微笑道:“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她这奴婢,今晚当然要她在这里服侍着,才能让皇上满意的。”
皇后也笑:“既是妹妹做寿,当然一切由妹妹作主。”
我本想向皇后求情,不想她居然也同意良妃之举,只得留下。虽极不情愿,但毕竟她主我仆,她是大腿,我是胳膊——我又有什么办法?
皇后与众妃嫔去后,良妃冷冷看住我,冷冷道:“想不想知道皇上如何爱本宫,今晚便让你这奴婢知道!”
十八 侍寝·交锋(1)
良妃扶文泽进了红罗帐中。
罗帐上锦绣繁华,鸳鸯戏水,桃花绽放,穿珠挂玉,宝光流彩,在暗黄色的烛火这中香艳而温暖。而良妃的眼睛却是冷的,她冷笑着,带着嘲讽的神情命我一直要守在帐外伺侯……不知过了多久,良妃娇滴滴的,呻吟着的声音从一直颤动着的红罗纱中传来:“皇上……别这样!臣妾怕痒……”
“啊……皇上,”她低低叫道,“您真坏……弄痛臣妾了嘛!”
呻吟。
喘息。
沉寂。
呢喃。
良妃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却不是耳语,而是挑战,但她的语气却是痴情的:“皇上,您喜欢臣妾么?”
可能是吃醉了酒的原故,文泽的声音却也不低:“傻子,宫中谁不知朕最喜欢的便是爱妃,你倒还巴巴地来问朕!”
“谢皇上……”良妃感动,象是要哭出声来:“臣妾有幸侍奉皇上,三生有幸。臣妾虽深爱皇上,但以臣妾薄柳之姿,后宫许多姐妹容貌更胜臣妾——臣妾总怕哪日失宠君前——那时臣妾情何以堪,只怕唯有一死。”
文泽想是在亲吻良妃,有些吐词不清,惟听他爱怜地叹息:“爱妃,你又何必担心?朕喜欢你,并不只喜欢爱妃容貌,而喜欢你出众才情与温婉性格。朕每到爱妃宫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快乐舒适。见爱妃面,好像可以忘却一切烦忧,朕心系在爱妃身上,天仙抢不去。”
良妃仿佛在低低抽泣,可她的声音却没有低下半分:“谢皇上。但臣妾还是担心,今日臣妾见您那名柳姓宫女,有才有貌……皇上,您不会为她不要臣妾么?”
文泽轻笑道:“什么话,爱妃胡乱吃醋!你是我爱妃,她只是名宫女。她怎能与爱妃相提并论?快别哭,哭得朕不心痛么?”
“臣妾叩谢皇上!”良妃又哭又笑。
文泽笑道:“叩谢倒不必。拈酸吃醋,怀疑君心,看朕怎么罚你!”
“啊……”良妃娇呼。再次呻吟。再次喘息。再次沉寂——一切尽收于耳。
心痛。我真的很痛。如果定要用言语形容这感觉,那就是四个字:万箭穿心。
我走至外间。我暗叹,良妃,你已点中柳荷烟死穴。你是胜者。
太后,您也是胜者。柳荷烟愿赌服输。可是文泽。文泽。文泽……念及文泽,我心大恸。你原来从未喜欢过我?可你为何说你喜欢我?为何吻我?对,您是天子,柳荷烟只是罪官之后。我想得到您的喜欢,原是痴人说梦。
素金突然就低叫起来:“你怎么出去了,娘娘要吃茶!”
良妃已披衣走出来,一脸冷笑,冷冷地坐至外间一张玉石桌前。我倒一杯热茶奉上,她只冷冷看住我,却并不接过。她看素金一眼,素金立时喝道:“没规矩,给娘娘奉茶怎么不跪下?”
良妃冷笑道:“皇上给宠的。”她转头,对素金道:“你倒是教教这野奴婢规矩!”
素金应声跪在良妃脚下,将茶高举过头顶,大声道:“奴婢请主子喝茶。”良妃不接。素金转身递给我,怒叱道:“看见没有?快学着我的样子,好好服侍娘娘。”
好吧。好吧。胜者为王,既心已死,她说怎样便怎样罢——我接过茶,对良妃跪下,又学素心高举过头:“ 请主子喝茶。”
我低着头,火烛摇曳,灯影将房中一只青花瓷瓶的影子在地上拉得细上。瓶中本插着三两只绢制的桃花,那样妖娆的东西,此时烙在金砖馒地上的影子却是凌乱的,狰狞的,仿佛一只狂舞在黑夜里的食人魔兽。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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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侍寝·交锋(2)
良妃吃了一口,突然对准我脸,笔直的箭一般吐出茶水:“怎么这样凉,你想冻死本宫?”一碗茶水劈头盖脸地向我砸过来。
再换,又嫌烫,仍砸。
从换第三杯开始,并不送进嘴,直接从我头顶直泄而下。
“太苦!”
“太淡!”
……
一连十三杯,良妃自己手酸,方才停下。此时的我,已浑身湿透,好似从太
液池中刚刚捞出一般。素金一旁赔笑道:“主子何必为这奴婢生气,拉出去打死不就完了?“
良妃瞪她一眼,眼中有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冷冷道:“虽说本宫打死她,只
不过与打死只狗般。但这是只太后娘娘的狗……”
“是。”素金满脸赔笑:“奴婢愚笨。”
良妃冷冷看我:“上次你得罪本宫,皇上本要处你死罪——本宫心软,舍不得杀你。但本宫要让你明白,与本宫斗自不会有好下场。皇后也知让本宫三分。宫中多少主子娘娘,谁敢与本宫作对?——何况你一个奴婢!在皇上与本宫眼里,你就是条狗。狗就是狗,永远变不成人。就象奴婢永远当不成主子……此次你又犯于本宫之手,本宫心软,仍看太后娘娘面子,对你往开一面。你若能学狗一般,将地上茶水与本宫舔食干净——本宫或可饶你狗命,否则……”
素心强压我头,喝道:“还不谢过良妃娘娘恩典?”
我打开素金的手,猛地一下站起,直视良妃,冷冷道:“闹够没有,你不要逼我! ”
良妃怒目圆睁,一掌拍上圆桌,喝道:“反了!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我却朝她微微笑了一笑,淡淡道:“那么,请娘娘杀了奴婢。您不是一直欲置奴婢死地而后快么?请杀掉奴婢以绝后患。否则……当心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生无可恋。爹,娘,女儿不孝——您们的养育之恩,女儿只有来生再报了。
“何事吵闹?”里屋突然传来文泽模糊而不耐的声音。
良妃脸色一变,忙道:“没事,皇上。”
她一面说,一面向杜素金使眼色,自己往里屋走去,文泽却已走出来。他走出来,他看见我时,神色十分惊奇,继而皱了一下眉头,诧道:“柳荷烟?!你怎会在这里?你又怎会浑身是水?”
良妃先发制人,娇声道:“皇上,您昨夜可不累着。现秋凉,请您快进屋去。原是这奴婢打翻水杯,才浑身是水,臣妾正找人给她拿干衣服呢。”
我忙行了一礼,大声回道:“皇上您昨夜喝醉,奴婢一直在您与良妃娘娘帐外伺候。”
文泽一愕,继而,他雕塑般的俊脸突然红了一红,不耐道:“ 谁要你伺候,不用抄书么?”
“是皇后的娘娘安排。”良妃娇怯怯地回说,她撒起谎来与真话说得一样流畅,“皇后怕别的奴才服侍不好您。”
文泽目中掠过一丝烦躁,更拧深了眉头,低叱道:“胡闹!中宫皇后难道不知宫人应各司其职?柳荷烟是御前茶水上的宫人,又不是司帐司寝的奴才——柳荷烟,换了衣服赶快回去。”
正此时,有宫人送来一物,奏道:皇上,娘娘,这物什是奴才刚才在外面地上拾到的,不知可是娘娘之物?”
我定眼看去,是那个被良妃硬逼我戳破了的、装有我与文泽发辫的荷包。发辫断成两段,荷包破得一塌胡涂。文泽认清楚,眼中陡地一寒,低喝道:大胆!
众人见他发怒,一个个惊慌失措,不顾一地水,齐齐跪倒。
良妃梨花带雨地扑在地,娇声道:“请皇上息怒。臣妾不知您为何事生气。您打臣妾骂臣妾,臣妾绝无半句怨言。但请您定不要伤着自己万金之躯。”
她说着,真的泪如雨下。
文泽忙亲手扶起她,半拥入怀,柔声道:“爱妃别怕,朕不是生你的气。”他安慰着良妃,转头看向我时,目中虽然仍有寒光,语气却淡了下来:“柳荷烟,你与朕说清楚。”
我心里轻轻笑了一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双手呈上:“请皇上请过目。”文泽脸色稍霁,我心念一动,又说:“皇上,那个破荷包是素金姐姐的。只不知为何惹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