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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到了。两块并排的灰色石碑,不比周围人的大,也没多出任何装饰。左边的那块上写有“赛瑞斯·希尔”字样,简短的墓志铭是本人生前拟的:“我们是野兽,但我们努力不变成野兽。”
右边的那块则写着“比利奇·铁誓,铁匠,最好的作品是下一柄。”
就是这里。亚伦的父亲赛瑞斯公爵与矮人的铸剑大师比利奇在战争中中并肩战斗,一同战死,最后葬在了一起。对自小不知道生父是谁的莱昂来说,公爵就是他的父亲。他没有被正式收作养子,实际上也不需要,赛瑞斯公爵自从捡到他起就对他视若己出。
“希望亚伦和莱昂亲如兄弟。”这句话公爵没有说出口过,但某一次不小心把日记本掉落在地,莱昂帮忙捡起时正好瞥见。
亚伦拔出佩剑,拄剑跪下,莱昂也照做。两柄剑的光芒交相辉映,发出奇异的共鸣。犹记得亚伦把“沉默”交到自己手中的那天,公爵在场,比利奇大师也在场——这两柄剑正是出自矮人之手。
“这么贵重的东西,”莱昂接过剑,只抽出一点,年幼的心灵便为剑刃上流转的光晕所震撼,“真的送给我?”
见到他的模样,矮人哈哈大笑,亚伦认真地点了点头,公爵则握住他的手:“不是赠送,孩子。”
“不送?您的意思是,让我看一下然后再收回去吗?”当时的自己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如今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
比利奇大师笑得在地上打滚,他还记得一个酒壶为此成了碎片。赛瑞斯公爵也不禁莞尔,耐心地告诉他:“若说赠送,那对这样一把了不起的剑来说,未免太过轻视。按照吟游诗人们的说法,该是叫把这柄剑托付给你,让你握着它去斩除邪恶,伸张正义。”
“没错,”比利奇大师止住笑,谈到自己的作品时,这个矮人总是一脸严肃,“‘沉默’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可以送人或者赏赐给封臣的武器,它与‘怜悯’在铸造时互相交融,直到最后成形方才分开,是我十年来最好的作品。它们天生就是一对,给你和亚伦再合适不过。要是被个不成器的混小子或者见到点血都能晕过去的娘娘腔拿去,不光让剑蒙羞,连我也跟着丢脸。好的骑士需要一柄好剑,小子,反过来好剑也需要一个好骑士。”
“可我现在还不是个骑士啊。”
“那只是个比喻,”公爵的教导从来不像有些修士那般喋喋不休,惹人生厌,“骑士的名号不过是个头衔,就像是一件外衣,一条披风,一副斗篷。穿上亚伦的衣服,你也依然是你,成不了他,反之亦然。怎么样?你会好好地使用这柄剑吧?”
“会的,”当时的自己还不明白这是种怎样的认可,“否则比利奇就要来揍我了。”
听到他的回答,矮人吹胡瞪眼:“没错,要是拿着剑丢了我的脸,就算躲到绝仞山的山顶,我也要把你揪下来狠揍一顿。”
那天过后,莱昂确实谨慎又郑重地使用这柄“沉默”,一直没有给比利奇揍自己的机会。只是大概没人能预见,仅仅两年过后,这句话就已永远无法实现。不管现在的自己有多想让矮人揍一顿——哪怕是真揍——又有多想再听听赛瑞斯公爵那谆谆善诱的嗓音,在此长眠的两位是没法知道的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能哭。我若先哭出来,亚伦必定也会跟着一起,两个星辰卫士哭成一团,光是想想都不成体统。就算没人看到也不行。他又揉了揉眼睛。
“莱昂,”亚伦直勾勾地盯着父亲的墓碑,“有时……我真希望……”
“怎么?”也许有时忸怩,但自认识以来,朋友从未这般吞吞吐吐。
“我真希望父亲能复生,能再听听他说话,和他一同野餐,和他举杯对饮,”亚伦的肩膀颤抖,“这个愿望……能实现该有多好……哪怕是死灵法术……”
身处墓地,很容易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莱昂用力吸了口气:“别说傻话。公爵会希望被那种邪恶的法术复生吗?满身恶臭,没有意识,行动迟缓,不管生前是谁,完全是施术者的傀儡。你忍心见到那样的他吗?他会喜欢看到你这副模样吗?”
朋友的颤抖更加厉害:“但假如……不是那么污秽的法术……是纯洁而神圣的力量呢……”
“哪有这种力量?”
“假如,”亚伦坚持,“我是说,假如呢?”
“这种事超出了我的想象,”莱昂长叹一声,他很理解朋友的心情,自己又何尝没有过同样的想法,“我倒是觉得,从人类被光之神创造出来开始,肯定有无数人尝试过死者复生这件事,但是从来也没听说过谁成功的。我要是记得没错,教典上有提到,连神灵也会死,死掉之后这个神便不复存在,所以我想复活不是那么容易能办到的。”
“是啊,神也一样会死,”亚伦任长剑落入身旁的杂草丛中,俯身抱住墓碑,“我们是野兽,但我们努力不变成野兽。谢谢您,父亲。”
片刻的沉默后,亚伦拾起“怜悯”,缓缓起身。他的动作很慢,站直身子时,他已恢复成威风凛凛的星辰卫士队长,不再是在父亲坟墓前哭泣的儿子。“抱歉,莱昂,”他还剑入鞘,“让你听我说胡话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的事,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莱昂为朋友的话愣了片刻。这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他心想,换作以往,凭两人的交情和默契,这种程度的事根本用不着特意提醒啊……
第31章 首都的夜晚(1)()
从哭泣荒陵回到蓝宝石塔,连午饭都无心享用,只来得及把衣服脱掉,莱昂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再度醒来的时候,天边只剩最后一线血红的色泽。
一阵食物的香气拨弄鼻孔,闻起来有种怪异的熟悉感,他一骨碌坐起,见到伊芙琳坐在桌前,就着蜡烛在读一本羊皮纸封面的厚书。烛光的照耀下,一小块酥皮馅饼呈现诱人的金黄,培根与肥厚的牛肉正滋滋冒油。
你是怎么进来的,问出这句话之前,莱昂先跳下床,鞋也来不及穿,赤着上身,抓起酒壶对着嘴就灌。好容易女巫在场,别的都可以放一放,喝酒不能拖延,对长达两天半——严格来说是五十六个钟头——没喝酒的他来说更加如此。
等他把酒壶放回桌上,壶中已空空如也。伊芙琳双手托腮,碧蓝的双眼比烛火更明亮:“昨晚的那个美人怎么样啊?”
真想再来一杯,莱昂用手背擦拭嘴角,在别人面前他通常没这么粗鲁。“美人?哦你是指安薇娜陛下。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一个女王竟然会半夜跑到十里开外的废墟去,向异教的神祈祷。她说的是古神,我猜应该和精灵的信仰差不多吧……”
“安薇娜陛下?”伊芙琳一脸茫然,“她当然也是个美人,但我说的不是她,是和你交手的那个啊。”
莱昂伸向馅饼的手停住:“那家伙?你管她叫美人?她也配?”
“怎么了?她哪里配不上这个称呼?”
“那家伙要是也能被称为美人,我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我懂了,”女巫右手一翻,多出一柄黄杨木餐叉来,“你见到的不是她本来面目,”她把餐叉递给他,捏着叉尖,握柄向前,“听说她扬言要抓走女王?”
接过餐叉,莱昂点头:“没错,她嚣张至极。不光是抢走,她要当着所有使节的面,在女王的生日典礼上动手,简直不把我们这些星辰卫士放在眼里。她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她本来长得还不赖?这是通过占卜知道的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占卜,秘术,星相,再加上我的一点点头脑,推导出结论。嗯,主要是头脑。”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吗?身为近卫,我得保证陛下的安全。她很不简单,”他走到窗户边向外张望,随后关上窗,走回桌边,压低嗓音,“不是说有多厉害,而是我根本看不透她。战斗时一点灵能都感觉不到,不可思议的技巧!她是不是斯坦利大人的爪牙?”
“别什么都拿来问我呀,就算是光之神也并非全知全能,何况我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巫。占卜这件事,就像是想把水抓在手中,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施法者也没法确定结果,能知道那个人的长相已经非常不容易,”伊芙琳抱怨道,“亏我知道你睡醒肚子会饿,还好心带来了吃的。”
她轻轻打了个指响,一杯琥珀佳酿出现在手中,然后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随着杯中美酒减少,杯子的轮廓也渐渐模糊,等她咽下最后一滴,杯子恰好神奇地消失了。
确实如此,知道对手隐藏了真面目已经是很有用的信息,至少不会白白浪费力气去寻找一个丑女人。莱昂歉疚地低头:“抱歉,我刚刚睡醒,脑424袋很不清醒。”他想起白天在城门前的经历,借用了军官斯陶特的说法,“我该为你做些什么来求得原谅呢?”
“言重啦,星辰卫士大人,您不了解占卜嘛,”女巫把盛着馅饼的盘子向他推推,“先吃了这个再说。”
与上次一样,馅饼的味道没话说,莱昂几口吞下肚去,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龙堡或者亚伦家的厨子算得一流的,和伊芙琳一比,还是差远了。
伊芙琳的视线从未自他身上挪开过,见他狼吞虎咽,嘻嘻笑个不停。“味道还行吗?”
莱昂抓起盘子,把盘底沾着的酥皮碎片用舌头舔了个干净。放下盘子,他又从桌上拈起一点碎屑送进嘴,然后望着她一言不发——行动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看来大人很中意这道菜哪。我用了蘑菇、洋葱、胡萝卜和防风草,肉类是培根、牛肉和山羊肉,我知道你不喜欢青椒,所以一点也没有放。当然,今天来找你不单单是为了请你吃馅饼的,”女巫话锋一转,“你拜托我的事情有进展了。”
惊喜从天而降。“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