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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布蕾的身子向着侧面闪出一大截，同时仍然保持着挥拳的动作，就好像不是她自己跳开，而是有谁将她硬生生扯了过去。一颗光球侧着她身子飞过，另外一颗已经无法闪避，她回转身，抬手将光球牢牢抓住。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那光球在她手中迅速黯淡下去，顷刻便消失不见。
施展出这种光球的法师固然厉害，但这个回合，布蕾显然更胜一筹，莱昂忍不住就想喝彩。然而第一名灰袍法师却捕捉到了这一空隙，趁着她转身的机会完成了咒语，又一颗光球从他双手间飞出。
双方相距实在太近，任何闪避和防守都已太晚，光球落在布蕾后背上。没有想象中的爆炸与巨响，也没有炫目的光芒闪烁，甚至几乎没有一丝灵能外泄，布蕾的身体像被一柄巨锤击中般重重砸落于地，又向前滑出，在广场的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石头砖块铺就的地面竟和泥土或是黄油般松软。
几乎滑过整座广场，布蕾的身子方才停住，莱昂的心跳都要停止。他毕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尽管有一瞬的慌乱，随后就注意到深沟内外找不到一丝血迹。布蕾一跃而起，身上果然没有伤痕，而她那轻薄的裙服也不见任何破损。三名灰袍法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双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的对峙。
“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紧？”打破这一状况的是莱昂，他着实放心不下。
“不好办哪，”布蕾咬着嘴唇，微笑发苦，“这三个家伙……”
矮小而声音响亮的灰袍法师道：“请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米萨琳蒂娅大人，那是对时间和灵能的浪费。威尔的死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同伴们也能安全离开此地，”他转过头，灰袍遮挡的双眼像是在打量着谁，“至少是一部分同伴。”
“不对，”第一个灰袍法师举起手杖戳了戳脚下石砖，“威尔不是他们杀的。”
“不是？”矮小的灰袍法师诧异地说，“其他人的力量远远不足，除了米萨琳蒂娅大人，还能有谁？除非吉内尼斯殿下说谎。”
“殿下是不可能说谎的。说说你的理由。”第三个灰袍法师向第一个灰袍法师说道。
他们三个目中无人的交谈令莱昂怒气直往上窜。面对布蕾也能轻易占上风，而且看起来还远远没尽全力，这三个混蛋比起自己是要强出太多，但示弱不是他的风格。清了清嗓子，讥讽脱口而出：“刚才起就一直啰嗦个没完，说废话的本事就是格茵茨岛的鱼贩也及不上你们。这个威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混蛋？”
第181章 重逢（5）（）
三个灰袍人有一瞬的迟疑。“你们曾经到过一艘古老的船上，并且在那里遇到了米萨琳蒂娅大人和吉内尼斯殿下，”第一个灰袍法师道，“威尔就是这艘船的守卫，他和我们穿一样的灰袍。没有印象吗？”
“你在说胡话，”灰袍法师的回答令莱昂嗤之以鼻，“守卫倒是见过好几个，像是阴影生物，可没你们这副模样的。”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气氛变了。我说错话了吗？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第一个灰袍法师问：“当真？”
“当然是真的，这里有好几个证人在呢。”
他回头望去，伊芙琳和薇妮一起颔首，认同他的话。
于是第一个灰袍法师向他的两个同伴道：“这几位不像是会说谎的人。这是又一个佐证，我相信威尔的死和他们无关。”
“说说你的理由。”第三个灰袍法师又一次说道。
“我们都见过尸体，威尔死于背后偷袭，利器自左侧后腰到右侧胸前贯通身体。对此威尔全无防备，更准确地说法是根本没有察觉这次袭击，从头至尾都没有启动任何防护法术。这几位当中，除去米萨琳蒂娅大人，有谁能做到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威尔？而米萨琳蒂娅大人……你们都了解她的性格，偷袭之类的战术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她的考虑范围内，刚刚的战斗也体现了这一点。”
“这么说，确实不是他们？”
“那么会是谁？当时在场还有别人？”
“有必要重新审视整个事件，”第一名灰袍法师道，“但是现在，任务才是最优先的。米萨琳蒂娅大人，想必你很清楚了，你是无法胜过我们三个的。如果你同意跟我们走，我会保证你同伴的安全。相信我，只凭他们几个，离开寂静港的希望十分渺茫。”
布蕾没有回答，她双眉紧蹙，显然在犹豫。莱昂看得直摇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莱昂大人，我……”
“难道你觉得，”莱昂又一次举起了剑，“我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侍从被人带走？”
“可是，不光是您，还有……”
“我们也是一样！谁会丢下同伴？”“不会丢下你的，布蕾小姐。”“保护女士是每个想成为骑士的人应尽的义务。”伊芙琳、薇妮和尼克七嘴八舌。
“如果问我的话，”吉兰·纳洛兹走到他们前方，笨拙但坚定地握住长剑，“这本就是我们裘里人的事，要是退缩的话会信誉扫地的。在我们这样一个商业国度，信誉可是比生命重要得多啊。”
“是吗？”第一个灰袍法师用手杖叩了两下地面，指出了事实，“即便加上你们几个，胜负也不会有变化，我们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你们之上。”
“这我相信。”吉兰摆出突刺的架势。
“你是菲林总督的长子吧，”灰袍法师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明知不是对手，你也不打算改变主意吗？”
“不打算。”裘里人简单地摇了摇头。
“那是当然，”莱昂大笑，“明知人一定会死，你们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
布蕾的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莱昂大人，还有各位，谢谢。我原乡从没想过，人类竟也能教会我这么多东西。”
“很好，”第一个灰袍法师道，没有嘲讽或是轻视的意味，“就让我们用灵能说话吧，这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三名灰袍法师视莱昂他们为无物，径直走向布蕾。又是一阵沉默的对峙，四股灵能几乎同时提升，双方都没有再作试探，在第一时间便用上了全力。
尽管打定主意要和布蕾并肩作战，但莱昂立即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浪涛般的火焰，轻易刺穿石雕的冰锥，粗壮的闪电，或者纯粹灵能的爆发，色彩绚烂而斑驳，光与影相互交织，美得惊心动魄，同时又挟裹着致命的危险。这是一张由死亡编制而成的网，他这样的普通人若是插足，就得准备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而布蕾就在这网中穿梭，速度与敏捷被她发挥到了想象的极限，莱昂眼中只留下道道黑色的残影。各式法术的光芒在她身体上映出各种色泽，不止一次，她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伊芙琳、薇妮或者尼克的惊呼已然响起，但布蕾总能在这种时刻做出不可思议的闪避，令对手的法术落空。
很精彩，可她能做的也只是闪避而已。望着三个灰袍法师与布蕾之间不住变幻的色彩，莱昂清楚胜利的天平正在缓慢却不可逆转地向着对方倾斜。仅仅躲闪就耗去了布蕾全部精力，她根本没有余裕反击，而成功的躲闪也在变得越来越困难。三名灰袍法师在不断调整着间距和方位，压缩她的活动空间，令她险象环生。
尽管优势明显，他们也没有肆意倾泻灵能，而是互相弥补着吟唱或者移动产生的漏洞，选择最实用而非最强力的法术，渐渐将布蕾从三面围住。就是对法术知识了解有限的莱昂，也能看出这三名灰袍法师的法术技艺无比精湛。他们的配合默契精巧，而且绝不急躁，稳健得甚至有几分笨拙，效果却出奇的好。布蕾就像是一条被困在网中的鱼，最初错过了逃跑的机会，此刻无论怎样跳跃挣扎，始终无法脱出网的控制。
我就只是看着，耍耍嘴皮子，除此什么也做不到？莱昂握紧“沉默”，又一次回头望去。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毅然冲向了灰袍法师。
只要能令三个对手中的任何一个分心，布蕾就有机会，至于其他的……他一向是尽力就好，成功与否并不重要。这次的目标是那矮小而大嗓门的灰袍法师，明知自己的剑多半起不了作用，他的冲锋仍然义无反顾。莱昂不是死守教条的骑士，他并不介意逃跑甚至投降，只是放弃战斗的理由有许多种，明知不是对手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不出所料，即使是龙银打造再加矮人的锻造技艺，“沉默”也无法突破灰袍法师的防护法术。大团银色的碎屑再度浮现，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剑刃周围盘旋飞舞，令他的长剑无法前进分毫。对手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专注于和布蕾的战斗。
根本不把我当对手么？莱昂悻悻地想。
第182章 重逢（6）uAiG。（）
灰袍法师的防御法术连莱昂也是闻所未闻，但很有效。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发现了这一事实，无力感像是沉重的铁链，锁住了他的四肢。
但他可不是会随随便便就被压垮的人，甚至还能笑得出声。尽管只是短短一瞬，灰袍法师终于回过头，布袍遮挡了视线与表情，但莱昂觉得此人多半感到了奇怪，甚至可能带有几分同情。
没办法，场面确实滑稽，他使出浑身解数对着灰袍法师又劈又砍，拳打脚踢，还得躲避不时飞向自己的——没有哪个法术的目标是他，只是混战中他总会处在某个法术的行进路线上或者波及范围内，幸好因为这样，他才能勉强逐一躲开——的火球、冰针、毒液，还有各种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玩意的、大团大团的混沌色彩。而被攻击的法师呢，却压根没在意过他在干什么。
简直是马戏团的表演，躲开又一束从脚下扫过的火焰，莱昂禁不住长吁短叹，只可惜场上的小丑是自己