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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之潮-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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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们的前行,身旁树木在渐渐变得高大茂密,小径在草丛中若隐若现,月光洒下道道树影,空气中百花的馨香盖过了夜晚海风的腥味。

    他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跨出某一步后,他总觉得身体仿佛沉重了些,而身边的植物则活了过来似的,正在窥视着他。这片林子里不只女王和他两个人,战士的直觉令莱昂绷紧身子,手按在了剑柄上。

    安薇娜倒是松了口气:“我们到了。辛苦了,你在此等候,我很快就好。要是愿意,跟着我一起看看也好。”

    莱昂选择了跟随。原来所谓神殿不过是密林间的几座石雕与几根石柱,也许曾经有过漂亮精美的拱顶,如今只剩寥寥几根残缺的石梁。脚下是及到脚踝的如茵绿草和各色叫不上名的野花,偶尔有几块还没被时间掩埋的石板,顽强地从土壤中露出饱经沧桑的身躯。

    虽然不复昔日荣光,但眼前的废墟一点也没有破败的感觉,反而意外地令人心旷神怡。安薇娜走向一尊倒在草丛中的石像,莱昂紧紧跟随,刚才那种无缘无故的沉重感又一次出现,而且这一次要明显得多,他连抬腿都觉得吃力。

    “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对吧?”女王似乎清楚他的感受。

    “是的,怪怪的。就好像,”莱昂环视四周,“身体变得迟钝了。”

    “是因为此地受古神庇护的缘故,”安薇娜在石像前跪下,“尽管神殿早就毁于战火,但神灵的意志不会就此消散。在曾经的神殿范围内,凡人无法像平常那样操控灵能,对你这样的战士而言不会有太多困扰,只要提升灵能就能活动自如。可假如是法师或者信仰其他神祗的修士,就会束手无策了,他们所有的法术和神术统统无法使用。”

    “真了不起,”莱昂肃然起敬,“这地方是什么时候毁掉的?”

    “埃尔达神殿大概是一千四百年前建成,那时还是古尼尔帝国时期,后来在七年战争中被诺拉尼卡斯的骑士们烧毁,到现在总有一千年了吧。”

    “一千年……”莱昂喃喃低语。比塞尔兹王国存在的时间更久,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岁月,神灵的力量依旧顽固地存在。他想起帝国大桥,神终究是人类难以想象、无法企及的。

    “幸好我们人类不用考虑那么久远的事,”女王双手合十,低头望着石像,“为了能早点回去,我要开始祈祷了。”

    莱昂知趣地停止感慨,退开数步。祷词是精灵语,从安薇娜口中念出就如歌声一样动听。希望她的祈祷别太久,他自个心里也在祈祷,保护女王是职责所在,但待在这种地方盯着她——即便安薇娜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背影发呆比傻站在珍珠厅前更加无聊。

    换成是伊芙琳,会不会好一点?背后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什么人?他瞬间转身,“沉默”拔出了一半。

第25章 深夜的祈祷(3)() 
灌木丛在晃动,女王的祷告没有中断,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莱昂注视着声音的来向,那听起来不像是脚步声,眼睛也没在树影间捕捉到任何身影,但毫无疑问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过来,他弯腰屈膝,身体调整到最适合出击的姿态。

    林间神殿离城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身边的护卫只有他一人,时机挑选得很恰当,来人显然对女王的习惯与行程十分了解,恐怕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一只灰色的兔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莱昂一愣,绷紧的身子随即放松,他把剑又按了回去。若不是担心打扰到安薇娜,他得大笑两声来自嘲。未免紧张过度,他俯身瞪着兔子,看着挺肥,抓回去烤着吃掉应该不错。

    正要动手,那兔子蹦蹦跳跳地直奔安薇娜而去,在她脚边蹲下,竖起一双长耳一动不动,那认真的模样活像是在听她祈祷。

    见状莱昂不禁搔了搔脑袋,有这种听话且安静的兔子吗?又有扑棱棱的声响从头顶上传来。一只渡鸦盘旋着落在女王身后的石柱上,咕咕啼叫了两声,收拢翅膀,侧过小而圆的脑袋。若是人的话,这副姿态就是在注视安薇娜。

    是被祈祷所吸引,还是神殿的力量?分心思忖间,又有好些动物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野猫,狗,鹿,山羊,狐狸,知更鸟,鹦鹉,山雀,夜莺,甚至还有两条狼和一头体型与人相仿的黑熊。体型与习性大相径庭、甚至本为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不同物种在安薇娜身边围成一圈,安静,和谐,有序,把莱昂看得目瞪口呆。

    女王本人则浑然不觉,她的祈祷始终优美而轻快,莱昂猜想她早就习以为常。他想知道她的祈祷对动物们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便走到一根只剩半截的石柱边,试着伸手去捉停在顶端的夜莺。

    指头才碰到夜莺翅膀上的羽毛,所有的动物同时扭头,一瞬间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望着他,黑暗中仿佛燃起无数黄黄绿绿的鬼火。“对不起,”他立即举起双手,“我不是有意打搅,你们继续。”仔细想想,要是有人在旁看到这一幕,看到他向一群飞禽走兽道歉,必定觉得滑稽。

    不知它们是否听懂,莱昂觉得多半没有,因为没有哪个动物把头转回去。尴尬地僵持了片刻,安薇娜略带好奇地回身看了他一眼,突然发出一身惊呼。

    她的反应太大,他摸不着头脑:“怎么,陛下?”

    安薇娜指向他身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察觉身边这些兔子和狼的目光其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转身子,一道还算完整的石梁上,背对着当空的月亮,一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站得笔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什么人?”莱昂侧移两步,把安薇娜挡在身后。

    对方从石梁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绿草与花朵丛中,没有扬起一片花瓣。“巧遇啊,巧遇,”富有活力的声音道,“原本没想过会在这里见面。”

    印象深刻,他立即想起此人是谁,不禁蹙眉:“是你。”在艺人广场上,此人曾一度从亚伦手中偷走了佩剑“怜悯”,又成功从他们俩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没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但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别紧张,星辰卫士先生。”那女人向他走来。或者说,向他和女王走来。

    “停下,”莱昂拔剑在手,“除非你想见到自己的血。”

    “那就让我们继续上次的游戏吧。”女人笑着掀起斗篷,一柄剑赫然握在手中。那是柄半透明的短剑,造型小巧而优雅,材质毫无金属的感觉,仿如一片薄而锋利的水晶。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剑身内流转,与月光交互辉映,美得几乎挪不开视线。

    现在不是欣赏对手武器的时候。莱昂迎上前去:“如你所愿,女士,我很期待你再飞一次。”

    “小心,莱昂。”安薇娜说。

    女王的声音镇静如常,这令莱昂大为安心。两剑相交,发出的声音不像硬物碰撞,而是某种怪异的尖啸,所有的动物当即四散逃入林中。

    比起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莱昂要谨慎得多。从女人的身上依旧感觉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灵能,今天的她还裹住了脸,只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睛,更显诡异。现在身边没有亚伦,没有都城守备队的士兵,也没有任何人会前来支援,反而多出需要保护的安薇娜,他收起炫示技巧的心思,每次挥剑都按着剑术的规范一丝不苟,像个初次上校场训练的孩童。

    谨慎并不意味着畏缩,更不是一味防守,他远比上次积极主动。与其怕输,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赢,这是巨塔城的教头挂在嘴边的话。即使莱昂早就胜过那位教头,这句话他也依然牢记。短暂的试探过后,他毫不犹豫地提升灵能到最大限度。他要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身周的空气在微微颤抖,环绕神殿的树木枝叶摇动,脚下的绿草向外倒伏,花瓣、草屑与树叶盘旋着向外飞舞。大幅提升之后,灵能突破了身体与手中长剑的限制,如海浪般汹涌澎湃地冲刷着四周的一切。

    莱昂很少拿出全部灵能来战斗,不仅是少有人能当他对手的缘故,现在的状态下,即使赤手空拳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太容易伤人。嘉努爵士按一般人的标准可算是一流的骑士,全副武装的情况下举盾尚且不能挡住他的拳头,何况那时的他还没使出全力。

    女人没有表现出他期待中的畏惧。她身边小小的一片区域内,纤细的花枝与绿草依旧挺立,风也没有吹起斗篷哪怕小小一角。

    “了不起呀,”她说,“就我所知,灵能比你更强的人类寥寥无几,其中你大概可算最年轻的。”

    她的身上仍然没有任何灵能的感觉。莱昂双手握住长剑:“我该为此自豪吗?”

    “我认为应该。”女人点了下头,向他举起剑。

第26章 深夜的祈祷(4)() 
不需要更多挑衅,他直扑对手,全力挥下。速度与力量都和刚才不可同日而语,挥剑时的破空声如狂风呼啸,他很清楚这一剑若是砍实,对手的身躯会像快刀切黄油一样变成两截,或许更多。

    女人不为所动,以标准的劈砍动作相迎。两剑狠狠交击,正面较量的结果是不相上下,谁也没能压倒谁。本就没指望一击决定胜负,莱昂挥剑连连。女人的动作轻捷灵活,同时兼具沉稳和力量,对他的攻击要么闪躲,要么招架,时不时反击一两剑。看起来莱昂的攻势更盛,女人几乎没有攻击的意愿,但他心里清楚,他们实际上势均力敌。

    数十次交锋一晃而过,双方你来我往,战斗的范围逐渐蔓延,两人四下游走,脚步遍及整个神殿。被剑锋波及,数棵两三人合抱的大树与几根石柱断裂倒下,各处留下的剑痕不计其数。

    不安如玻璃上裂纹在心中扩散,莱昂只觉得不可思议,无论战况如何激烈,包括她那柄漂亮的短剑在内,他始终没从女人身上感受到一星半点的灵能。

    诡异的事情还不止如此。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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