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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但感到饿了一定要说。”迟凯蹲在他面前,轻轻抚摸消瘦的面颊。
“我也希望自己能吃进去点,起码可以跟你作爱。”宁清散漫的笑,“因为我实在没其他东西能给你。”
“我不需要!”迟凯低沉吼道,瞬间又平静下来,静得像照在夜间坟岗上的月光:“澈是我的初恋,我早知道你深爱他,爱得不留任何余地空隙,我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你。”
宁清呵呵笑出来,眼角有点湿润了:“遇上我们两个,是你最大的不幸。”
迟凯在宁清的瞳孔里像个孩子般的笑:“可是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澈,我打扰你了吗?”许灵的白色长裙,黑秀飘发,几乎是梦中情人的代言。何况她是美术协会会长的千金,追求她的人可想而知是车载斗量。
邱澈没有答话,没有回头,画室阴暗,他的眼眸却有灵动的亮度,辉映在他的画布上,他的手指灵活得随心所欲。在许灵看来,他做画的神态举止,本身就是绝妙的艺术。午后的寂静,少女的心跳蓦然加速了。
很快,这段对话发生在他们之间——
“跟我交往,好吗?”
“对不起。”
“你有……意中人了?”
“抱歉。”
“不要道歉,给我一个解释。”
“……”
许灵外表的柔弱,与她执着的性格不相冲突,她找到跟邱澈走得最近的迟凯追问。
迟凯只是用复杂的目光凝望这个女子,缓缓道:“你爱他……你能说说有多爱他吗?”
许灵低下头,抬手拨开额前的垂发:“他的画让我莫名的悲伤,心痛,我会整夜不睡,去想他的人,想我能否走近他,给他一点安慰也好。”
“他的从前,并不想提。”
“那我就不问。”许灵坚定的说,“如果我能陪他走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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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说?”宁清毫无预示的问,笑道,“你的心神不定从来掩饰不好。”
迟凯犹豫着,最终一五一十说出来,他担心的看着宁清,他的脸上却平静的笑:
“是疗伤型的女孩啊,很适合那个笨蛋。”
夏天的雷雨很寻常,夜里闪电张牙舞爪撕开天空,然后得意轰鸣的笑。
邱澈静静坐着,回忆起小时候,那经常借此机会钻到哥哥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四季都是冰凉的,睡到半夜总恐惧着突然掉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只有靠着宁清他才安心,因为他知道宁清会伸手抓住他,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电话蓦然响起,在簌簌雨声里显得清冷,邱澈接起来,里面传来的声音更冷,带着嘲讽的谩笑:
“你还怕打雷吗?”
邱澈几乎拿不稳话筒,激动哽咽着语不成句:“哥,是你,是你,你在哪?我想你,我想你啊。”
“你想我干什么?怀念在帝空里纸醉金迷的日子,还是满足你被虐欲望的男人?”
“哥,那些都过去了,我们……我们都忘了吧。”
“忘了?”宁清的冷笑仿佛冻结了电话线,“你能忘得了石烽?忘了他怎么对你?忘了自己曾经被男人压在身下?你能,就证明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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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灵,我有段……肮脏龌龊的日子,你应该知道——”
“我不想知道。”许灵打断,“我没有参与,那跟我没关系,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已经是个极富潜力和灵感的画家。”
“我不能保证,我会试着……爱你,可以吗?”
“……”
“对不起……你别哭,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才不是,我是惊喜控制不住,你别看,我以为我没有一点希望,因为你好像总在思念一个叫你刻骨铭心的人的样子。”
“许灵,我——”
“别有这么不安的神情,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我们一起赌一赌,我愿意拿我的一切来赌。”
毕业后,邱澈和许灵在一片哗然中订婚,次年正式结为夫妇。
邱澈是个好丈夫,从许灵甜蜜笑着的脸上就能看出,她与闺房密友说着悄悄话:
“澈好温柔,温柔得不可思议。”
许灵的快乐,是邱澈最大的宽慰,他越来越长时间的凝望妻子的笑,渐渐重了影,恍惚间他总看见哥哥的面容,可他记不起哥哥真心的笑,到底是什么模样。
灾难只有降临在幸福的人身上才能昭显起巨大的破坏力。
那天是许灵驾着车,副座上的邱澈因为连夜作画闭眼憩息。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一辆超载的货运大卡突兀的冲撞出来,尾部扫中他们的车。被巨响惊醒的邱澈,张眼只见无数白光,目中炽热滚烫起来,渐渐成了一片暗红,流动的红,像他无数次的渴望。
等他恢复意识,脸上已被层层纱布包围,一片黑暗,但能听到声音。
“医生,他醒了!快来!”
“小灵!小灵在哪儿!小灵!”邱澈发疯的大喊,从床上跌落,感觉不到浑身的剧痛,很多管子缠住他,他越挣扎越紧。
“冷静点!你冷静点!你妻子没事,她没事。”
“她在哪儿?她在哪儿?”什么也看不见,邱澈突然感到冰凉,微湿的手抚上他的脸。
“笨蛋,想见她就别大喊大叫,真丢人。”
邱澈蓦然平静下来:“哥——”
宁清扶起他,让他在床上平躺下来。
“哥,我一直幻想,再见面,你会是什么表情”,松懈下的邱澈,因为伤重又渐渐陷入昏迷,最后嘴角却吃力的上翘,“真可惜,我看不见了。”
(18)
邱澈很平静的接受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实,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许灵的死亡。
难道自己一生,就什么也无法守护吗?一抹泪流到腮角,邱澈自闭起全部的感官,沉浸到无知无觉的黑暗里,任凭邱娘怎么泪眼婆娑的劝解也无济于事,宁清什么也没说,消失了一整天,到晚上才同迟凯又来到医院。
他什么也没说,打开手中淡紫扉页的本子,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抑扬顿挫:
“1996年8月24日,我开始新的日记,我开始新的生活,从今天起我作为邱澈的妻子开始生活,喜悦填满我的心,怎么用言语来表达呢?……
我做糊了第一顿饭,澈却全吃光了,他一副享用美餐的样子,我却真的感到幸福……
澈又在发呆了,我还是不敢去打扰他,说了不过问他的从前,其实是我没勇气,澈在我心里完美无缺,虽然偶尔感到他的心总牵挂在远方的某一处,女人是不是太敏感了,我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早晨醒来,看见澈仍在睡,我有种恐惧,怕自己突然死去,我才不怕死,因为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可我担心澈,澈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虽然总是他在照顾我……
我常想告诉澈,让他不要太辛苦,即使他的痛苦不能对我说,即使他有禁区我没法进入,但我已经满足,澈,我真想你幸福,我总遗憾我带给你的不够……”
“小灵……”邱澈微弱的张合着嘴,脸上被火辣辣扇了一记,宁清冷声道:
“这为你辜负了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的心意!”
宁清甩门出去了,迟凯不动声色跟上。
“难过的话——”迟凯拙于安慰的言语,“打我一顿顺气也好。”
宁清却笑了:“你以为我在嫉妒?我比她幸福得多,因为我能做到的事,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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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医生,角膜完全没有排斥反应,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契合。”
“废话……”楚冰炎少有的不冷静,努力压抑着他的情绪,“他们是孪生子,本该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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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砸得几乎震动了整栋楼,邱澈嘶声喊着:“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做!哥,你开门!我要见你!”
宁清没有应答,纱布缠在眼上,记忆鲜明得耀眼,从蹒跚学步起就跟在自己身后,伸着手,从早到晚,嘴里出现最频繁的字,就是“哥”,成长期间敏感意识到,双亲对弟弟的重视和关爱远超过自己,有过愤懑气恼,但回身看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怒火又总消失无影——
我的弟弟,我的澈,只要你的眼里永远充满我,就比沉浸在阳光里更为惬意温暖。
始终享受一种优越感,被深深的依赖和信任,凡事都变得争强好胜,不动声色付出努力,看似轻松潇洒取得成绩,被澈敬仰,为澈引以为豪。有一天突然醒悟,不是澈离不开自己,儿时自己离不开澈了,如果澈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恐惧已超越不满。
即使再怎样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嫌恶厌烦,也压抑不住越发热切的心情。
澈,为我一个人活,成为我独有的……澈,我……爱你。
自己无法逃避的,是这种悖德的欲望,肮脏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